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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44章 喜服
    读书人最在乎脸面,李家这位大兄显然没料到亲自给小妹挑选的夫婿家中是这样的情况。
    他是别村的人,和四甲村又距离甚远,在安澄县的县学里认识了叶容川,觉得他读书刻苦,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这才替妹妹做主,定下了未来的夫婿,但似乎这人家中颇为复杂。
    李秀才回过味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冷着眉眼看着这场婚礼。
    叶容川发觉了李秀才的视线,立刻恭谨地迎了上去,拱手道:“让大舅兄看笑话了,那位是我已经出门的弟弟。我护母心切,一时冲动了,说话不过脑子,让大舅兄看笑话了。”
    事已至此,总不能临到头再反悔,对自家小妹的名声也是有碍的。李秀才心事重重,有些担忧地瞥了一眼被喜婆扶着的新娘。他这妹妹是顶好的姑娘,从小读书写字,修出一副知书达理的秉性,性子温柔,也知体贴。
    要说有哪点不好,大概就是年纪有点大了,她是家里唯一一个姑娘,总想着多留两年,他自个儿又是秀才,来年还要再考举人,瞧其他的庄稼汉子总觉得配不上妹妹,拖来拖去才把年纪拖到了十七岁。
    他妹妹性子太过温吞良善,瞧着她这未来婆母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应付。
    李秀才心里连连叹气,但还是挥着袖子说道:“行了行了,快领着敏娘去拜堂吧,莫误了时辰。”
    叶容川这才连连点头,扶着新娘进了屋子。
    要拜堂了,这才是今天的大事正事,叶陈氏呸了一口唾沫,又悄悄掐了一把叶杏花细瘦伶仃的腰,才扭头走了。就在这个时候,刚刚闹得不可开交都没有出声的叶大成又背着手慢慢踱进了新房,半分视线都没有落在被打骂了一顿的叶杏花身上,也没有落在院子里还坐着轮椅的叶小尘身上。
    叶小尘目光一暗,有些失望地吐出了一口气。但他很快回过神,朝挣扎着爬起来的叶杏花招手,小声呼叫:“……杏花。”
    小姑娘听到有人叫她,还愣了愣。她盯着叶小尘歪头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人,一瘸一拐地慢慢走了过去,小声呢喃了一句:“……哥。”
    ……哥。
    叶小尘眼圈霎时一红,弯下腰捧着小姑娘的脸,又轻轻掀了掀袖子,看着手臂上一道一道或青或紫的伤痕后,他的眼眶红得更厉害了。
    “哥、哥给你,装了饭。快吃。”叶小尘哽咽了一声,又立刻转头端起自已刚刚打好的饭菜,献宝般送到叶杏花跟前。
    有鸡肉、鸭肉,叶杏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呆板的眼睛终于亮了亮,她用两只手捧着饭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那位李秀才在看到叶小尘大咧咧拉开姑娘家的袖子的时候,脸色就是一变,眉头立刻紧紧蹙起。但他没有说话,而是仓皇地撇开视线,还下意识侧过身将两人挡住了。
    也是个书呆子了,将那些规矩条框烂熟于心,但他和叶容川的处理方式完全不一样。
    李介丘微微侧身,朝这位秀才躬身示意,“李生员见好。”
    李秀才还蹙着眉,听到李介丘叫他,也是皱着眉看过去。他厌烦叶陈氏为人,对和妹婿交恶的李介丘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冷着脸颔首示意。
    李介丘并不生气,反倒觉得这个读书人比叶家那个虚有其表的好多了。
    他笑着点点头,又低眉弯腰对着叶小尘的耳朵说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叶小尘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心疼地检查叶杏花身上的伤。全都是没有见血的皮肉伤,这儿青一团,那儿紫一团,手肘处还有一块红肿。
    李介丘见他放心不下,又接着说,“我晚点儿让月哥儿给杏花送点药过来,好不好?”
    叶小尘这才慢吞吞点头,又安慰了妹妹几句,这才领着小满离开了叶家的院子。他没有发现背后有人一直盯着他们看,但李介丘察觉到了,他立刻回头看去,恰好对上了李秀才探究的目光。
    李介丘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推着叶小尘转出了叶家的院门。
    *
    *
    夜里。
    李介丘烧了水,刚刚帮叶小尘擦洗过。
    夫郎的脸蛋红扑扑的,整个人都是一个魂游天外的状态。李介丘以为他还在记挂着叶杏花,伸手轻轻掐了掐叶小尘的脸颊,小声说道:“我已经让月哥儿去送过药了,你不要担心。”
    叶小尘先是点点头,呆了一会儿又摇头,捧着脸小声说道:“那个新娘、真好看。”
    李介丘:“???”
    李介丘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下意识提高了语调,扬起尾音“嗯?”了一声。
    叶小尘没发现李介丘语气中的危险,还听话地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那个新、新娘,穿得好好、看。”
    穿得好看?李介丘松了口气,蓦然想起叶小尘嫁进来的时候别说红色喜服了,甚至连一件新衣裳都没有。没有新衣裳、没有喜宴、也没有婚礼,他是在黄昏时分被叶家撵了出来,背着一个小包袱自个儿到了李家。
    头两年,那个人每次打骂他的时候还总提起,说他是不要脸的浪货,自个儿就上了男人家的门。
    怎么就变了这么多呢?叶小尘已经好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他盯着李介丘认认真真地看。
    李介丘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细语地问道:“想要穿喜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