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面?”祝六娘轻轻摇头,道:“婚礼那日的首饰都只得一只银镏金步摇,两对花簪,一个银镏金项圈,一对玉镯子,一个玉佩。”
何青圆听罢,又拣了一支嵌细碎红宝的赤金细簪子给她,道:“这个,留着给你次日拜公婆时戴。”
旁的也不好多给,祝六娘是个样子,给了她多少,底下就都要比照这来。
祝六娘这回倒没有推了,小心翼翼拿在手里,轻声道:“要是三姐嫁的时候,能有这样一支簪子,也不至于被婆家那般看低了。”
何青圆不好接这话,只道:“你未来公爹在工部屯田司做郎中可算个好差使,且又是他的嫡子。”
祝六娘苦笑了一下,道:“是啊。”
何青圆见她面色愁苦,也有点不解。
祝六娘今日在何青圆这实打实拿了些好处,愿意挖开伤处给她解惑,道:“大姐嫁得倒好,嫁的是江南西路郡守的嫡子,是二哥做的媒,请了舅舅派体面的婆子和媒人来家中提亲的,听说大姐夫人也很好,只可惜,大姐去得早。”
何青圆听得有些糊涂,只觉得江南西路郡守这个官职有些耳熟,祝六娘适时地解释了一句,道:“大姐姐的姨娘是二哥生母的贴身丫鬟,她与二哥是同年生的,两人小时候也在一块养,听说二哥的生母很喜欢她,所以就一并记在了自己名下。只不过,等到大姐姐出嫁时,就已经不那么说了。”
独一个的嫡女多金贵,那记名的抹了也就抹了!
何青圆也已经想起来了,江南西路郡守是祝云晟的舅家,祝元娘这是嫁回舅舅家去了。
“这样好的一桩婚事。”何青圆都替祝元娘可惜了,甚是好奇地道:“元娘怎么去的?”
祝六娘瞧着何青圆,唇瓣嚅嗫了一下,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冒出来。
“我,我也不清楚。”祝六娘只道。
明明是她开的头,却又不敢深入谈及故去的人,继续道:“二姐、三姐的夫家面上也还看得过去,只二姐夫年幼时长过水痘没养好,落了一脸的疤,仕途无望,所以性子有些古怪,而我三姐的婆母尖酸难相与,立规矩立得她落了一个孩子。这两桩婚事的彩礼减掉嫁妆,母亲实打实赚了些,日后都是要贴补给四姐的。”
何青圆听得惊愕不已,一时语塞,祝六娘反而道:“嫂嫂不必费心想话来宽慰我,我是翻来覆去都想遍了,只求郎君人好。”
“是啊。”何青圆干巴巴地说。
她虽然自家姐妹情分寡淡,但却不至于卖了这个贴补那个。
何青圆送祝六娘出去的时候碰上祝云来回来,祝六娘忙是低头行礼。
祝云来原本没留意她,听她问好,自然也要回一嘴,费劲地瞧了瞧她,愣是想不起她是哪个。
“这是六妹。”何青圆忙道,“下月就要出嫁了。”
“噢。”祝云来摊开手里那张粉帕,将露出的松软米糕掰了一半递给祝六娘。
‘那不是我的帕子?’何青圆依稀记得给董寻舟擦泪用的,‘他什么时候……
“这老头院里蒸的,没放油没放奶居然这么松软,老头自己吃挺好,把你们养得这般瘦又矮,来,多吃点。”
祝云来一边挑眉接住何青圆的目光,一边往祝六娘手里塞米糕。
祝六娘受宠若惊,忙也抖开自己的帕子去接,她终于敢抬头瞧祝云来一眼,见他没看自己,正勾着嘴角看何青圆。
而何青圆面庞红粉粉的,似有点羞恼,又抿了唇不说话。
如此小女儿情态,也映得祝云来冷冽一张面孔,如手中米糕般软乎了几分。
“多谢大哥。”祝六娘轻道。
“一块米糕谢什么。”祝云来不以为意,把剩下半块递给何青圆,笑道:“还烫呢,我跑回来的。”
“你吃。”何青圆纤指搭在他腕子上一推。
“我吃了,我吃了他半笼屉。”
祝云来眉眼俱笑时,那种锋利逼人的感觉淡了很多,等祝六娘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着实盯着兄嫂看了好一会,见何青圆顾忌着自己,而总是把手挡在身前推拒祝云来,忙是告辞。
离去前,新嫂那把软软柔柔的嗓子在问:“吃了半笼屉?那晚膳是不是少一点?”
“才吃了半笼屉碍着晚膳什么事?”祝云来的声音低深下去,“我的胃口你不知道吗?”
已经在一块吃过几顿饭了,他的胃口何青圆已经知道了。
藏冬也已经打发人去买个大砂锅回来煲甜汤了,新姑爷是甜也喜欢吃,咸也喜欢吃,荤也喜欢吃,素也喜欢吃,方也喜欢吃,圆也喜欢吃的。
祝六娘觉得祝云来这话挺正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得耳朵发热。
可能是这两把嗓子一柔一刚,一润一哑,交缠在一块的时候,总有种正在暧昧私语的感觉。
庶女没有独立的院子,只跟着姨娘一块住,且也不是只有一位姨娘。
六娘和八娘、十二娘住在一块,八娘和十二娘的姨娘已经去了,所以这院里是三个庶女和一个姨娘一块住。
八娘和十二娘已经在六娘屋里等着了,见她回来了,八娘开口就问:“给了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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