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掐脖子的时候罗刹鬼好像轻了些,所以只有一点很淡的阴影,头发一披,几乎可以忽略,可脸上的掌印是他刚冲进来摁住她时落下的,力道很重,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浮夏转身去将房门关好,跪在她床边,颤着声道:“姑娘,昨个夜里是进了歹人了?”
何青圆点点头,看向那个空空笼子,“他没把我怎么样,只是带了狼崽走,这事儿切莫声张,否则我这辈子只能回九溪跪佛堂了。”
浮夏重重点头,赶紧起身去妆匣里替何青圆找脂膏遮掩。
脂膏遮住七分,还有三分痕迹,只好借口昨夜受凉,用纱巾遮了。
浣秋再进来时就见何青圆神色恹恹,很沉默,总出神,便道:“姑娘别担心了,左不过是在这宅子里,会找着的。”
浣秋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的,但事情没有如了她的意,院里翻来覆去的找了,董氏和何风盈也惊动了,整个宅子的下人都出来找了一圈,还是没有踪迹。
何青圆和浮夏瞧着他们瞎忙活,但却不能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她还想过点清闲日子呢。
“养在院子里,又困在笼子里,怎么会丢了呢?”
何霆昭对那只狼崽还是很在意的,他嘴上虽说狼崽毛色过白,尚且幼小的时候容易遭敌捕食,所以会被母狼弃养。
可这话只有前半句是对的,母狼并不会弃养白狼崽,但也不会过分关照,只是看狼崽自己的造化。
而且北丘寒那一带有个说法,但凡是狼王,刚出生的时候都是雪白的,白狼崽的毛色会随着长大而变化,北丘寒城外原野上在任狼王的毛色也有别于其他狼的黄褐。
何霆昭随军迁帐演练时见过那只狼王,它站在不远处的山丘之上静静地注视着他们这些人类。
狼王的体型要比寻常的狼要大一圈,而且有一身非常漂亮的厚毛,乍一看是灰色的,在月光和日头的照耀下会泛蓝,看起来威风凛凛。
军中也有狗群,在狼王目光的扫视之下全部趴在地上不敢动弹,怎么抽打也无用。
似乎是判断他们的迁动不会影响到狼群接下来的围猎羚羊,狼王从山丘上跃了下去,炸开一身的长毛,毛尖在日暮阳光下折出无数斑斓而凛冽的光芒。
直至此,那些狗才敢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亦趋亦步地跟着人走。
军营中原本有一条何霆昭很喜欢的狗,高大健美,英武善战,平日里跟着步兵一块操练阵法,能抵得一个精兵,但跟狼王一比,简直低到泥里去了。
狼王是绝不可能被人生擒,而且狼非常记仇,不论是北丘寒的汉人,还是胡人以及草原上零星的蛮人小部族都不会轻易去触怒狼群。
狼崽时因为贪玩而落单的,何霆昭第一眼看见他就被惊艳了,狼崽毛色纯白,翻动时却有种冰尖的蓝光,肩背腰腿开脸都极好。
虽说还是只牙都没长利的狼崽子,但因为熟悉草原地形,居然费了一只小队去捉它。
军中有吃过苦头的老兵谏言,怕狼群丢了孩子会循着味找过来,所以何霆昭就早了几日启程归京,想在京城把狼崽养大,等它被人味腌透,狼群也不会认它了。
但没想到,还是有一头‘大狼’找了过来。
丢了狼崽,遍寻不得,何霆昭甚至让人去城中悬赏找所谓‘白狗’。
一时间何家门口狗吠声杂乱无章,却无一只是狼。
何青圆知道肯定找不回来,但也无法解释,只好一味沉默。
董氏虽替儿子着急,但一只狼崽在她心中毕竟只是畜生,还不至于为此而数落何青圆。
何青圆听着董氏诸多宽慰,反倒软弱下来,想起那夜罗刹鬼轻而易举地入室掀帐,她心中多少后怕不可诉说,忍不住掉下两滴泪来,但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到底还是心有隔阂,若是在董氏眼跟前长大的,她哭也哭个千百遍了。
何霆昭散了银子赶了家门口的人人狗狗离去,心里正不痛快呢,一进屋又瞧着何青圆这怯弱落泪模样,顿时有些窝火。
骂又不好骂,打更不能打,何霆昭手背在身后来回踱了几步,终于还是一拂袖出去了。
何青圆知道自己惹了何霆昭不快,有心弥补又不得法,想了想,便去向何风盈探问何霆昭的饮食喜好,想为他做些吃食聊表心意。
何风盈见何青圆跌了个跟头,倒也怜惜她,只道:“阿兄一时郁闷,面色难看些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要往心里去。至于这吃食么,他只有这不吃,那不吃的,还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老几样也都是他自己院里灶上做得最好。我们都是自家兄妹,也不用做面子功夫,你自去说几句软话就是,若觉得空着手不好看,明儿我让三善给你备些点心。”
何青圆本意是想自己动手做的,但又怕像箭囊一般适得其反,便答应了。
“明儿就给做一碗杏仁玉枣吧。”何风盈笑道。
三善闻言一愣,连忙答应了。
杏仁玉枣是点心,也是药膳,最能宁神润肺。
秋日干燥,容易肺热,所以每年这个时候何风盈都会让三善做给何霆昭吃,尤其是何霆昭这两日找狼崽上火,最是对症。
次日何霆昭午歇刚起,听见婢女紫绫说何青圆已经在厅等了一会子了,他便是一皱眉,斥道:“那为何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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