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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庄席道:“此人我也略知一二,他确实为人正直,又是个敢说话的。康熙二十七年的进士入的翰林院,颇得皇上称许,还曾被拜为经筵侍讲,十足的严师,皇子违学规也照罚不误,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他都教过。后来官至……”
    “四阿哥?”曹颙大奇,忍不住出言打断庄先生的话。
    见庄席点头称是,曹颙微微皱眉:“皇上虽然驳斥了王懿,四阿哥这边却下公文叫清查海寇损失和海税,别是在搜罗证据,真想禁海?”
    曹颙知道清朝中期就实行“闭关锁国”政策直到鸦片战争,却记不得到底是雍正年间还是乾隆年间开始的,因此颇为担心这“闭关锁国”、害得中国走向殖民历史的实际上是四阿哥及其幕僚的政见。
    庄席不解道:“搜罗证据?何出此言?”
    曹颙沉思片刻,道:“也许是我想得复杂了!实际上从长远来讲,海外贸易是绝对有利的,但是短期内,因海税本身不高,如果上面有人不能顾全大局,只见明面上的海税不多,海寇损失又大,从而认为利小于弊,就此禁海……”
    庄席道:“也不无这个可能,毕竟还是急功近利的人多。若真如此,也无他法,你广东那边的生意要叫人收一收了!”
    想着“闭关锁国”对国家的消极影响,曹颙心中对四阿哥也开始犹疑起来,若是真是他一意孤行,那自己该如何应对?总不能揪过他来告诉他禁海的危害,告诉他若是那样,国家只会越来越落后,一百余年后,将让洋人用枪炮轰开国门?
    若是四阿哥真受了老师的影响,有着禁海的打算,那自己就眼睁睁的看着不成?虽然胸无大志,没什么忧国忧民的想法,但是熟知后世中国那段屈辱史的曹颙,怎么无动于衷的袖手旁观?
    “若上面真想着禁海,那就糟糕之至,子孙后代都将由此受损。先生,可有什么法子化解没有?”曹颙开口问道。
    受时代限制,其实庄席本人也只是觉得开海贸易可使得民间财货流通、沿海诸省多有裨益,是利民的政策,并没有特别深刻的认识。所以这项政策实行,他固然是举双手赞成,若不实行,他也不会想到有什么影响到子孙后代的极大危害。
    庄席疑惑的,是曹颙对政事的态度,原先见他只是云淡风轻,除了家人,对诸事都随性的模样;如今,却是主动关心政事,还是与自己差事不相关的,这预示着什么?
    曹颙目光清澈如昔,并没有被权欲熏陶过的野心,看着与往日并无不同。
    庄席心里摇了摇头,看来是这两日在惜秋房里折腾得狠了,自己有点精力不济,开始胡思乱想了。或许是曹颙放不下广东那边的收入,才会对禁海之事格外上心。因此,他笑着安慰说:“不管四阿哥什么意思,上头有皇上在,这些年禁海的折子上了不老少,都是徒劳罢了。账目作伪固然可能是减少本就不多的海税,越发显得海寇损失大于海税收益,好证明应当海禁。但王懿确是刚正,而且给事中不过五品官职,他也使不动户部的人为他大改账目。这次四阿哥让彻查这两项,也许是为的清查贪墨!”
    “贪墨?”曹颙道:“去年九月草豆案户部刚刚被革职一大批人,这些人还敢顶风上?”他想起海税账面上那对不上的万来两银子,摇了摇头:“这账目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够改得了的,不过万把两银子,值当这般费事?”
    庄席笑道:“颙儿是生得富贵,不知贫苦。一个五品年俸不过八十两,千两银子都需要多年积蓄!”
    曹颙点点头,确实是自己眼界变高。这平时交往的诸家,除了觉罗家都是非富即贵的,像那几家王府,一次走礼都可能用掉千八百两银子;进了户部,日里看的都是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账目,因此对银钱没了概念,看多少都不算多,没将这万余两银子当回事。
    若是贪墨,那自然与自己无干系,自己年前因为成亲,拢共不过当了一个月差。曹颙懒得再想,他心里对这些贪官蛀虫是全无好感的,巴不得四阿哥能够多查些出来。
    至于郎中李其昌,他倒不担心。李其昌去年九月升的郎中,三个月的时间,怎么会贪墨一年的银钱?当能查得他清白吧。
    公事公办,曹颙没有自己查案的兴趣。在雍亲王例行巡视户部时,曹颙谨慎措辞,将账目有疑之事报了上去。
    剩下的,就让有心的人操心去好了。
    现下天气暖和了,等初瑜从王府住完“对月”,曹颙就决定按照先前所想到,移植两株梧桐到这边。因花匠小厮要过来,等曹颙去户部后,紫晶就将初瑜先带过来葵院这边,那边留叶嬷嬷带着几个婆子照看。
    初瑜穿着乳白绉绸祆外罩嫣红江绸五彩缂丝马褂,两把头上簪着两朵红宝石串米珠头花,并无其他首饰,却是不显素淡,映衬着人越发清爽。紫晶给她倒了茶,又细细打量了一遭,笑着说:“奴婢瞧着郡主倒是比上个月丰腴了些!”
    “可不是吗!”初瑜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奈的笑道:“几位额娘轮番的给我补,整日里不是鸭子就是鹅的。虽然实在是腻味得不行,却也不好驳了长辈们的好意!”
    紫晶笑着道:“先前郡主有些清瘦,现下是正好呢,大爷这边也会高兴!”
    初瑜听提到曹颙,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我瞧着他倒是比先前清减了!”想起在王府那边几位福晋的教导,尽是叫早日生子、开枝散叶的,心里又是期待又是担心。又想起早上曹颙接她,送她回来时的炙热眼神,又不禁甜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