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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干饭人 第544节

      刘琨很坚持,目光坚毅,他一定要让赵含章和父母见识一下他的能力!
    赵含章深呼吸一口气,颔首道:“好,你去!”
    去就去,石军后来到达,已经把溃散而逃的匈奴兵又清缴了一遍,如今晋阳以南皆被赵家军收回,以北到代郡的地方这段时间也都被打回来,如今新县令都是赵含章另外任命的,所以晋阳还算安全,至少,前线不出问题的话,晋阳不会有危险。
    既然刘琨也去,那两万人就不够看了,赵含章和他要了五万人,两万人她领着,他自己带三万。
    有大军拖累,那就不能说走就走了,还得准备粮草物资之类的,又耽搁一段时间。
    便是这段时间,石勒越过常山郡,顺利到达中山国边界,再往深处去,他就不肯了。
    而王浚为了迎接他,也亲自到中山国来。
    俩人并没有立即见面,而是隔着六十里隔空写信交流。
    石勒要王浚保证他在幽州的待遇,王浚也要确保他是真心投降。
    虽然探子已经查实,石勒和赵含章的确闹翻了,但因为耳边总有幕僚在念叨,所以王浚也没忍住多些疑心。
    可他身边也有劝他相信石勒的,比如司马游统,不过他不是一直在王浚身边,他是被外调的将军,最近要接收石勒大军,王浚才把他调回来,以防万一的。
    他就和王浚道:“石勒劫过西平,攻打赵氏邬堡,赵氏死于他手的人不少,赵含章怎会真心收纳他?石勒一定是被排挤了,这才投靠将军。”
    又道:“他本就是叛出匈奴,如今天下大势,那赵含章占一分,匈奴占一分,将军便占剩下的一分,除了投靠将军,他还能投靠谁呢?”
    王浚觉得他说的有理,正说到了他的心坎尖尖上。
    司马游统看着他的脸色,更加认真的道:“如今匈奴也在幽州内,若有石勒加入,匈奴必定不敌,说起来我们与匈奴很少交手,和他们没有死仇,将军既然可以得到段部鲜卑和乌桓的支持,一定也可以得到匈奴的支持。到时候天下三分,起码有两分在将军这里。”
    王浚眼睛更亮,心荡漾得都飘起来了。
    他今年五十八了,即将到花甲之年,早在八王之乱时他就觉得晋到了尽头,奈何总没有他的机会,他就只能从幽州开始一点一点的向南蚕食。
    现在朝廷就只剩下一个十岁小儿,朝政还被一个外来的女子把持,他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嘛。
    司马家当街杀天子都能当皇帝,可见天子并非什么天之子,所以为何他不行?
    天下轮流做,就是轮,也该轮到他了。
    王浚急切起来,对司马游统道:“快派人去见石勒,就说我明日在水边设宴,请他来赴宴,他的要求我全都答应。”
    他恨不得今天收服石勒,明天收服刘聪,后天就登基称帝。
    第926章 我想当皇帝
    王浚的命令来得又急又快,司马游统动作也快,领命后立即去安排,等下面的人知道时,消息已经送到石勒面前。
    督护孙纬连忙来劝,“将军,石勒来得蹊跷,只怕有诈,此时不能见他啊。”
    王浚根本不听劝,今年他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个不能,那个不能,早听厌烦了,他就想听人顺从的声音。
    所以他冷下脸来呵斥孙纬,还威胁道:“阻我大业者皆死,卿也想步王悌后尘吗?”
    王悌,王浚的长史,当然了,这个长史不是他任命的,是朝廷任命的。
    当时王浚在幽州权势还没那么大,至少做不到一手遮天,王悌是幽州长史,跟王浚一向不太合得来。
    这其实不怪王悌,王浚的很多部将都与他合不来,因为王浚为政苛暴,对手下也残忍,就这一年,因为反对他称帝而被杀的官员、幕僚及士人便达十八人。
    是的,手握大权,拿捏着皇帝的赵含章都没想着称帝呢,偏安幽州的王浚已经想称帝了。
    这要从先帝被抓时说起。
    当时王浚一听说晋帝被匈奴人抓住,心中大喜,觉得晋国已经完了,连皇帝都被人抓了,可不是亡国吗?
    所以对赵含章勤王的命令视而不见,还趁人之危的去打冀州。
    他想把冀州、青州和幽州连成一片,然后称帝。
    当然了,他不是循序渐进,他是多管齐下。
    所以一边派人打冀州,一边四处试探。
    比如,他让人在幽州境内四处乱传,他爹王沈表字处道,就应了“当涂高”的预言,他就拿着这个预言四处去试探,有提出反对意见的,能杀的他就杀了,不能杀的他就外调;
    有沉默的,他也慢慢厌弃,本来就讨厌的也杀了,不太讨厌的也想办法把人弄走,以免碍眼。
    说到“当涂高”,这就不得不说起一句非常有趣的谶语。
    汉武帝曾经感叹过一句话,“汉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宗室子孙谁当应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
    这一句谶语广为流传,于是袁术认为自己是那个涂高,李傕也认为自己是那个涂高,现在好了,五十八岁的王浚把他已经埋地里许多年的老爹拉出来,指着他说是涂高。
    他想当皇帝想疯了,但他的属官们没疯,先是王悌表达了严厉的反对,于是他被杀了,然后是刘亮、王抟、高柔等人。
    就这半年的时间里,王浚杀了不少人,对于“不”的忍耐也到了极限,现在他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字,一听就炸,一炸就要杀人。
    孙纬见劝不动他,默默地不吭声了。
    督护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必说了,大家都缩着没说话了。
    司马游统看着,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石勒收到信,当即做好安排,一边派人先行到边界处埋伏等候,一边派人和祖逖联络,“他陈兵于何处?”
    张宾道:“收到消息,祖逖已到,只等主公取王浚项上人头。”
    石勒就道:“不能随便杀他,我们将来是要在幽州经营的,待我让他尽失人心后再杀之,方能收拢民心。”
    张宾大赞,“主公如今能想到此处真是太好了。”
    “和赵含章学的,”石勒感叹道:“如今天下少有人知道少帝,但连三岁小儿都知道西平赵含章。”
    因为这份好名声,赵家军不管到哪个地方都能迅速的收拢民心,安排下新的县令。
    石勒当年抢下上党后,整整用了半年的时间才勉强压下境内时不时的叛乱,一直到他失去上党,他都没有真正的收伏上党。
    上党内的人分了好几种,不仅有贵族,士族和庶民,还有羯族,匈奴,鲜卑和汉人,除了羯族的人外,其他民族少有从心里归顺他的。
    但这段时间和赵含章相处,他发现赵家军中也有羯族,他们对赵含章便很信服,是将她当做族人首领来尊敬的,看到他时并没有看见羯族首领的激动,反而会厌恶的看着他,认为他养两脚羊和屠杀俘虏平民是很残忍的行为。
    赵家军中的羯族如此,就连石军也很快认同了赵含章,哪怕他们前不久才刀兵相见,在战场上拼得你死我活,但她就是能快速的融入石军,他带大军离开前,她已经能拎着酒坛子和他的士兵们吹牛画大饼了。
    他的士兵们听得是津津有味,一脸向往。
    石勒曾经私下问过他们,“赵家军曾杀我们的同袍,伤我们的身体,你们不恨赵使君和赵家军吗?”
    士兵不在意道:“那是在战场上,赵使君说了,战时无父子,只有军令和将军。大家各为其主罢了,又不是私仇,何必挂怀?”
    士兵还反过来劝石勒,“将军放心,我等会好好与赵家军的兄弟们相处,不会与他们闹矛盾的。”
    他笑道:“我们也没少杀他们的人,他们不也没恨我们吗?”
    石勒:……
    石勒就觉得,再和赵含章待在一起,不仅他归降赵含章,连石军都要改姓赵了。
    看到好的东西,他会忍不住据为己有,看到好的方法,他自然也下意识的去学,他此时就学习赵含章的处事方法。
    所以石勒点了精兵开进王浚大开的城门后,他不许手下抢掠,而是有序的进入。
    石军看到城中的悬挂着的灯笼,还有屋舍间的灯光,心和手都痒起来,石勒似乎后背长眼,回身抽了一鞭子,低声喝道:“传令下去,谁敢违令乱动,我杀他祭旗!”
    大家都知道石勒可以说到做到,都不敢再乱动心思,只有跟在石勒身后的石虎很不服气,他在来前就听说了,叔父每进一个城都会纵兵抢掠,以补足军需,他都做好准备了,空口袋都往怀里塞了两个,结果今天竟然不许动手。
    石虎压着怒火跟石勒进到城中的临时将军府,一进门他就踢踢踏踏起来,见石勒没有拦他,便更加过分,看到廊下站着的美貌婢女,他干脆上前抓人。
    坐在不远处的王浚妻子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呵斥,“你这小将是谁,竟敢在将军府里放肆,大胆!”
    第927章 伏诛
    石勒皱了皱眉,但没有拦石虎,反而看了石虎一眼,石虎就放开婢女,坐到王浚妻子身边笑她,“你是不是羡慕她们?可惜你太老了,不太对我的胃口,但你若想,我也不是不可以。”
    说罢去抓她,将她用力的往怀里揽。
    王浚妻大惊失色,惊叫起来。
    王浚本来正在后面等着石勒来拜见呢,听见声音跑出来一看,大怒,忍不住质问石勒,“石勒,你纵容旗下羞辱我妻,意欲何为?”
    石勒手按在刀柄上道:“你有何面目来问我?你上不忠于晋室,下对不起百姓,幽州旱灾蝗灾连发,百姓困苦,你分明屯有大量的储粮,却不愿意施济灾民,不仅你,于我来看,这宅子里就没有一个是人,皆是畜生矣。”
    张宾忍不住脸一黑,现在他们不也在这宅子里吗,这是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他忍不住轻咳一声。
    石勒还以为他在催促,也不废话,抽出刀道:“我今日便代天收你。”
    王浚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他们明明是来招降的,怎么变成了这样?
    但情势不容他多想,石勒一抽刀,他的石家军便跟着刷刷刷亮出兵器,跟猛虎下山似的冲着这府里的士兵家丁等便杀起来。
    王浚吓坏了,转身就要跑。
    石勒已经带着亲兵一跃而上,跳上回廊就冲他杀去,被王浚护卫半途拦住,站在王浚身边的司马游统见状,一脚就把王浚给踢出回廊,飞跌在院子里。
    司马游统将头上的盔一摘一丢,将收在衣领里的红色布条扯出来,大声喊道:“拿住王浚贼子!”
    属于他的人立即跟着丢掉头盔,扯出红色的领带,转身就朝王浚的人杀起来。
    他们遵照司马游统的吩咐,凡官员将领,能生擒的生擒,不能生擒的再杀。
    石勒自己也想用幽州的人材,因此没下死手,他翻身跳下回廊,将才爬起来的王浚又一脚踹倒,然后就提着刀将他提溜起来,刀横在他的脖子上道:“王浚已被擒住,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王浚太过自负,也太相信石勒了,府中准备了好好招待他,美酒佳肴,甚至美人都有,就是防备力量不足,而石勒带来的又是精挑细选的精兵,这一下犹如猛虎入了羊圈,幽州军根本无从抵抗。
    有的人看到王浚被抓住,犹豫着放下了武器,还有的则是顽抗,打算不顾王浚的死活冲出去。
    反正王浚年纪这么大了,这一年也越发昏聩,还不如冲出去找两位公子。
    抵抗的人有,但不多,石勒提着狼狈的王浚,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正打算将这里交给司马游统,他则提着王浚去招降城门上的幽州军,就听见打斗声越来越激烈,还有惨叫的声音。
    石勒回过头去看,就见石虎杀得兴起,不仅将王浚妻及她身边的婢女都杀了,还将放下武器的几个将兵也杀了,此举大大刺激了放下武器投降的人,他们立即又弯腰捡起刀来,院中瞬间大乱起来。
    王浚的人斗志突起,与石军和司马游统的叛军厮杀起来。
    司马游统都懵了,忍不住扭头冲石勒大喊一声:“石勒!你敢阴我!”
    石勒也大怒,怒目对石虎喝道:“竖子,还不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