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阮筝汀正想着蹩脚理由,企图推了这场无妄之饭。
终端在这时突兀响起,还是前后脚两声。
他瞥了喻沛一眼,而后垂首点进界面——是葛圻的消息,内容十分简洁,只一个“来”字。
“吃不了,”喻沛语气淡下来,“葛老让我马上过去一趟。”
“我也是。”阮筝汀连忙接话。
时绥目送他们出门,在埃文关门时,有些不确定道:“你注意到队长左裤脚了吗?好像是有什么东西。”
埃文嗯过一声,没有在意:“络丝,应该是来的路上不小心挂上的。”
时绥调整过流速器,征询道:“等会儿去看看瑾禾姑姑吧。”
埃文应好。
*
门外,走廊尽头,左右等不到电梯、转而并肩下楼的两人各怀心思,气氛有些凝滞。
喻沛对葛圻所谈之事隐有预感——
禁令解除后,他同时贇确认过,目前基地内并不存在编号为“s30307022828”的向导。
这个错误消息的源头是他,而在阮筝汀的视角里,他又犯了致命疏漏。
综合之前种种,他的精神海评估大抵是不达标的。
喻沛已经不奢望能以军方渠道留在前线了——虽然并不排除塞路昂纳会有人为了课题研究而极力规避这个结果。
可一旦离开前线,联邦高层为维稳守序、尽可能减少高阶哨兵对社会的潜在负面影响,通常会启用封境措施——
将其精神力等级强制退锁至c级及以下。
这个当口,固搭间关系对最终决策影响颇大。
于是喻沛垂死挣扎,企图弥补这稀薄得根本不存在的搭档情谊——
哨兵挑挑拣拣,找了个向导不怎么排斥的切入点,主动寒暄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可惜阮筝汀表面上极好相与,实际上是个闭口蚌壳成的精。
能点头绝不多话,能逐流绝不逆行。
两人冷着场子,又下过两段楼梯,喻沛颇为烦闷地睇去一眼。
向导面相很是文秀,线条流畅柔和,缺乏攻击性,原本是个让人乐意主动亲近的模样。
但架不住阖身书卷气被终年不化的病气一压,再配上那双情绪波动极小的灰眼睛,整个人显得木讷呆板又难以相处。
喻沛无声地叹过口气,心里妥协般地想:算了,封境也是能解的,不过棘手些而已。
却听阮筝汀突然没头没脑地小声道:“喻沛,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这话太像领域调试前的推心话术了,喻沛瞬间皱了眉头:“什么?”
恰巧有护士抱着医械匆匆上楼。
阮筝汀贴墙避让的同时,喻沛伸手护过他一下,垂眸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阮筝汀模棱两可道:“我不想再去湖里走一遭了。”
喻沛心下莫名,临到葛圻办公室才咂摸出点所以然来。
*
“月测,那不是防星才会走的程序吗?”
雪雉大厦3号楼1008号房间,舒适温暖的模拟环境都抚慰不了葛圻倍受摧残的身心。
他日前为救人右臂骨折,现下吊着条胳膊,另只手不住地掐揉着眉心,哑声道:“上头说基建星太过懈怠,这次死伤比才会这么重。”
说是月测,其实算是季度小测,检验各项战斗素养,以个人为主,固搭为辅。
“全面重启?”喻沛目光在身旁向导不安的肢体动作上一触即走,转眼半笑不笑,“怎么,基建星也不安全了?”
“修黎试点。”葛圻正为1209异种入侵事件焦头烂额,没功夫管月前自己亲手放的回旋镖,摆手道,“你俩先准备准备吧,别到时候丢脸又丢职。”
“行。”喻沛倒是接受良好,同一旁魂不守舍应话的某人形成鲜明对比,“您老还有其他事儿吗?”
“没了,”葛圻挥手赶人,“跪安吧,小崽子们。”
“就这点事居然劳您当面说。”喻沛状似关切,就这内容哪儿哪儿不像人话,“您打字困难,下次让狼叔发声狼嚎也行啊。”
葛圻铛铛拍桌子,恨不得把石膏呼他脸上:“你小子,愈发没规没矩了,是不是欠揍!”
“这不是体恤您分身乏术嘛,”喻沛笑得人牙痒痒,“话说那档子事儿有结果了吗?”
“等上头通报,少打听些有的没的。”葛圻一指门外,异常冷酷,“现在,滚。”
喻沛带着自家搭档,从善如流地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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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准备这种事,是极难准备的。
七日后重启,缓冲期过短。
哨兵排斥领域调试,向导排斥专项训练,两人五毒俱全地凑合过了三天,终于发展成暂时性相顾生厌。
19日一大早,时贇兴冲冲跑到训练馆七层,挥手喊道:“喻哥!”
喻沛掀起眼皮撩去一眼:“你拿着空间胶囊做什么?临近小测,意图跑路?”
“我给阮向准备的!”说罢,时贇在众人或惊愕或诡异的目光中,从胶囊内掏出了一整套潜水装备。
喻沛默过一瞬,被这显眼包气笑了:“你觉得他总被湖水拍出来,是因为不知道这玩意儿原理所以变不出吗?”
时贇那一头小卷毛耷拉下去:“权当参考嘛。”
精神领域是虚假与真实的集合体,不遵循自然规律,以哨兵向导的心理状况为底色,自成一套逻辑和法则,诸般皆可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