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女红又什么用?
绣架是她自家中带到宫里唯一的东西,但入宫四年,甄弱衣再没有绣过哪怕一件绣品。绣架、针线,随着她姨娘那些让她生厌的“教诲”一同都被她丢到了角落里,直到今日才又翻腾了起来。
她皱着眉:“罢了,拿走。”
采桑:“……”
贵妃难伺候,她早就知道了。但这一日一日的,想起一出是一出,谁挨得住呀?
采桑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是,奴婢这就遣人来搬走。娘娘可还有旁的吩咐?”
甄弱衣没说话,伸手搭到了绣架上,良久才道:“罢了,你出去吧。”
采桑犹疑地问:“那这绣架——”
甄弱衣摆摆手,“留下。”
采桑这才退了出去。
两扇门扉合紧,于是又短暂地出现了一个只属于她一人的狭小天地。
她认命地坐回绣架前,开始分拣筐中的彩丝。摆弄完了,才捡起炭笔,在绷紧的织锦上画起了草图。
她喜欢的、更广阔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注:1此处的窦皇后指的是汉章帝的皇后窦氏。
……
一般来说是晚上九点更,明天有事,可能会晚一点。如果可以的话,请大家和我聊一下人物和剧情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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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薛婉樱的生辰就在十日后。
进入五月,暮春时节的冷寒仿佛倏忽间就消解了。太阳终于自层层雾霭后探出了头,就连花红柳绿上罩着的薄霜也融化了,化作一滴朝露,流淌过分明的叶脉。
天子确实爱重皇后。一连半月,尚宫局都在为皇后的千秋宴奔走,库中黄金南珠,像流水一般送往丽正殿。
采桑见此,不由嘟囔:甄弱衣虚担宠妃之名,生辰却过得着实冷冷清清,除却恩准家人入宫这一项,其余恐怕还不如下嫔风光。
但也不难理解为何会有如此光景——实在是本朝立国以来,士族势大,宫中妃嫔一向以薛周陆三家的女儿为尊,甄弱衣既无显赫家世,又没有皇子傍身,偏偏性子又独,向来不愿与宫中其它妃嫔虚与委蛇,种种相叠,宫中妃嫔几乎都不愿与她往来。
采桑想到这里,有叹了一口气。这些心思,她也只敢在心里兜兜转转,万不敢摆到台面上来说。她悄悄地看了一眼坐在梳妆台前的甄弱衣,余光里只能看见她带着碎玉珠光的侧颜。甄弱衣生得很艳,旁人的美总是需要静下心来才能细心品会的,但她不是,她的美天生便带着极强的攻击性,只是一眼便让人无法错目,并不得不为此屈服。
——这般好颜色,这么就不懂得为自己筹谋呢?旁的嫔妃,但凡能有她五分的容色,指不定要掀起怎样的风浪。可甄弱衣倒好,虚担了狐媚惑主的名声,却整日一副老神在在,事不关己的神态。这怎么能行?
甄弱衣并不在意她心里的这些小九九。
她伸手,拿起叠在雀翎妃服上的累丝珠簪,别在自己的发髻间,转过脸看向采桑,突然问道:“我好看么?”
一霎那光影交叠,不知应将珠玉比花颜,还是花颜比珠玉。采桑眼前一花,讷讷地点了点头:“娘娘貌美无比,陛下定心悦之。”
甄弱衣不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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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辇到丽正殿的时候,殿中已经乌泱泱地聚了不少人。薛婉樱和母亲周夫人还有咸宁公主被众人团团围在中间,正笑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甄弱衣走进殿中,宫人侧身向她行礼,薛婉樱和周夫人也一齐向她看过来。
这是甄弱衣四年中第二次见到周夫人。
比起四年前,周夫人看起来要稍稍老了一些。看来即使是富贵和权势也无法阻碍岁月的侵蚀,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的常态。
周夫人也看见了她,脸上笑容转淡,开口就要说些什么,薛婉樱在一旁却抢先对她招了招手:“弱衣,过来坐吧。”
周夫人面色一滞。甄弱衣已经上前,敛裾跪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张八仙案后。
“贵妃好大的架子,来得这样迟。”陆贤妃的举起酒盏,斜睨她一眼,冷嘲出声。
又来了。
甄弱衣的内心由衷地感到烦躁。
除了讥讽、嘲笑和算计,她们的生活中到底还剩下什么?每天从天明到日落,满门心思都扑在一个男人以及和他有关的女人身上,值得么?就算真的成为一群女人中的胜者,就真的胜利了么?
她实在不觉得。
薛婉樱看了陆贤妃一眼,“既然迟了,那就罚她饮尽贤妃案上的佳酿吧。”
陆贤妃急了:“阿姊!”
薛婉樱却不为所动,吩咐涂壁:“去。”
涂壁虽然不解皇后何以突然出言回护甄贵妃,但也依言走到了陆贤妃的案几前。
还是周夫人出言,阻止了她:“娘娘不该如此。宫中岂会少了一壶佳酿?要罚酒,让人另取才是。”
周太后的鸾驾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
宫人们拥簇着周太后入内,殿中之中,除却周夫人,无不匆匆起身行礼,而后目光一滞,胶着在了周太后身后的美貌少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