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辛戴着斗笠，厚厚的白色纱巾挡住了他的五官。
    即便是隔着纱巾，他也能够感受到嬷嬷提到吃妖怪肉时的兴奋。
    不光是她，就连身后的护卫们听到了也纷纷吞咽口水。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面前的七人一眼，“你们都吃过？”
    嬷嬷叹了口气：“我可没捞着吃。我天天伺候我们家小姐，再说神仙肉全镇闻名，狼多肉少，每次刚一拿出来就被哄抢一空。”
    “你看同福客栈外面围着的那群人，他们就是等着吃神仙肉的。”
    “我虽然没吃过，但我听说过。听说镇子外面有人吃了神仙肉，本来肺痨快要死了，结果第二天竟然能下床走了。过了没几天更是健步如飞，最后还能下地干活了。这都是神仙肉的功劳。”
    “我们镇子上的人也有收益的，就好比村头李家的老太，八十九岁高龄了，本来早就老态龙钟，老眼昏花什么都听不见。那天他儿子给她喝了碗神仙肉的汤，她立刻耳不聋眼不瞎了。”
    “还有镇子南头的小桃子，前些年被狗咬伤后瘸了腿，走路一拐一拐的。后来侥幸吃了一碗神仙肉，没过几天我们就看到她和寻常孩子一样，在镇子里跑来跑去，甚至还比一般的孩子跑得更快。”
    嬷嬷说这话时候眼神闪亮，表情十分向往。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似乎说一天都不会累。
    就在她说话间，一直房门紧闭的同福客栈被人推开，一阵阵浓郁的肉香瞬间可站内飘出。
    接着，客栈里的小二抬着几张桌子走了出来。
    他们的动作很麻利，仿佛这件事情他们已经干了很多次。
    桌子很快拼成了一条长桌子。
    百里辛看过去，并没有看到预料中哄抢的情况。人群虽然聚集了过去，他们的眼睛十分炽热，但他们都没有动，只是在静静等待着。
    嬷嬷捂着嘴叫了一声：“啊，是神仙肉要出来了，不过前面人这么多，我们现在去也排不上号了。哎，可惜了，这次又没吃到。”
    她说话间，店小二再次走出来。
    这才他们手上一人捧着一口大锅，直到六口大锅摆在了桌子上，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才从客栈内走了出来。
    百里辛认识这个人，今天一开始在林子里追杀它们的里面，就有这个人。
    他应该是那些道士的领头，穿的衣服也和那些道士不太一样来着。
    “乡亲们不要急，这六口锅里面装的是我们今天抓到的妖物，狐狸。一共有六只，做了六锅，你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按顺序打饭，千万不要拥挤，都有。”
    男人话音落下，那些一直围着的人才一拥而上。虽是一拥而上，但也没有你来我往的推搡。所有人有序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排好队打菜。
    六锅，六只狐狸。
    他记得今天四散逃跑的狐狸，除去自己，似乎就是这个数量。
    虽然只是短暂地相处了几分钟，可看到自己现在的“同类”被端上了饭桌，百里辛忽然一种没来由的恶心感袭来。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打上肉之后狼吞虎咽的镇民们，又看了一眼身边目光闪烁的嬷嬷，不禁出声问道：“你们吃着，不觉得害怕吗？吃得下去？这些妖物修炼了那么久，应该已经有了灵性，甚至能够说人言，化成人身。”
    “那又怎么样？”嬷嬷羡慕地看着那些吃肉的人，重重咽了口唾沫，“就算再怎么变成人，本身还是一只只的畜生。我们吃它们，就像我们吃鸡鸭鱼肉，很正常啊。”
    百里辛：“……”
    你们自己看看，这真的正常吗？
    排队的人很多，肉一人一碗，很快就被瓜分干净了。
    从端出来到被清干净，前前后后也就几分钟的工夫。
    百里辛远远看着，直到肉都被分完，道士才满意地转身走回客栈。
    接着就是店小二，将锅和桌子都抬了进去。
    等到现场清理干净，客栈的大门再次关上。
    百里辛：“同福客栈是一家客栈，客栈不是应该开门迎客吗？这家客栈怎么这个时候关门了？”
    “仙姑，你有所不知。自从青城派的仙家们下山之后，就把同福客栈直接包了下来。据说是仙家修行和我们这些俗人不一样，我们吃的东西会影响仙家修行，所以他们要单独住在一处。现在同福客栈里面只住着这些仙家，不再接待其他客人了。”
    说到这里，嬷嬷的眼神忽然变得鄙夷起来。
    “这同福客栈的老板娘正是走了好运，以前没接待仙家那会儿，她为了拉个客人进去吃饭时都要点头哈腰的。现在接待了仙家，她整个人都变了。”
    “出门趾高气扬，可看不起我们这些俗人了。”
    “她自己还时常说，仙家给了她什么什么好东西，又给了她什么什么机缘。听她那意思，是没少从仙家那里弄到好处。”
    “这个娘儿们，一发财就忘本。”
    “再这么嘚瑟，说不定哪天就死在了那个邪祟的手下。”
    百里辛看着表情渐渐变得怨毒的嬷嬷，眉头微微皱起。
    奇怪的违和感。
    同福客栈关了门，周围聚在一起的人便也没有了等下去的意义，纷纷四散离开，不过眨眼工夫，刚才还人声鼎沸的门前已经门可罗雀。
    百里辛这才和嬷嬷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