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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0章

      他站起身来,先给曹寅满上,而后顺着孙珏的方向,一路倒过来。只有曹寅坐受,其他人都站着擎杯。
    曹颙见大家都守着规矩,这般倒酒也不自在,就使人又烫了两壶酒送上来,笑着对讷尔苏道:“姐夫那边,只负责父亲与自己的酒盅。”说到这里,对曹颂道:“二弟那边负责给大姐夫斟酒,我这边给你三姐夫斟。小五还小,今儿只许喝一盅,不可贪杯。”
    讷尔苏与曹颂应了,塞什图在旁道:“大哥,还是我来把盏?”
    曹颙笑着摆摆手,笑着说道:“不用,妹夫好好喝,难得你过来吃酒。要是使人把盏,父亲也会说我托大。”
    曹頫在旁,低声对曹颂道:“二哥,弟弟酒量不错,上个月同窗家里有喜事,喝了半壶都没醉。”
    曹颂闻言,横了他一眼,低声道:“这是值得炫耀的?你在大伯面前说说看?”
    曹頫听了,这才老实些。
    曹颙就坐在曹頫与塞什图中间,曹頫的抱怨,他也是一字未落。
    “难得大家欢喜,小五既想喝,就多喝两杯也好。只是你年纪尚小,不可贪杯。”曹颙拍了拍堂弟的肩膀,说道。
    不得不说,曹家曹颙这代男丁中,曹頫生得最好。带着点娃娃脸,眉目之间满是清秀,比曹颙这个堂兄还要俊秀几分。
    听了曹颙的话,他立时笑着点点头……
    内院,兰院。
    天佑、恒生已经下学回来,连妞妞、左成、左住兄弟都被李氏唤来。按照李氏的本意,原也是要叫田氏与怜秋姊妹来的,但是她们晓得今儿是曹家家宴,几位姑奶奶都回来,便早早的过来贺寿,上了寿礼,随后还是回了各自院子。
    李氏见她们如此,就使人置办了两桌席面,送到她们各处,孩子们却是留在上房这边。
    除了家里的,加上曹颍带来丹儿与曹佳氏带着的福敏,拢共十来个孩子。妞妞与丹儿两个大的,同四姐、五儿都在地桌上坐了,天慧离不得人,由初瑜带在身边;长生还小,由奶子抱到东屋哄着睡了;其他五个都跟着李氏、兆佳氏炕上坐。
    都是自家人,众人也说得热络。
    连心里带着几分郁闷的兆佳氏,因忌惮曹佳氏,也不敢在面上显出来,有一搭、没一搭的陪李氏闲话家常。
    李氏居中坐了,看了看看上坐了一圈的孩子们,又望了望地上那桌,笑着对兆佳氏道:“回想大姑娘出阁,就跟昨儿似的,一晃过了十来年。当初还想着,颙儿他们姊弟几个,不知何时能完成大事,转眼孙子们都进学了。”
    兆佳氏看了看桌子李氏右手边的天佑,守着规矩端坐,已经跟小大人似的。自己却只有天护一个孙子,还是丫头生的。长房对二房庶女有养育之恩,曹颐就算偏着些,自己也只能背后埋怨两句,当面是不敢说的;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亲姑娘,却是也学会高低眼,慢待她这个老娘。
    想到此处,兆佳氏不由觉得委屈,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干了。
    李氏见她喝得猛,忙道:“慢些喝,先吃几口菜垫巴垫巴,喝急了容易醉。”
    兆佳氏瞥了瞥嘴角,道:“这酒水甜滋滋的,哪里能醉人?”说话间,伸手给自己满上,举起酒盅,对李氏道:“嫂子大寿,敬嫂子一杯。”
    女儿、侄女都回来了,儿子、媳妇又孝顺,李氏也着实欢喜。见兆佳氏敬酒,她也笑着举杯,干了一盅。
    见炕桌上两位长辈喝酒,曹佳氏也来了兴致,笑着对诸人道:“咱们也喝两盅,大冷天,暖和暖和也好好的。”说到这里,想起初瑜还在孝中,道:“弟妹以茶代酒就好。”
    曹颍听了,带着几分为难道:“二妹,我喝不得这个。”
    曹佳氏笑着摇摇头,道:“大姐姐骗谁?早年大姐姐没出阁前,在机杼社里,也是有几分酒量的。想想当初,咱们掷色子玩儿,输了的小姐有弹琴的,有做诗文的,只有大姐姐同江二姑娘不与众人同。大姐姐不愿在人前卖弄,掷色子输了,就甘愿罚酒;江二姑娘也是藏巧之人,输了就自愿罚金,供大家下次宴饮之用。”
    这些陈年旧事,早先还不觉得,如今一提起,曹家几个年长的姐妹都生出留恋之色。
    连初瑜与静惠两个,都生出几分羡慕。她们两个,都是在京里宅门里长大,从懂事就开始学规矩,哪里有过呼朋唤友的日子?
    还是曹佳氏先缓过神来,看着曹颍,道:“当年大家都是豆蔻年华,如今多是为人妻、为人母。大姐姐成了不会喝酒的当家奶奶,江二姑娘成了坐拥百万家产的孀妇,崔府丞小姐成了官卖的奴婢,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病故,真是世事无常,当初大家伙一块闹腾时,谁会想到这些?”说到最后,已经有些黯然。
    “二妹妹是尊贵的郡王福晋,同王爷又恩爱,姐姐心里好生羡慕二妹妹。二妹妹当知足,人不可太贪心。”曹颍看着酒盅,轻声道,像是同曹佳氏说,又像是在自我宽慰,却是不由自主的红了眼圈。
    “只是换了个大宅子罢了,规矩又多,说话行事都束得死死的,丁点儿错不得。有什么好,就说回趟娘家,也不如大姐姐与三妹自在。”曹佳氏想起父亲白发又多了不少,心里觉得酸涩不已。
    见她们两个伤怀,曹颐与初瑜两个忙出言劝解。
    四姐坐在静惠下首,见两位姐姐都失了欢喜,拉了拉静惠的袖子,低声问道:“二嫂,大姐姐怎么哭了?是挨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