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仅无法适应嘈杂的人群, 还需要生活在氧气较少的高空，这才不得不住在高林区。
    楼小暖猛地意识到一点。
    拱门是按照他们本来的心路历程在设计他们的外形。
    顾菲之前也说过, 身体庞大的有偷窃癖好，说明他们想把自己的身形缩小去犯罪，但他们做不到。
    身形瘦小的想要被他人注意，所以会不惜一切代价引起他人注意, 甚至成为愉快犯。
    至于社恐者, 则会变成容易过度敏感的生理构造, 并且他们也无法在安静隐秘的地方生活，仿佛像为了生活不得不和人接触、四处奔波还不能辞职的社畜。
    楼小暖觉得不太舒服。
    她其实不喜欢这种改造方式，这是惩罚，不是改造。要是一个“人类”没有达到拱门的改造标准，就必须变成非人类“咕咕”，这太残酷了。
    她不是圣母。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折腾别人做什么。还浪费精神力，完事了这些人也没有记忆，纯瞎搞。
    冯明明和楼小暖交流，简直是用了毕生的力气，楼小暖问了他十个问题，他就又要吐了。
    看情况不对，楼小暖赶紧拿了他洗干净的毛巾跑出了树屋，还给他带上门。
    楼小暖问到了高林区哪里有问题了。
    高林区是咕咕专门住的地方，但不知为什么，近期出现了一个人类。
    这家伙了不得，居然能在高林区呆上三天时间，这三天都有咕咕生活区的维修员上门找他，都找不见人。
    楼小暖先返回了原来的树枝，告诉另外两人目前的情况，然后她们三人就开始了地毯式搜寻。
    冯明明只是简单指了一下对方可能在的区域，具体位置还是楼小暖和米斯蒂她们找到的。
    其实也不难找，只是大部分人都没想到他会往那个地方去。
    这个人在高林区的腐败枝干上，种菜。
    种菜其实很正常，高林区没有任何生活设施，在这里住的咕咕们都是自己去地面上买东西（虽然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钱）。
    顾菲想和他说话，楼小暖却打算先观察一下。
    这个人……了不得啊。
    用腐烂的树干种植菌菇和木耳不难，但他居然能用腐烂枝干种植其他作物。
    楼小暖甚至看到了丝瓜和茄子？还有黄瓜？？
    这是怎么做到的……如果不用金手指，楼小暖也不能在不适合的土壤上种植蔬菜。
    她没怎么研究过这个，如果要她学，也需要点时间。但这个人，毫无疑问是有天分的。星际世界的人基本靠营养液，自然蔬果都巨贵，人工培育的蔬果也基本是用营养液培养的。
    楼小暖清清嗓子，走到那块巨木之下，抬头道：“您好，请问您种这些菜用了多久时间呢？”
    种菜的那人脑袋上顶着自己编织的草帽，压根不看楼小暖。
    楼小暖见他不理自己，于是说：“您好，您的菜卖吗？如果菜不卖，您愿意和我谈谈合作事项吗？报酬好商量。”
    树干上冒出了一颗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脸。
    这人戴着一副快要坏掉的眼镜，发际线极高，看起来就像个搞研究的。
    他有气无力地说：“你？你能付什么给我？”
    楼小暖：“好商量。只要你提。”
    中年人：“哦。画饼是吧。”
    楼小暖：“我这还没画呢，您怎么就瞧不上饼了。”
    中年人：“那我可见多画饼的了。你这饼要是画不好，岂不是扫兴。”
    楼小暖：“是吗。”
    好罕见，这人见了她，态度完全没有缓和的意思。真是这个世界的一股清流。
    他不下来，那楼小暖自己上去。
    楼小暖到了他身旁，刚踩上腐烂的树干，她就觉得脚下一片软糯……不是树干的触感。
    是泥土。
    泥土？
    可是这里是高林区，哪来的泥土？
    “啊你怎么上来了……”中年人叹气，他说，“不要随便过来，会影响土壤环境。”
    楼小暖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教。
    她没生气，反倒很新奇，同时道歉说：“很抱歉，我只是想近距离看看。那我倒吊着和您说话可以吗？”
    中年人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枝丫：“……倒吊也不必。你这个形象也不适合倒吊。没事，我只是抱怨两句。你就站着别动，想说什么快点说。”
    “先生，您想要什么？”楼小暖问。
    中年人挠挠头：“这个问题……你是把自己当哆啦o梦吗？好吧，那你能不能把我带出去？”
    “您想去哪里？火舌吗？”
    中年人摇头。
    “我想去个环境好一点的地方做研究。这里的植物都蛮有意思的，你能办到吗？”
    楼小暖沉默了两秒。
    直播间中的克兰和丽兰也沉默了，直播间中很多人也停下了发送弹幕的双手。
    他们都明白这个人是什么要求。他想离开梅兹。
    可是，他是在梅兹监狱里服刑的犯人吧，楼小暖怎么有能力把他弄出去？
    克兰说：“她为了完成自己的工作居然同意带他离开火舌区……她办得到吗？楼小暖的直播越来越有趣了。我要买她的股。”
    丽兰：“你才买吗。我早就买了。”
    克兰：“下次你不能瞒着我做事。”
    丽兰：“做梦。其实我早就觉得楼小暖这孩子不简单，不是个绣花枕头。”
    克兰：“第一场的时候她可能有点害羞，现在倒是完全放开了呢。”
    直播间里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但是，一直蹲在直播间的分析帝却很快发了一个帖子，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分析帝认为楼小暖的个性更张扬，也更具有攻击性。很多人开始讨论这个可能性，但同意他的人却只有一半。
    大部分人认为，绵羊从生下来就是绵羊，不可能转性的。
    就在他们剧烈讨论的时候，楼小暖已经和那名中年人谈妥了。
    这名中年人名叫孟浩，他说自己是个搞科学的，眼睛很好使。楼小暖看着他的眼镜没说什么，就同意带他离开，只是他要先和自己一起离开高林区。
    孟浩说：“没问题。但是我得先把这些菜收了。我这好不容易才用平衡土培育出来，不想浪费。”
    那是自然。
    “平衡土是什么？”楼小暖好奇地问。
    孟浩说：“这是一种通过提取元素，组合成的非自然土类泥土。听起来很高端，其实就是把这种那种材料放起来发酵，混合，做成一种类似泥土的东西。”
    楼小暖若有所思。
    她还没研究过这种混合方法。可能是因为她没怎么接过种田基建任务的关系吧。
    不错，这个人不错。
    楼小暖内心充满了爱才惜才之情，恨不得立刻把他带回去让他成为自己的国民。
    楼小暖给孟浩写了艾莉丝的地址就离开了。
    现在才中午，楼小暖还有时间去做别的事。
    她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冯明明变成了咕咕，那其他选手是否也有可能会变成咕咕？
    在这种情况下，选手们别说逃走了，就连思考到自身的不对劲都需要点时间。
    哎呀……主办方，你们到底是打算干什么？给楼小暖送人头吗？
    楼小暖摇头。
    列车一个小时一班，楼小暖和其他人一起前往下一个区域。
    顾菲问她有什么发现，楼小暖说：“我怀疑这些咕咕本身就是人类。刚刚遇到的那个和我以前认识的某人太像了。”
    顾菲：“嗯，我也听别人说他们的举动很像人类，但咕咕就是外太空来的。”
    楼小暖：“他们的飞船在哪儿？”
    这个问题问住了顾菲。
    “作为一个侦探，这种方面的信息我肯定是手到拈来……”她挠挠头，“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总会有蛛丝马迹的。我们回火舌区找找咕咕的历史资料。”
    顾菲说：“行的，市立图书馆应该有咕咕的资料。”
    目前的世界观里没有手机，只有书本和刚起步的计算机。
    列车飞快驶离高林区。
    司机开得超速了，仿佛逃难一样冲回了地面区域。
    司机本人恐高，让他一直在天上开捷运，真是难为他了。
    她们下了车便直往图书馆去。
    图书馆还是挺大的，楼小暖和顾菲、米斯蒂分头行动，去找资料。
    楼小暖发现这里有查询电脑，虽然是非常非常古老的款式，且不联网，但总比没有好。
    她拉开座椅，在笨重的电脑前坐了下来，打开了搜索界面，尝试输入“咕咕历史”的关键词。
    就在她按下回车的时候，界面陡然一晃，角落里突然跳出了一个系统指令界面。
    【你有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