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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干饭人 第564节

      她轻咳一声道:“出来看看,这就回去了。”
    她道:“这里的事交给你了。”
    傅庭涵点头。
    赵含章便急忙回县衙,赵乙贵也起来处理事情了,武邑县才经历一场大仗,需要做的事也不少。
    看到赵含章,赵乙贵立即上前来听吩咐。
    赵含章和她道:“你去找祖逖吧,他为冀州刺史。”
    赵乙贵领命退下。
    她这才看亲兵们的审讯记录。
    经过一晚上的问询,他们把能挖出来的都挖了,只是问题很琐碎,不及元立有条理又详细。
    赵含章叹息一声,她身边的亲兵武功都还行,文书做其他事也没问题,就是这种审讯的事不太熟练啊。
    看来还得多培养一些刑案人才,嗯,可以从斥候中挑选。
    古代的斥候就相当于侦察兵,其实这些年军队的管理也有些混乱,比如情报部门,权利掌握在她和汲渊手中,平时由汲渊管理。
    但这个情报部门不属于军队,也不属于政务那边,而是单独,就是汲渊管着的,可如此一来,消息传递和信息共享就有问题。
    汲渊提供的情报,基础信息基本是输出给傅庭涵和范颖,他们掌握后向她汇报,特别机密的信息才是直接输向她,两种消息在她这里汇合又再输送到各军。
    之前因为一直在打仗,连轴转动,赵含章一直想要改变一下,却一直没有时间。
    还是那句话,人才太少了,尤其是机要侦察一类的人才特别少,需要建立起一个健全的体系,目前来说,还是有点困难。
    可是,她认为他们可以先有个框架。
    现在情况特殊,军队和地方可以合作,一些信息是可以互通的。
    还有,以前,驻军只在一些重镇关卡设置,其他大部分地方并没有驻军,全靠地方自治。
    但现在天下处于巨变下,应该设立驻军辐射一定范围,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军队和地方及时沟通,可以防止此类事情再发生;
    就算是发生了,就近的驻军也能够快速救援,降低伤亡。
    等将来天下安定了,这一举措再改变。
    赵含章一边看着审讯报告,一边原地转圈圈,心里纷杂的想法慢慢捋顺,驻军,驻军……募兵制一定不可以,屯兵制倒是可以一试,战时为兵,农时为农,闲时练兵。
    等天下安定了便取消掉他们的兵籍,让他们还田归家,或者就近安家。
    赵含章拿出一个本子记录下这些想法,等空了就和汲渊他们商议。
    记好了她这才看剩下的那两张审讯报告。
    亲卫们问得很清楚,连他们家里有几口人,都在何处都问出来了。
    史柏和高通都是依附王家的小士族,说起来可笑,永嘉元年,即先帝刚登基没多久,王含就率领宗族跟着司马睿迁徙到了建邺,那时王衍还在洛阳当着太尉呢。
    哦,题外话,司马睿虽将重镇迁往建邺,但有一半的时间还居住在琅琊,两地距离并不远。
    建邺为扬州治所,而司马睿封地在徐州琅琊,实际上,八王之乱前后,徐州就在司马睿的控制下。
    王家还真是多方下注啊,赵含章都忍不住怀疑,王导近来约束王敦,不许他再打荆州的主意,是不是因为在她身上也下了一注。
    赵含章心中轻哼一声,不过她可不管王导和王敦是怎么想的,她,论迹不论心!
    王含啊,她早看他不惯了,不然也不会选择从徐州下手。
    第963章 处决
    王含,字处弘,王敦的兄长,王导的堂兄,他们这一支兄弟共四人,就属他最蠢,最愚昧,最顽固,又最凶恶。
    不过是仗着王导和王敦的势力才做了徐州刺史,她还没承认呢。
    因为他凶恶残暴,治下无方,所以赵含章才从徐州入手,刘琨去徐州,不仅带了任命书,还带去王含的革职书。
    她没想过审判他的罪行,本打算把他赶出徐州,迫他到扬州给王导和王敦添一下乱,现在她却改了主意。
    赵含章叫来文吏,吩咐道:“准备两千骑兵,一人双骑,三日的干粮,明日午时前我就要。”
    文吏应下,躬身退下去准备。
    赵含章就去找傅庭涵,和他道:“我得快马回豫州。”
    “你担心豫州有变?千里叔不是带大军回兖州去了吗?”傅庭涵道:“还有刘琨和曾越,他们在徐州。”
    兖州和徐州距离豫州都极近,豫州要是生变,他们即刻便能驰援。
    赵含章道:“我担心乱从内起。”
    “小皇帝和铭伯父他们都在蒙县,荀修也在蒙县,”赵含章道:“虽然我不觉得有人短时间下可以颠覆我,可也不愿有无辜的牺牲。”
    傅庭涵一时没能领悟,“荀修在蒙县不是会更安全吗?”
    “以前是,现在嘛,荀修和铭伯父感情不睦,荀家军吃了败仗,怕是会惊惧怨恨,”赵含章道:“我已经写信回蒙县,让铭伯父小心戒备,同时安抚荀修,待我回去再说。”
    前提是她得赶得上,或者,荀修能够坚守住底线,不受人挑拨。
    不过说真的,赵含章内心深处对荀修不是很信任的,应该说,她对这个时代的人都不是很信任。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时代,忠的人太忠,但只是少部分人,绝大多数人,野心来得莫名其妙,说干就干,很豁得出去的。
    这是她在图书馆里摸索出来的一个小见解。
    傅庭涵自然是更相信她,于是道:“那你一路小心点,我带大军随后。”
    赵含章这才露出笑容,“放心,我会很苟的。”
    到下午,赵宽和曾越回来了,王衡打下蓚县和郓城后只留下几百人把持县衙,以此控制县民,所以在他们率领大军前去收复的情况下,两座县城很快就打下来了。
    甚至还有百姓从内呼应,帮忙打开了城门。
    可见,赵甲适和赵乙诚上任半月,也并不是一点民心都没有。
    赵宽将匪首王衡一族皆锁拿入狱,还有跟着王衡的几个心腹人家。
    赵含章没让他们进城,而是就在城外审判。
    不仅两万多乱军俘虏做观众,还有不少百姓出城观望。
    赵含章走到王氏族长面前,将两张纸丢在他面前,问道:“他们二人去说王衡时,王族长也在身侧?”
    王诚冷汗淋漓,连忙道:“虽在侧,却不知详情,只以为他们是王衡在外的朋友,他造反之事,族中并不知晓。”
    “史柏和高通可不是这么说的,”赵含章抬头看向跪着的人,指着城楼上挂着的尸首道:“他们想以势迫我,结果他们死了,你们想坐享其成,我今日也可以告诉你们结果。”
    为首的三人,王衡、王霸和左鹞,其户主和族长皆被问罪处死,全族十四岁及以上的男丁,被判三年长役,每年需要服役九十天。
    士兵们依命上前抓人,抓出五个人来,三人的父亲以及王家和左家的族长。
    王诚在来的路上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甚至觉得全族都要覆灭,毕竟被定义为造反,往前数几年,司马家哪一次涉及造反兵变不是一族一族的杀人?
    事发前,他觉得王衡的算计是对的,赵含章是个女子,到底心软,她素有仁德之名,只要王衡投降得及时,赵含章定会善待他们,毕竟,她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只要投降,她便会善待对方。
    他没想到这次赵含章会这么硬气,虽然接了王衡的降,却当场杀人,还杀了这么多人。
    此时听到只问罪自己,没有全族劫灭,他忍不住热泪盈眶,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在绳子套在脖子上消散,他心中只剩下恐惧。
    有见识的王诚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其他人了,左父剧烈的挣扎起来,大叫道:“我不认左鹞这个儿子,我不认他,族长,将左鹞除名,除名,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声音响彻云霄,自昨天到现在,俘虏们便只能吃身上的干粮,此时眼底迷茫却恐惧,听着这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赵含章没有开口容情,就这么冷漠的站着看。
    三族之人都瑟瑟发抖,流起眼泪来,知情乱兵一事的,心中恐惧且后悔,不知情的,则是怨恨王衡等人,也恨其家人和族长,认为是他们没管好王衡,让他们走上歧途,连累了自己。
    祖逖听到赵含章的判决,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和赵实左敏道:“大将军虽怒,却还克制。”
    左敏觉得赵含章太善,不满意道:“大将军就应该把他们全杀了,以儆效尤。”
    祖逖不太赞同的瞥了他一眼,道:“城楼上挂着的这些尸首就足够震慑了。”
    左敏不这么想,道:“要不使人再作乱,须得他们心生恐惧。”
    赵实不赞同,道:“大将军夙来仁厚,当以德治民,她这次会牵连这么多人已经是意外,足够震慑人了。”
    “哼,只怕外面的人看代价这么小,还是会心思浮动,只怕将来兵祸不断。”
    赵实:“那得族长不惜死才行,为一人死一族长,天下有几个族长有这样的成全之心?”
    左敏皱了皱眉,思考起他的话来,见祖逖面露赞同,便问道:“将军也认为此举便能震慑住有心之人了吗?”
    祖逖道:“不仅是牵连族长而已,还有全族男丁长役九十天,别小看了这九十天,此事传开,凡普通百姓家,再没人敢轻易造反。”
    一年九十天,不能代役的情况下,钝刀子割肉,谁知道会死多少人?
    三年下来,他们不会怨恨放过他们一命的赵含章,只会更恨王衡,以及鼓动他们造反的人。
    赵含章没有为王含和江东遮掩的意思,她对祖逖道:“将此事查清后公之于众,广告天下,让有心人自己权衡利弊。”
    祖逖应下,问:“大将军还要用史柏和高通吗?”
    “不必了,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史柏和高通后来因为回答一些问题时遮遮掩掩,又被割了几片肉,愣是让刽子手凑够了两斗粮,虽然血止住了,但情况并不太好。
    赵含章也没想过饶他们性命,只是让他们死得不是很痛苦而已。
    第964章 疾行
    赵含章留下曾越陪傅庭涵领大军回去,她则和赵宽先一步回豫州。
    祖逖和赵乙贵将人送到城外,等她离开,他便要接手冀州的事了。
    蓚县和阜城缺了县令和好几个官吏,赵含章容他寻找合适的人选,待她回到豫州,若是他这边选不出合适的人,她再另外选人过来。
    匈奴已平,路上的难民少了很多,自赵含章的“与民书”传遍天下,各地往南奔走的难民就少了很多,大多数人选择相信赵含章,留下来等待官府的安排。
    赵含章纵马经过,难民们纷纷撒丫子跑路,有的人自觉跑不掉,所以只瑟瑟发抖的缩在路边避让,她没有停下,直接经过,只是看到人时会压一压马速,以免撞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