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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

      “来吧,勇敢的年轻人,我接受你的挑战。愿你的身手不要辱没了父亲的武威。”凯尔茜面向着自己的对手,神情安详地说道。
    菲利的瞳孔立刻收紧了。突然间,他挥动着长剑,向前急踏两步,猛地冲着凯尔茜的肩头袭去。他的步伐短促有力,将距离拿捏得十分准确,当最后一步落下时,剑尖正好擦过凯尔茜的肩膀,动作简洁又谐调,就像是随风吹过的波流一样自然,又像是层层涌起的波涛一样凌厉。
    站在一旁的红焰不禁握紧了拳头。菲利的剑术高得超出了他的预料,让他不免为自己的爱人担心起来。
    女海盗的身体立刻轻盈地向左侧飘去,刺剑随即邪诡刺向对手的胸口。她的反击既辛辣又凶狠,看不出任何手下留情的意味。
    两个超卓的武者就这样在激战在一起。宝剑闪亮的剑影犹如两道金属壁障将正在搏斗的两人裹在一起,让旁观的人群目为之眩。剑锋交击的铮鸣和破风呼啸的声音牵动着码头上众人的心神。
    菲利的剑术大开大阖,既勇猛刚烈又十分严谨克制。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他的动作都十分规范,虽然手中长剑挥舞得虎虎生风,一波波攻势如同澎湃的海潮般扑向对手,却绝少出现致命的破绽、给头带红巾的女海盗留下反击的机会。
    与之相比,凯尔茜的剑术更加狠辣。由于武器的限制,凯尔茜总是尽可能避免自己的刺剑与对手相交,而是更多通过敏捷的身形和步法来闪避对手的攻击。尽管有时两把长剑不可避免地相互交击,也总是轻轻一碰就相互弹开。而一旦让她发现破绽,纤细的刺剑立刻就会化身为噬人的毒蛇,向对手毫无保留地全力出击。所有的轻灵、敏捷在一瞬间就会化为电闪雷鸣般的速度,扑向菲利最致命的要害。
    这场争斗的每一个旁观者都紧张得喘不过气来,而其中最可怜的就是与众不同的精灵水手红焰。正在他面前做生死较量的两个人,一个是他心爱的情侣,一个则是让他愧疚和想念的学生。随着两个人的交手,他的心已经裂成了两半,正相互战斗着。每当凯尔茜遭遇险情,他总紧张得几乎要大声叫喊出来,而一旦菲利有了生命危险,他的心也忍不住几乎要跳出禁锢着它的胸口。无论是谁战胜了谁,都不是红发的精灵海盗所希望见到的景象,可这景象注定要在不久之后呈现在他的面前。
    终于,格斗场上出现了变化。因为战斗方式的不同,凯尔茜的体力消耗注定要比她的对手更为巨大,而年龄的不同则使这种差距更为明显。渐渐地,红巾女海盗的身形变得有些缓慢,而她的反击也不像刚开始时那么精确有力。这点差距对于并不精通战斗的围观者来说并不是很明显,但对于有经验的战士、尤其是对于正在战斗的两个人来说则意味着许多。
    “嘶啦!”终于,凯尔茜躲闪不及,不得已用手中的刺剑硬接了菲利的一记力劈,两柄长剑相互摩擦碰撞,发出难听的声响。在力量与力量的对话中,人到中年的女海盗完全被年富力强的对手压制住了,手中的刺剑再也拿捏不住,掉落在自己的脚下。紧跟着,菲利右手平举,将锋利的长剑架在了杀父仇人的脖子上。
    众人同声惊呼起来,红焰紧张地高叫了一声:“菲利,不要!”连忙抢上几步,忽然又顿住了脚,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惊恐乞求的神色。
    “你长大了,菲利,已经变成了一个很强的战士。我想,你的父亲会因此而感到骄傲的。”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身处险境,凯尔茜微笑着向菲利点头说道,神情慈祥和蔼,就好像……就好像一个母亲因为儿子的成长而欣慰不已。
    “不许你提我的父亲!”尽管击败了强劲的敌手,可年轻剑手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到骄傲的神色。菲利脸上的肌肉痛苦地踌躇着,眼眶微红,就连持剑的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是你害死了他,是你!”他声嘶力竭地大吼着,既像是在愤怒着,又好像正在害怕着什么。
    “没有人害死他,他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荣誉和正义而死的,这一点你知道。”凯尔茜温声劝慰地说道,“我们曾经告诉过你,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正义。解救奴隶,消灭奴隶贩子,这是我的正义,哪怕今天你在这里杀了我,我也绝不会因为当年做过那件事而后悔。同样的,毫无保留地执行命令,哪怕要违背自己的良心、哪怕最终要以死来弥补自己的罪过,这也是你父亲的正义。他得到了他希望得到的,我也是……”
    “而你呢,孩子?你的正义是什么?你找到它了么?”
    “我的正义就是杀了你,为我的父亲报仇,报仇!”菲利近乎是歇斯底里地暴躁狂喊,他握剑的手已经绽出了条条青筋,手中的宝剑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红焰的手心捏满了汗水,生怕他在狂躁中伤害了自己的爱人。
    “是吗?”凯尔茜暖暖地笑着,“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什么现在还不动手呢?你的剑就在我的脖子上,如果你认为这样做是正确的,那么好吧,我不会躲闪,也不会责怪你。没有人会责怪你的,你完全有理由这样做。”
    “我……我……”菲利涨红了脸,他的目光和剑锋一起聚集在凯尔茜的脖子上,仿佛是在凝聚全身的力量,想要斩下这复仇的一剑。
    可是,他终于没有这样做。
    “当啷!”长剑无力地掉落在地上,勇敢的年轻剑手跌跪在地上,痛苦失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像个孩子一样软弱地哭泣着,任由泪水撒湿他的衣襟,“……父亲死了,而我什么也做不到。我再也看不到他的脸,听不到他的声音,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去恨谁,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做些什么。我害怕,害怕自己一个人这样空荡荡地活下去。我必须得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