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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那回夜晚,七岁的白矜被玻璃碎裂的声音吵醒。
    起来时,看见了在客厅酗酒的父亲。
    没有开灯,一片昏暗。窗户没有关,吹进来的风带动窗帘飘起。昏昏的月光之下,能够看见父亲坐在地板上,脚下烂酒瓶散落一地。
    空气中酒味混杂着烟味,楼下客厅肮脏又难闻。
    白矜下楼,站在楼梯口处,一手放在扶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瞳孔一动不动,毫无神情。
    周志帆靠在沙发后,头发乱糟,昏头看见白矜,面色一下变得狰狞。
    “看什么看?你跟那个女人一样,都只会觉得我是一介草夫,只会用这种轻蔑的眼神看我。”
    他的头垂回去,“我已经发过毒誓不会再碰赌毒,她却还时时刻刻盯着我......”
    “她究竟算个什么东西,就因为早期有她的帮扶,我剩余一辈子都要看着她脸色吃饭吗!”
    他嘶哑着喃喃自语,很多词从他口中出来变得含糊不清。
    白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就只是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
    “啧!”
    当周志帆迷糊好一会儿,抬头看见白矜的视线还落在自己身上,瞬时一股火冒起来,拎起手上的空酒瓶就砸过去。
    “滚啊你!还看!”
    酒瓶炸开在她的脚边,剩余的酒汁溅洒,细小的碎片几乎在碎掉的那刻划伤小腿。
    细嫩的皮肤上划出两道伤口,在片刻后流下鲜血。
    她面色还是没什么波澜,只觉得有点痛。仍由鲜血滴落,目光依旧一直看着他。
    直至第二天早上保姆来做早饭时,惊恐的发现白矜的腿上受伤,才给她包扎起来。
    而周志帆在第二天早晨,急得过来哄着白矜说对不起,是他昨晚喝醉了没有控制住情绪。
    跟昨晚比起来,又变了一副模样。
    但他暴躁,他凶戾的样子,已经完全刻在了白矜脑海里。
    父亲总是这样,他对母亲也是。
    等做错了事情,就开始努力的道歉。做错了道歉,做错了再道歉,接二连三,乐此不疲。
    母亲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父亲,但白矜不会。
    白矜不会原谅,也不会替母亲原谅。
    白犹忙完手上的事回来后,看见白矜腿上的伤,便跟着周志帆大吵一架。
    白矜就这样看着她们吵了一架。
    之后,她看见吵完架的母亲在房里瞒着她黯然伤心,父亲在沙发上接着抽烟。
    于是白矜心中讨厌父亲的情感愈盛,走去厨房倒了一杯滚烫的开水,走去客厅。
    把开水往周志帆身上浇去。
    “......”
    白矜自小就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但母亲会耐心引导她,告诉她这些东西是什么,该怎样说,该怎么做。
    受到别人的帮助,要说谢谢,伤害到了别人,要说对不起。
    这些从白矜会说话起,就刻在脑海里。
    与此同时刻入的还有一句:坏人做了坏事,会受到惩罚。
    白矜有曾问过白犹,如果坏人做错时,那么该由谁来惩罚他。
    母亲回答道,可以是他人,也可以是坏人自食恶果。世间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定数,是说不清楚的,等长大后就知道了。
    白矜只记住了他人二字。
    所以在白矜觉得周志帆做错事了的时候,她觉得她可以惩罚他。
    开水往周志帆身上泼去的刹那,周志帆痛叫出声,猛然从沙发上跃起。
    “你要害死我吗!”
    害死?...
    白矜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你难道不该死吗?”
    惹得母亲伤心......难道不应该吗?
    周志帆直接愣住了,一时半会儿痛觉也抛之一边,没想到这是一个小孩儿口中吐出的话。
    之后闻声赶来的白犹见此状,先带走了白矜,这场闹剧才得以中断。
    白犹也没有料想到会发生这些。
    她将白矜带到外面,蹲下身来,问白矜。
    “宝宝,你是不小心碰倒的,对吗?”
    “我不是。”白矜摇头,实话实说,“我觉得他做错了事,应该得到惩罚。”
    “他应该得到惩罚,而不是原谅。”
    白犹看着她,神情愣了愣。
    怕母亲因此怪她,白矜又补充道,“妈妈,我听话了,我没有去碰刀。”
    就在之前,她起过这样的想法,但好在被白犹及时制止。白矜也答应了白犹,后来不再擅自碰这些尖锐的东西。
    白犹沉默了片刻,恢复神色,轻搂住她,“妈妈没有怪你。”
    “只是我们矜矜还是小孩,没有明辨对与错的能力。不该太冲动就做这些......如果之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先跟妈妈讲,好吗?”
    “好。”白矜答应。
    “但宝宝有一句话没有说错。”白犹的声音放弱,似是对自身说,“坏人做错了事,不应该是原谅。”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白矜松开白犹的怀抱,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不喜欢爸爸。”
    听完这句话,白犹好似被什么点醒了。
    一直以来,她想的都是,小孩儿应当有个完整的家。
    有母亲,有父亲,才是完整的家。
    然而两年,周志帆的情绪过于不稳定。暴躁的本性难移,他打心底的想法也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