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惶惶不安了两周有余,终于在10月12日这天晌午,窥见了一鳞半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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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筝汀扫了一眼面前人的铭牌——埃文,男性哨兵——语气迟疑:“嵇疗今早接到紧急任务外出了,我只是个观测员,你们可以找找其他疗愈师。”
他边说边迈步绕过哨兵,与之擦肩的瞬间,四周精神力浓度骤然攀高,走廊扭曲的光线中,有兽类自空间波动处一跃而下,悍然落至他面前。
阮筝汀心下一骇,下意识屏息后撤,猝不及防撞上了哨兵的胸膛,作战服触感冰凉,浸着股血味。
埃文扶着他手肘,在向导惊颤的呼吸声中,如无其事,推过去一份电子病历。
患者姓名那栏上写着“喻沛”两个字。
阮筝汀眼皮一跳,反应颇大地甩开了那人的手。
一人一精神体封死了前后路,他只能侧身后退,直至紧绷的肩背撞上廊墙。
“这是我们副队,”埃文一板一眼说着,“患有精神接驳功能障碍……”
阮筝汀竭力平复着呼吸,莫名之余,不得不出言打断哨兵的病史概述,再次强调自己根本无法担任这项工作。
“我只是个观测员,虽然一般情况下,观测员是疗愈师的必经之路,但是——”他抬头,看见有血珠从哨兵鬓角淌下来,一时哑然。
“但是什么?”埃文抬手,顺着眼眉往外抹了一把。
阮筝汀深吸过一口气,语气缓下来,企图同关心则乱的年轻哨兵讲道理:“但我是次级。您知道什么是次级吗?就是那种……可以在不进修任何专业课的情况下,从特殊人类学院顺利毕业的精神力残废。”
埃文侧耳耐心听着。
他的精神体自顾自踱步,不知道被什么吸引,眨眼功夫,微翘着尾巴跑没了影。
阮筝汀见状拂开病历,疾步往大门方向走去。
走廊光线柔和,温度适中,他后背淌着冷汗,同紧随其后的哨兵继续解释着:“不论是专业能力还是精神力等级,我都是最劣选项。您明白了吗?”
埃文点点头。
不待阮筝汀松口气,对方旋即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逻辑说:“可是,现在基地里只剩您一位外来向导了,不用做里层干预,简单的表层疏导就可以。”
阮筝汀刚压下去的火又窜上来,深觉此人油盐不进。
他们沉默着并排经过一大段走廊,感应灯亮起又熄灭。
拐过转角的当口,阮筝汀叹着气问:“为什么非得要外来向导?”
埃文正欲开口,有声音迎面而来,温和回答道:“因为精神接驳功能障碍患者,对相同精神力会产生疗愈惰性。”
前方走廊有不少人,或坐或站,望向阮筝汀的眼神里带着令他头皮发麻的期盼。
他不得不停下步子,看向出声者。
云豹挨着那人小腿,正伏在地上假寐,尾巴在吸音毯上来回扫着。
“回来。”埃文冲精神体轻呵。
云豹不理,他心念一动,附近空间泛起水纹,无视云豹不满地低吼,把它收回了领域。
那人噙着笑对上阮筝汀的视线,眸光疲惫却温柔,年岁看上去比埃文小许多:“您好,我是随队疗辅,时绥。抱歉,我们队长可能不太了解情况,让您为难了。”
阮筝汀以为这是个讲道理的,长出一口气,面上总算扬起几分真切的笑来:“没关系,能理解,你们别着急,我马上就去找别的疗愈师。”
时绥不为所动,只看着他温声道:“疗愈惰性的意思是,患者对为他疏导的精神力产生抵抗性。俗称,神经性耐药。”
阮筝汀的笑容僵住了,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
“换句话来说,现在基地驻军里,已经没有向导可以安抚他了。”时绥大抵是肺部受过伤,说话气音很重,断句费力,间或一声咳。
阮筝汀心里烦躁,又不好对着一群伤患甩脸色,言语苍白地挣扎道:“我只是个次级……”
“哨兵向导的能力都是天生的,学院所教,不过是锦上添花,”时绥敛了笑容,郑重地向他鞠躬,态度恳切,“我们副队,真的只能拜托您了。”
阮筝汀赶忙伸手去拦:“你别……”
埃文站过去,有样学样,跟着一鞠躬:“拜托您了。”
他俩身后,那些队员纷纷效仿,声音此起彼伏,幻化成某种山谷回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特质。
等阮筝汀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身处某间疗愈室内。
他深呼吸一口气,不免觉得这一队队风不正。
从队长到兵士,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蛮不讲理,又爱自说自话,还喜欢赶鸭子上架。
他用尽平生涵养,好悬才没有骂出声来。
第4章 遇水见蓝
阮筝汀身前两米的位置有一面液态墙,速度适中地泛着水纹。
颜色十分漂亮,让人联想到澄净碧浪下的白沙滩,就是看久了容易头晕。
所幸向导无暇欣赏,他神色犹豫,带着点忧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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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观测室内。
埃文透过单向玻璃看着向导久立未动的背影,神情费解,丝毫没有注意到,有血顺着他破损的靴帮洇出来,在地面聚成了小小的一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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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级向导阮筝汀,编号l36307022827,申请领域调试。”
液态墙正中央,粼粼水波里支出棵水荷,透明花瓣次第绽开,露出蕊心一块巴掌大的全息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