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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的苦情剧本呢 第59节

      “可是人只有辉煌才会快乐。”
    “这就是人间永恒的争论了,”薛宴惊笑了笑,“而且这话从一个只想看话本的傀儡口中说出来,多少显得有些违和。”
    “……”
    傀儡所期盼的转机很快到来,鬼族和修界大战一触即发,席卷了人间九州,这座安静了数载的山门,终于被厮杀声填满,沈宴儿平静的生活也终被打破。
    她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鬼影,呆了一呆,连忙吹响了门边的号角,号角声响彻山涧,好在宗门早有防备,支援来得很快,在山门下与鬼族展开了一场大战。
    沈宴儿也握着剑,混在人群里,奋力厮杀。薛宴惊为她悬了心,见她险险将一只鬼物斩于剑下,才松了口气,毕竟是自己的前世,她总是希望她好好活着的。
    虽然薛宴惊存在的事实,已经注定了沈宴儿陨落的结局。
    “好!”傀儡叫好声传入她耳中,“想必就是在这里,她觉醒了凤凰血脉!”
    薛宴惊却没有他这样的信心。
    沈宴儿的动作有些笨拙,她并不是个有天赋的弟子,剑术平平,也从未遭遇过什么强敌,几乎毫无战斗经验,此时连连受伤,险象环生,却咬紧了牙关绝不退缩。
    她最终斩杀了三只鬼族,然后,死在了第四只的攻击下。
    她守了五十年山门,最后也死在了山门之下。
    活得平静,死得也不算轰轰烈烈。
    待鬼族终于被打退,她的名字被镌刻在了镇山石之上。
    “等等……就这样结束了?”这个转折来得猝不及防,让傀儡目瞪口呆。
    “嗯。”薛宴惊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明白,她就这样死了?我还等着她涅槃呢,”傀儡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说好的惊天动地,说好的辉煌人生呢?她不是你的前世吗?”
    沈宴儿死后,薛宴惊脱离了她的视角,幻化出了一道虚影,立在一旁:“很公平,不可能有人每一世都是天才,永远都是超凡脱俗的人物。可能真的只有做过弊的神明,才能做到每一次轮回都惊才绝艳。”
    “……可她度过了毫无意义的一生。”
    “至少她是个勇敢的好人,又亲手杀死了三个鬼族,五十年间她也过得平和而满足,又怎能算是毫无意义?”
    “可是……”
    “这毕竟不是话本,没有你想要的波澜起伏,这是沈宴儿的真实一生。”
    傀儡望着眼前的镇山石:“看来你真的不是凤凰神女。”
    “这世上真的有凤凰神女吗?”薛宴惊却突发奇想,“说不定她早已经回归天界了,只是忘了通知你们。”
    “……”
    “还有,如果她能够涅槃重生,为何还会不停转世呢?”
    “毕竟是凡人之躯,涅槃也不是无限次的。”
    薛宴惊点了点头,勉强认可了这个解答。
    “我们该怎么出去?”傀儡问。
    “你问我?”
    “如果你是凤凰神女,我们可以从上面离开,”傀儡指了指天空中似乎只有他们二者可见的旋涡,“但你不是,会死的。”
    “试试再说。”
    “小心!”傀儡提醒,“你无法涅槃,就只有一条命了!”
    薛宴惊闻言,扬眉一笑:“我从来都只有一条命啊。”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66
    ◎见神女◎
    薛宴惊在旋涡中下坠了很久很久, 待双脚终于踏上实地后,有些惊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毫发无伤,我竟已强大如斯?”
    一旁被她拉扯过来的傀儡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那是因为你跑反了, 这里不是现世,而是你前世的前世!”
    “……”薛宴惊环顾四周,见周遭百姓服色果然像是几朝之前盛行的款式, 暂时收敛了自大, “我跑反了, 镜外之人怎么也不拦着我?”
    “兴许他们还不死心,想再让你往前追溯一世。”
    “前面的,快让开!”随着马蹄声阵阵, 官道上,策马而来的军士高声向薛宴惊示警。
    她连忙侧身避开:“他们可以看到我?这一层与沈宴儿那一世不同吗?”
    “我也搞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傀儡挠了挠头,“咱们还是先躲起来吧。”
    “为什么?”
    “周围百姓能看到我们,咱们的一举一动就会对他们产生影响,万一这些影响能够波及到后世怎么办?”傀儡看起来很紧张,“假使这群人里恰好就有千机门的老祖宗,见到我这么不讨喜又没用的傀儡以后, 从此立下规矩,不许门下任何修者创造具有人性的傀儡,那我岂不就要消失了?!”
    薛宴惊看着他, 惊叹不已:“你想得还挺周全。”
    “我看过类似的话本, ”傀儡一把将她拉到大石后面,“所以赶快躲起来吧, 寻个无人处带我飞回旋涡里。”
    薛宴惊望天:“可是旋涡已经关闭了。”
    “什么?”傀儡仰头一望, 咬牙切齿, “这群混蛋,这不是逼着咱们继续去寻找你前世的前世吗?”
    薛宴惊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那就走呗。”
    傀儡又把她扯了回来:“咱们出现的地点,理应离你的前世不远,还是在这儿等等吧,诶,你觉得路边玩泥巴那小姑娘像不像你?”
    “……不像。”
    马蹄声渐起,又是一队甲胄齐全的兵马驶来,傀儡忧愁地叹了口气:“这世道看起来不怎么太平啊。”
    这队兵马中为首的是一未着披甲的玄袍女子,薛宴惊一眼望去,便扯了扯傀儡的衣袖:“我觉得那个是我。”
    “你怎么知道?就挑最威风的了?”
    “她嘴角和鼻子这里,”薛宴惊比划着,“和我有点像。”
    那玄袍女子带着一队兵士打马远去,两人才从大石后冒出头来,寻了位百姓打听起情况。
    “那是咱们大楚的摄政王,你们连她都不认识?”百姓皱着眉头,“你问她们要去哪儿?还能去哪儿?易水州呗,那里发生了瘟疫,宴王从京城赶过来的,要去看看情况。”
    “哟,宴王?”向百姓道了谢后,傀儡兴奋地一拍薛宴惊的肩,“你这一世混得很不错啊!”
    “走,去看看!”薛宴惊试了试灵力可用,扯着傀儡御剑向那队兵马追去了。
    两人甚至赶在了那队人马前方来到了易水州,却仍是太迟了,路边已是尸横遍野,这里余下的人手大概已经没有余力将他们逐一掩埋,只能任由亲人友人曝尸荒野,薛宴惊在半空中便已能嗅到一阵腐臭的气味。
    傀儡也再说不出什么俏皮话,遍览话本和亲眼所见毕竟是不同的,两人相对陷入沉默。
    不多时,那玄袍女子已经驶入城中,没有一丝迟疑,立刻下令敲锣打鼓将城中仅剩的活人引出来,聚集到附近空置的小村庄,派人看守、施以粥药,随后立刻放火烧城,最后又在废墟上洒以醋与石灰等物,安排得井井有条。
    观其熟练程度,想来这种事并非第一次发生。
    薛宴惊和傀儡二人隐于空中,跟随在侧,数日间,宴王一直在到处奔波,探查瘟疫来源,眼下青紫叠了一层又一层,最终报于朝中说是外族作乱时,却被上面斥为是推卸责任,随意找了个替罪羊出来。
    最后因她曾踏足过发了瘟疫的易水州,怕她危害帝王安危,还□□脆软禁了起来,哪怕过了足足一月有余,早过了该发病的时间,朝中也好似忘了还有她这么一个人似的,不肯给她解禁。
    傀儡一直防备地盯着薛宴惊,生怕她一个激动,就要闯出去给自己前世的前世出头。
    两人旁观了一段时日,也算是看懂了人物关系,老皇帝过世前托孤给宴王,新帝却不肯信任她,她能文能武,又掌兵权,小皇帝没有一日不想从她手中夺回权柄。
    从薛宴惊的视角看来,这个宴王简直是为朝中大事操碎了心,堪称鞠躬尽瘁,也一直在慢慢想办法放权,每日批改奏章批到夜半时分。但在外人看来,她每日关起门来烧灯续昼,却是不知在筹划着什么惊天阴谋。
    最终宴王终于被允许踏出府邸,还是因为前线吃紧,小皇帝才紧急调她去边关驻守。
    宴王到边关才发现,所谓的前线吃紧,是由于敌军以投石机对阵,那投石机里装的却不是巨石,而是死于瘟疫之人的新鲜尸首。
    大家哪里预料得到这一招?兵士们感染疫病,接连死去,宴王抵达时,城郭之下堆满了裹着白布的尸首。
    有垂死的兵士看着她:“此地形势已无可挽回,陛下派您来,大概并非想让您力挽狂澜,而是存心让您死在这里。”
    “……”宴王没有应这句话,薛宴惊却觉得她心下大概早有猜测。
    绝望的兵士们冲上城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面却早有防备,防护得严严实实。
    这场仗打得声势浩大,每一日都有人死去。
    上面粮草、医药拨得都远远不够,宴王凭着自己的面子到处借粮、借药,好在她在百姓当中有口皆碑,让她筹得不少物品,熬过了这个寒冬。
    最终宴王凭着余下的半数士兵,仗着地势,居然守住了这座边城,一直熬过了寒冬,待天气终于暖起来的时候,瘟疫渐渐平息。
    一场瘟疫,不知耗去了多少人命。
    大楚对敌军,堪称不共戴天之仇。
    如今,该轮到他们反击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小皇帝急诏,召宴王入京。
    宴王甫一回京,就再度被软禁起来,这一次小皇帝铁了心要她的命,让太医对外宣称宴王染了疫病,已经时日无多。
    薛宴惊和傀儡躲在院子外,听宴王对属下轻声叹息:“不够成熟,又不够聪明,我该拿他怎么办?他身边信重的那些人也只懂得争权夺利,教我如何放心得下?”
    “要不,”属下咬了咬牙,横下心思,把早就埋藏心底的话喊了出来,“反了吧!”
    “放肆!”宴王却大怒,“看在你跟我十年的份上,饶你这一次,以后绝不可在我面前提起这种话!”
    傀儡捂住眼睛:“这个走向我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简直比沈宴儿那一世还要憋闷,你怕不是连续几世抱屈才换得薛宴惊这一世天赋卓绝的吧?”
    “……”
    又过了几日,议和成功的消息传了出来,原来边关将士舍生忘死的时候,朝中早已秘密开始议和,小皇帝同意将两位皇姐送与异族和亲,又送上粮食万石、丝绸万匹以换得两国太平。
    朝野间一片哗然,摄政王病重的消息传开,皇帝试图把所有责任推到她身上,说她领兵不利,折损了不少将士,才逼得自己不得不选择议和。
    民间对这种论调却不怎么买账,骂声一片。
    异族此时却又要加码,除了两位公主外,又要了几位重臣的女儿,以及千名宫女,丝绸万匹也变成了十万匹。
    皇帝的确是不够聪明,他太急着除掉宴王了,却忘了她病重的消息传开后,异族必然要得寸进尺。
    他又迟疑起来,想着先拉宴王出来遛一遛,但宴王却好似对他失望已极,坚决称病不出。
    “不出就不出!她想让朕求她吗?”薛宴惊看到他摔了一桌的杯盘,“朕偏偏不求她!十万匹丝绸难道朕出不起?”
    “陛下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