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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再加上,扶苏的年纪也绝对算不上一句年幼——他是长子,而等到始皇帝去世那一年,胡亥作为他第十八个儿子都已经成年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始皇帝真的把韩信收入阵营,他就算把韩信留给扶苏用都是很合理的操作。甚至只会庆幸他的年轻,可以为大秦再多发光发热贡献价值几年。
    刘盈呢?】
    刘季回想着前面后世人对他的评价,脸上的表情带着点冷淡的意味。
    光是那几句描述,他不觉得原本未来发展下去,他那儿子会是什么刚毅果决的性子。
    天幕的声音此刻显得有些柔和,尾音都带出些悠长的韵味。
    【从谥号是惠我们就可以看出来他的性格了。
    再加上他虽然是刘邦的次子,可是直到登基那一年都只有十六岁。哪怕古人的平均年龄不算高,十六岁继位也称得上一句少主当国。
    所以总结一下刘邦面临的这些处境,我们也就差不多可以明白,韩信为什么在两人君臣情谊其实还比较稳定的时候也一定要去死了。】
    在未尽之言中,终于得到答案的将军闭上了眼。
    萧相的手臂还用力地揽在他的肩头,更为成熟的长者好似叹了口气,没再开口,只沉默地通过支撑给予着他些许力量。
    天幕语气温和地,给出了最后的论断。
    【最重要的甚至不是功高盖主的问题,刘邦对于自己可以压得住韩信还是有着微妙的自信的。
    是主少国疑,偏偏那个少主又来不及和韩信培养感情的问题。】
    【其实从韩信的死期和刘邦最后过世相差不过一年这一点,就算有英布箭伤这一偶然因素的影响,我们也不难品出刘邦那微妙的心思:
    他是天生的政治家,早就理当可以分析出韩信必然会沦落到的下场。
    当他的年纪其实已经到了耳顺之年,在当时称得上高寿,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突然去世之际,他却依旧迟迟没办法做出最后的决断。
    反倒是逼迫着一定要保住刘盈位置的吕雉,在他不在场的时候,策划了韩信的死局。
    这其实是完全反常理的。
    我们如果发现了这一点,那也就只能承认:
    到了最后那一步,刘邦的心理到底还是有拉扯的。
    他可能最期望的,是临死之前把韩信带走吧。让这个他在军事才能方面都无法匹敌,手底下最年轻的天骄,再存活在世上久远一点吧。
    尽管这绝对不够保险,尽管他肯定深知,如果他在世之时收拾韩信,其实称不上一句艰难。而等到他过世,韩信对刘盈的忠心却成了一个未知数。
    所以,当韩信的死讯传到他的耳中的时候,我真的很震撼司马迁能够委婉而生动地写下那么贴切,再也找不到第二种形容的词句:
    ——“且喜且怜也”。
    可不是且喜且怜吗?
    如果不能笃定,刘邦在看到韩信身死之后,绝对会感到庆幸的话,在刘盈去世之前其实都不能说得上一句完全权倾朝野的吕雉,又怎么会那么狠辣地处理掉刘邦麾下的将军呢?
    所以会喜啊。他再也无需担忧,刘盈继位之后是否可以压制得住韩信,是否可以得到韩信的忠心。
    又何尝不怜呢?】
    天幕在叹息声中说完了最后一句。
    【或者说,整个汉初的故事走到最后,又有谁能完全独善其身呢?】
    【名门贵胄出身的最后闲云野鹤而不得;骄傲自信盛放的最后血溅钟室而凋零;清正自守持重的最后自污名声尚下狱。】
    【一个天生当皇帝的最后在病痛中离世。一个当母亲的承担起儿子该背负的责任。】
    它也不知道最后该说些什么了,于是那光幕像上次那般,闪了几闪。
    消失了。!
    第64章
    那柔和的白光一如它来时般悄无声息地消散了,只余下满室的静谧,让旁观着一切时局的陈平,都有种恍如隔世般的茫然。
    他心里倒真切期望刚才不过是之前天幕现世过于震撼,于是午夜沉眠而出现的迷梦。
    可是那当然只可能是他的妄想,空气中都仿若实质的冰冷,让他不能更清醒地认识到,这确实是现实之中发生的故事。
    唯一的局外人,心中叹着口长气,沉吟了片刻,目光还是飘到一旁的谋士身上。
    原本四平八稳着,尽管也眉眼间为着那对君臣而稍带了点担忧,可到底也算是片叶不沾身般从容的张良,最后却难得措手不及,被后世人一句感慨带了进去。
    他低头垂着眸,本就面容偏向线条柔和的文臣,此刻淡然着神色,静默着不曾开口,反而真多了几分寻仙问道似的缥缈。
    但,其实倒也没后世人口中那么感伤。
    因为后世人那言简意赅的鲜明对比,最开始话音入耳,思绪也不由为之一颤,稍被带偏的张良平复收敛好心绪,冷静下来的头脑就明白了自己先前的误导。
    闲云野鹤——即使不曾听闻过这样的说法,思及漫天浮云的闲散和仙鹤的指代,他自然不难理解其下的含义——本来不过就是他未来,用以逃避风波的手段而已。
    灭秦复韩是他曾经的理想,而汉兴之后,刘邦试图收拢皇权的举措理当对他来说是历历在目的。
    在天幕上一回将矛盾彻底挑明之后,张良在直面问题的锋芒之时,才终于叩问清楚自己的内心,决意对过往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