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鱼 作者:瑜宁

    ～第二十回～

    「抬头！挺x！收腹！」吆喝声响起，没两秒，又一声：

    「抬头，你的正前方往上抬，仰角十度！」

    「啊呀！你笨蛋啊！头上的原文书要掉了、要掉了，啊呀呀──」娇骂声比原文书落地的声音还快。

    「啪落啪落……」三本三寸厚的原文书壮烈落地。

    「你还不把它们捡起来？」

    「为什麽要我捡？」足蹬三寸半细跟高跟鞋，站在临时架起的步台上的谷子蓝眯眼问，她双手交&21472;在x前，对地上的原文书视而不见。神经病啊？她穿的是三、寸、半高跟鞋耶！顶著三本沉甸甸的书学走路已很困难，还要她弯身捡书，不摔倒就怪。

    除非她死，否则她绝对不会在这人面前出糗。

    「你你你……你是什麽意思？」香肠，喔！不不！现在是玉指，直指著谷子蓝，天娥小姐颤著声问。

    五年以来，天娥小姐不论是样貌，还是身材谈吐各方面，也没有一丝改变。仔细一点看，就是脸蛋稍微圆了，指头从芝士肠发展成德国烤肠而已，当然，她对樊哥哥的心意也是不变的。

    谷子蓝想不透，为什麽要邀请天娥小姐来指导她礼仪，樊景琰一定是在整她。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坚持不捡，跟天娥小姐对峙。

    「你不过是个庶民而已！」

    「却是准樊夫人。」看著天娥小姐的脸由红转青、由青变紫，再化成黑色，她有点想笑的感觉。

    怪了……以前的她，才不会跟天娥小姐抬杠，也懒得吃醋，现下有为何介意樊景琰找了谁来指导她礼仪？她只是讶异他和天娥小姐还保持联络……天娥小姐求婚不成还要赖在他身边？

    她只是奇怪，不是……不是吃醋吧？

    「天娥小姐，请问你好了没？我要带谷小姐去试婚纱。」金管家掀起布幕进入租赁的礼堂，询问。

    天娥小姐瞥了眼时钟，难掩忿恨地说：

    「你带她走！她这种庶民，愚钝得很，怎教也不懂！」

    「谷小姐是少爷的准新娘，也是未来的樊夫人，希望天娥小姐小心说话。」金管家说，谷子蓝挑眉，有点惊讶。

    啊！天要下红雨吗？还是今天的太阳是从西方升起的？以前总是挑剔她的金管家竟然会为她说好话，还得罪天娥小姐？瞧，天娥小姐的圆脸像激光表演，骤眼间又转成了数种颜色。

    谷子蓝缓缓走下步台，金管家见状，掀开布幕让她先走。

    「谢谢。」经过金管家身边时，她低声说。

    「少爷很喜欢谷小姐你，希望你别让他失望。」金管家放下布幕，趋前为她领路时说。

    这是爱屋及乌吗？因为樊景琰喜欢她，所以老金对她的态度和善了？别让他失望……她没有和应，她不确定……她真的能和他一起吗？婚事如火如荼地进行著，每天她被一连串的训练、排练压迫，当樊景琰的妻子就要面对这些，日复日、年复年，她能适应吗？

    这不是她想过的生活，她没有信心走下去。

    怕有一天，他们的感情会被现实扼杀。

    走进黑色轿车里，谷子蓝发现滕井霏早已坐在里面，滕井霏的脸色有点苍白，双目无神，绿色绣金线和服只显得她更像随便就会被风吹倒的枯枝。

    「小姐，你没事吗？」谷子蓝握著她的手问，幸好，手还是暖和的。

    「没什麽，睡不好而已。」滕井霏朝她一笑，歛下沉思，然後把手上的纸张递给谷子蓝，说：

    「你这几天的行程表，我刚刚看了，我可以陪你。」

    「谢谢小姐。」她不再追问，扫视行程表，无奈地问：

    「什麽？如何与贵族宠物沟通──奥菲莉亚．维纳斯．罗曼蒂克．己宁钝．基比里斯．亚历山大．里奥里奥伉俪？它们何时结婚的？」

    「两年前。」前座的老金答。

    鲨鱼和牛结婚？这绝对是世纪婚礼，真的难以想像啊……所以她要学习如何跟这一鲨一牛沟通？那尾鲨鱼跟她有过节耶……跟它沟通，她想未曾开始沟通，它会马上反肚泼水，淋她一身湿作为见面礼。

    「这个又是什麽？」谷子蓝指著其中一项问。

    「这是学习谒见樊家各级长辈的应对和礼仪。」滕井霏研究过，所以代老金解答。

    「还是滕井家好……」谷子蓝轻叹，繁文缛节多如天上星斗，她是嫁入豪门，不是入g当皇后吧？学习对她而言不是什麽苦差，苦的是她预见自己的未来不顺遂、不快乐。

    要是她对樊景琰一点感情也没有就好了……她会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联姻并非为滕井家带来最大利益的一途，而相信董事长也不会强迫她，陷入两难的境地，又何苦呢？

    有时，她真羡慕天娥小姐。甚麽也不考虑，盲目但单纯地喜欢樊景琰，为他牺牲、为他甘愿放下一切，她的爱情比任何世俗的事都来得重要，奋不顾身地追求，今天樊景琰的未婚妻换成是天娥小姐的话，她一定游刃有馀吧？

    感动於樊景琰的付出和等待，她没办法就此转身离开，但日子一日一日地消逝，婚期近在眼前的时候，她措手不及。

    这段感情真的能开花结果？

    偏偏，她又舍不下他，所以她才会跑来这儿吧？

    仰视眼前的新式建筑物，日文写成的樊氏企业日本分部字样清晰地呈现，她在门前徘徊，不知该进该退。手心紧张得冒汗，她是第一次来他工作的地方找他，不晓得他有没有空。

    脚跟一旋，她还是回去好了。

    「谢谢，那下次我叫秘书跟你约时间。」

    「不客气。」

    听到这段愈来愈接近的日文对话，她退到一旁，刚巧是出来的人看不见的死角。她认得，回话的声音是属於樊景琰的。

    而她也没有错认，自动门滑开，樊景琰和一名秃头的中年男x边走边交谈，中年男x向他弓身道别，然後独自走向停车场，樊景琰回头，缓缓地向她这方走来。她没动，本以为他看不到她……

    「这麽晚来找我？」

    「嗯。」甫见他温柔和煦的笑，她抑不住心痛，扑向他怀里。他有些微愕然，然而下一秒则抱紧她。

    料不到有一天，她竟如此的依恋他。

    「干麽了？」他问。

    「我们……」她埋在他x前，咽下苦楚，说：

    「别结婚好吗？」

    她不敢作声，只感觉到他身体僵了下，忐忑不安的心不规则地跳跃，她觉得，他们离得很远，双手抱紧他的背，她不要、不要猜不通他的思忖。恐惧蔓延，她怕他会推开她……

    「为什麽？」

    半晌，她才分辨出是他在问话。她呐道：

    「我不习惯那些规矩和礼仪，我怕有一天我会受不了，然後我们会……会……」会分开。她说不下去。

    「你还想到世界各地游览吗？」他实在拿她没辙，谁教是他先付出感情呢？谁教他爱上一个抓不牢的女孩？束缚太过，她会痛苦，宁可放她飞翔；撒手不管，他会痛苦，却又无可奈何。

    她在他怀中点头。

    他倏地拉开两人的距离，低头跟她对视，瞥见她眼角那滴泪，他伸手为她拭去。退让，他可以，因为她已交出真心。

    「蓝，我爱你。」顿了顿，续道：

    「很早以前，已经爱上了，也许你说得对，我很霸道。你想到世界哪处旅行也可以，不管樊家的繁复规矩和礼仪也可以，我会陪你，但同时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妻子，让我安心，也容许我为你撑起一片天。」

    泪，泊泊地流。她没想过，她会眼浅至此，这男人怎能这样？怎能这样迁就她、宠她宠得无法无天？

    原来爱情不仅是计算，他满满的付出害她很心虚，很想也为他做些什麽。心上的遗憾他弥补了。

    「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他诚挚地问。

    「嗯……」她哽咽著点头，任他握起她的左手，套出中指的指环，扣上无名指。他吻上那指环，她用另一只手抹去颊上的泪，说：

    「樊景琰，有一天，我会适应你家的生活和规矩，为你成为真正的樊夫人。」

    「我就等你这句话。」一手拥著她，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兜兜转转，得而复失，即使再聪明的人多麽不愿在情路上摔跤，还是有一天，心甘情愿为某个人狠狠摔上一遍。

    ＊＊＊

    你问，婚礼呢？

    白色小教堂座落在郊外，被满满的自然美景围绕，樱花树开遍，教堂外垂吊的白玫瑰花钟曳动，紧闭的枫木门扉泻出优美的《结婚进行曲》乐章。

    「快、快、快赶不及了！」

    「小姐，小姐你的白纱太长了！」保特罗尼加拉瓜孟德达尔和另外两名仆人扶起白纱跟天娥小姐跑。

    「教堂！」天娥小姐跑得满头是汗，眼线糊掉了、妆容也化成一片彩盘，但她顾不得这些，直直朝教堂门跑去。

    好不容易，她抵达枫木门前，情急之下，她一掌推开枫木门边大叫：

    「刀下留人！」一扇枫木门因抵受不了这麽深厚的「内力」，应声倒下。

    「小姐，不是劫刑场啊！」保特罗尼加拉瓜孟德达尔连忙提醒。

    「樊哥哥，你不可以娶那个庶……」民字还未说完，就见祭坛上是有牧师，两旁也坐满宾客，但……但是新郎新娘呢？

    宾客们全是有身份地位的贵公子小姐，他们一致望向推倒门扉的始作俑者，有些已认出她是谁而窃窃私语，但她无暇理会，四处张望，也不见樊哥哥和谷子蓝。

    「他们在哪？」天娥小姐纳闷问。

    「各位来宾。」金管家忽然在祭坛前出现说，立时所有人也静下来。

    「实在非常抱歉，但因为昨天晚上少爷及谷小姐已在律师见证下成婚，现在已出发往蜜月旅行，所以今天的结婚典礼取消。请各位稍移玉步到酒店照常参加晚宴。」

    「啊──」天娥小姐惊叫。

    不、是、吧？她的樊哥哥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