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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虞谷转身就要走,郦安筠抓住她的袖子,“我和你一起。”
    虞谷头发都是胡乱扎的,还能看到几撮被冲锋衣拉链钩住了,郦安筠的强迫症发作,很想伸手替她整理,又觉得这个动作会让人误会,伸出的手缩回去了。
    虞谷瞥了一眼她的手,问:“你同事没关系吗?”
    摄像都下车了,郦安筠和她们打了声招呼上了虞谷的车,原本坐在副驾驶的大黄狗跳到了后面。
    车内东西很多,台面上还有一些送货单,笔也有好几只没笔帽,虞谷注意到郦安筠的眼神,一边发车一边说:“你看着难受就把笔帽找到盖上。”
    这种车都谈不上高级,手刹边上还有虞谷的保温杯和一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她说话含着没有多年分别的熟稔,郦安筠瞬间有种她们从没分开过的错觉。
    郦安筠:“我才不要。”
    虞谷耸肩,倒个车马上绕弯从村子的另一侧开进去。
    郦安筠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这边的路不好开,和郦安筠一起的开车的工作人员全程惊呼,自诩也翻山越岭去过不少村庄搜集资料,但这样的还是第一次。
    一车三个本地人,都表现出了对这个村子的陌生,孙盎然还问过郦安筠,扬草这个县到底有多少这种村庄,郦安筠做过很多准备,但都是书面的,她对这里的一切也很陌生,远不如深入乡村腹地炒菜的厨子来得熟悉。
    虞谷:“比你们的车快十几分钟。”
    “不是让你晚点来吗?至少天亮出发安全一点吧,你们开车的是老师傅?”
    郦安筠摇头,“小孩上小学的那种算老师傅吗?”
    虞谷笑了一声:“我们小杞也上学。”
    她提起虞小杞口吻轻松,这种车型的车开着总是颠簸,后排的狗和好几个纸箱挤在一起,也能趴在窗户上看外面。
    郦安筠:“早来能拍更多。”
    她解释了一句,还是忍不住问虞谷:“你睡醒了吗?”
    车一个转弯,系上安全带的人也还是被惯性趋势,小卡车停在村内某块空地,虞谷开门下车先放了狗,“你跟着我,别乱跑。”
    这车还挺高,郦安筠上车的时候虞谷拉了她一把,下车她觉得用不着,一个趔趄还是被虞谷扶了一下。
    这个点的山顶很冷,郦安筠的头发扫过她的手背,虞谷不动声色地吸了吸鼻子,吸进冷气里浅浅的香气,随口问道:“没穿高跟鞋啊。”
    郦安筠:“我有病啊上山穿高跟鞋。”
    虞谷:“你小时候表演还要穿高跟鞋呢,前一天晚上栽了个狗吃屎。”
    她说完就走去拿东西了,车斗可以放下,里面一车的厨房用品,炉子就好几个,更别提人都躺进去的锅。
    锣鼓声近在咫尺,婉转的唱腔在深夜里回旋,如果不是周围灯光大量也有活人经过,还挺像恐怖片现场的。
    郦安筠不太想回忆过去那么不光彩的事,看虞谷扛着一口锅又想搭把手被人推开了。
    虞谷:“你去找你同事吧,这边用不着你。”
    她的狗都能背点东西,却说用不上郦安筠,什么都爱攀比的郦安筠有点郁闷,“你在哪里开火啊?不会露天吧?”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中年女人来找虞谷了,热情地告诉她哪里做菜,又七嘴八舌地夸她年轻。
    “现在的厨师真是越来越年轻了啊,你是当年虞师傅的女儿吧?”
    “女孩子干这行好辛苦的。”
    “菜在哪里,我拿进去。”
    “这狗都能背东西啊,真厉害……”
    夹着村落乡音的普通话过分塑料,郦安筠都要分辨一会。
    虞谷耸肩,“你走吧,等会天亮也来吃个早饭。”
    郦安筠早就把定金发给这场白事的主家了,扛着摄像机也没人说什么,还有守夜的小孩来看热闹的。
    孙盎然一行人去了主屋,在新建没多久的群聊里给郦安筠发实时消息。
    虞谷没空管郦安筠,她赶时间,常用的菜板支好,灶台是露天的棚,备菜在泥土的房子里。
    狗也能帮她拎东西,摇着尾巴亲热得很,可以窥见之前她也是这样生活和工作的。
    灵堂就在隔壁,锣鼓声很规律,唱完一台戏后休息一阵子,能听到交谈声。
    孙盎然在群里叫郦安筠过去,郦安筠走到虞谷身边,对方正在对菜单。这种白事包三天的话要做很多人的早饭,早饭比最后一天开席简单的多了,就是包子馅饼儿粥和豆浆之类的。
    一边的帮工已经开始和面,也有人烧好了水冲了冲蒸笼,虞谷低着头拿出一杆很有岁数的秤,眼前阴影飘过,香气浓郁,虞谷头也没抬,“要留下来帮我?”
    郦安筠:“谁要帮你,我走了。”
    虞谷嗯了一声,问道:“你还爱吃笋衣馅的吗?”
    郦安筠:“什么?”
    虞谷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应该不怎么吃碳水,那我看看有没有全麦的……”
    笋衣粉丝是郦安筠学生时代最爱的包子,也是虞谷最擅长的类型,只是她做得好吃的时候,郦安筠已经和她分开了。
    这个时候她的眼神在老旧的灯泡下有一闪而逝的哀伤,郦安筠:“不用,我和大家吃一样的。”
    虞谷点头。
    郦安筠转身离开,外面天还黑黢黢的。石子路的路灯亮起,郦安筠走过去的时候正好有人出来,戏曲袖摆宽大,包头还没拆,妆都没画全套,自己提着裙摆,和郦安筠擦肩喊了不远处房子外面的人:“虞老板!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