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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酷月光 第54节

      路易林醉翁不在酒的意图没有被苏萍妍和孟纪舟发现,因为赵明熙表现出来的对茶叶的兴趣真的很浓,他们?跟着孟纪舟进工厂参观茶叶的包装流水线,问的问题专业无比。
    孟纪舟问:“赵小姐这么懂茶,人也一定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赵明熙却并不觉得茶叶和这样的品性有什么关联,看向路易林看他如何应对。
    路易林摊手摇头:“那您还真是看走眼了,她平时?凶的很呢,我做什么都得听她的才行?。”
    言下之意,拍的马屁结结实实拍对了位置。
    夸她,就是给了他的面子,也给了路家面子。
    由此也可见,路东文和苏颖桦这段再续前缘的故事?,瞒得也是天衣无缝,就连苏萍妍都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倒让路易林的旁敲侧击施展不开。
    晚餐是孟纪舟做东请的客,吃的是苏州当地一家有名的本地菜,苏萍妍和孟纪舟都没有喝酒,苏萍妍是原本久没有饮酒的习惯,孟纪舟则是因为次日早班的高铁要去北京出差。
    散了宴席,苏萍妍打车先走,孟纪舟笑着上车离开,和他们?推荐这家餐厅楼上的酒店:“虽然不如你们?路氏的酒店出名,但这家酒店在苏州当地还是很有历史韵味又加入了我们?园林特色的,你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还有一天假期可以逛一逛苏州园林,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路易林点头目送,小声听赵明熙耳语,她说:“我看今天我们?这一趟是白?来的,人家孟总还真以为你是媒体口中那种浪荡纨绔的公子哥,一直忍着想?看你笑话,也不敢得罪你,我一顿饭都吃的憋憋屈屈。”
    他反倒不以为意,说:“他这是对我父亲心存妒忌,好在看到他虎父难得有位犬子,心里笑话就让他笑呗,反正我为你担上一个痴云腻雨的罪名,也并不算冤枉。”
    赵明熙心里替他委屈:“你明明是一个极有学识和才华的人,若你想?深耕某一个领域,想?必不会不成功的。”
    他牵她的手上楼,刮她鼻梁,手指轻轻划过她鼻尖的那颗痣,笑问:“怎么在你心里,总是把我想?得那般好?”
    “就是好呀,”她晃他的胳膊,言之凿凿地说:“我就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见不得别人老是误解你把你看轻。”
    路易林摇摇头:“天底下最好这样的高帽子你千万别再戴到我的头上,我只想?做个平凡的哪怕大家都觉得肤浅纨绔的公子哥。”
    赵明熙不解,停下脚步去看他。
    只见他神?色稍有闪躲,踌躇着,还是开口:“七岁时?我学到一个成语叫作“天妒英才”,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敢活得太?出类拔萃,我不专攻学习,对待摄影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时?候我老师常说我是个半吊子没有前途,我也总是一笑了之。我其实不是故意要掩盖锋芒,只是害怕上天突然发现了我的某些才能,然后?莫名其妙年纪轻轻就带走我。”
    他牵着她继续往前走,步伐略微紧凑起?来,像是赶着去做某件事?情?,说话都带着风。
    他说:“我还想?要和你一起?携手到老呢,所以你也要像我一样低调一些,就算你心里面再觉得我好,也不要在别人面前为我申辩,因为我从来不在意旁人是如何看我的,就连我父母家人都觉得我不是一个能寄予厚望的儿子,又何况是那些外人呢?”
    路易林摁了电梯的楼层,跟着电梯上行?。
    电梯加速上升的过程在物?理学里属于超重?,停止阶段为失重?。
    而他爱她,却只求一个安稳平淡。
    他不假思索:“反正世界这么大,有你一个人如此懂我,我便已经十分知足。”
    千金易得,知己难寻。
    幸而他们?相爱,用拥抱填满了人世间所有的孤寂。
    第58章 命运之轮
    庄裕准备六月底回一趟沪城, 给苏冉筹备一场别开生面的成人礼,但却只?提前跟路易林通了气。
    路易林第一次正经八百地问庄裕:“你对苏冉,究竟是当作妹妹, 还是一直视作未来的老婆?”
    庄裕不需要多做思考, 回答:“当然是当作未婚妻供着的呀,我妈常说冉冉迟早都要是我们庄家?的小公主?,若中国现在还是封建主?义社会,我估摸她都想要把苏冉接回来家?里做童养媳养着。毕竟我庄裕女人缘这么好,又不缺什么狗屁妹妹。”
    路易林嘴快得很,立刻就和齐悦说了他这句“狗屁妹妹”,把齐悦气的三天没有理他。
    高考已经告一段落,苏冉满面?愁容地在“苏一”粘着齐悦,纠结的话说了一千遍也没拿定主?意。
    她哪里知道庄裕要回来,心里还一直纠结大学填报志愿时究竟是留在沪城还是去北京念书。
    难得是几个?女孩子攒的局,凌初也来凑热闹,穿着低调地靠在角落里和路琪飞不知聊些什么,笑得花枝乱颤。
    路易林原本不太想来,最近脑子接收了太多突然而至的消息,一直在消化和整合。
    那?日订婚宴之后, 路易林只?在爷爷离沪的那?天跟着一起送他去机场时与路东文短暂碰面?, 此后许久都未曾回去路宅。
    爷爷倒没有多什么话,只?看了看路琪飞, 再去看路易林时的叹气声不知是无奈还是算了,最终还是没有问及那?天宴会上他旁边的生面?孔。
    拗不过这次叫他的人是苏冉,高考完一直也没有问问她考得如何, 如今庄裕也不在,缺了个?最会捧场的, 路易林实难推脱。
    苏冉和赵明熙已经打过几次照面?,随着齐悦一起跟她点头问好,脆声也喊她“嫂嫂”。
    赵明熙觉得唐突,坐到?他们边上看齐悦在捣鼓一摞塔罗牌。
    好在凌初对赵明熙没有多余的喜恶,左右当她不存在了。
    齐悦问她:“你信塔罗么,要不要我帮你测一测?”
    赵明熙摇头,不太感兴趣的样子:“我正尝试着跟易林了解佛教文化,一时间不好再去关注占卜这一块,你不如给苏冉测一测吧。”
    苏冉直点头,等待已久的样子:“学业就不测了,我大概的信心还是有的,如今我已经满十八岁了,可不可以给我测一测感情?”
    齐悦来了兴致,逗她:“这刚一成年就按捺不住少?女怀春了,是不是在班上有喜欢的男同学了呀?”
    凌初不知什么时候在听?她们说话,觉得有意思,横插了一句:“冉冉不是你未来的小嫂子么,你怎么这样趁你哥不在的时候上赶着给她往外推呢,回头庄裕知道了指定是要数落你的。”
    苏冉抬头看过去,路琪飞和凌初挨着坐在一起,路易林在给赵明熙介绍桌子上几款鸡尾酒的名字,皆是举案齐眉的模样,只?她一个?年纪小的坐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明明该她是主?角,可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调节气氛。
    好在齐悦没有多余再问,真?的给苏冉抽了一组牌,神神叨叨说了能有半个?小时。
    赵明熙好奇又凑过去,问齐悦是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的这塔罗牌。
    齐悦苦笑:“那?天我从?苏一那?里落荒而逃,事后真?的后悔死?了,早知道那?时候我就一不做二?不休,管他喊的是谁的名字,反正躺在他边上的人是我的话,料想他也不会穿上裤子就不负责。”
    “也不知我那?天晚上怎么就露了怯了,回去上了半天的网,想起来最近可能水逆,就买了一副塔罗牌回来测着玩儿,没想到?竟然还挺有趣儿。”
    赵明熙却不知道该如何接她上面?一句,她赞同也不是,反驳她好像也不合适。
    只?能拿胳膊杵了杵路易林,指望他来接下面?的话。
    路易林不是没听?见齐悦说的这一句,可他太了解齐悦的性格,她绝不是那?种可以破釜沉舟不要尊严的疯子,她从?不吝啬付出爱,也不会屑于去祈求爱。
    不像他路易林能屈能伸,当初在这个?包间里和赵明熙、金愿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他当时心里其实已经做足了准备,若她说出来的名字不是自己,他倒是不介意灌醉她做一回傅宁远的替身。
    反正横竖是他着了她的道,她的心门有那?么多道安检,若是能提前蒙混进?去,路易林求之不得。
    也不至于等到?那?么久以后,他才吻到?这个?铁石心肠的姑娘。
    路易林也不好去提齐悦的难堪,于是只?能去八卦苏冉,问齐悦:“你这给冉冉算出来了什么?”
    齐悦支支吾吾,全然不像刚才跟苏冉解说的时候那?般自信,她说:“我这也是刚学的,占卜的不准也有可能,你们就不要跟我八卦了。”
    倒是苏冉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坐过去同他们说:“齐悦姐这江湖道士的行?为一点也不可信,她跟我胡说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说我是报效祖国的命,感情之事并不会看得很重。”
    云霄恰好走进?包间,笑得声音都引得楼下的客人忍不住往楼上张望。
    他直接调侃齐悦:“不就是失个?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在这里吓唬人家?苏冉嘛,人家?才刚成年好不容易能去体验一把青春萌动,你在这里瞎说八道拉着人家?给你垫背是吧?”
    齐悦尴尬地嘟嘴:“好吧,就当是我学艺不精整不明白吧,本来还想说给大伙儿都抽一组牌来看看各自的命运,如今你们既然不信我,就算了罢。”
    凌初突然起身走过来,看了看齐悦摊在桌子上的牌,说:“那?我抽一张你给我参谋参谋,我如今米已成粥的姻缘,总不会再有什么旁支末节出来吧?”
    齐悦当真?是对凌初的姻缘不感兴趣,招手换下一位:“你们谁想测的,快抓住今天晚上的机会,否则我很可能明天就洗手不干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路易林只?好给她面?子:“那?我随意抽一张,倒要看看你能给算出什么名堂来。”
    只?抽一张牌,能说的东西就很有限,齐悦说:“塔罗牌由四个?基本部分组成,代表的也有所不同,你说说看你想测什么,然后随便?抽一张牌出来,我给你好好研究研究。”
    路易林跟着照做,随意地说:“那?我今日也不算姻缘,我算前途,你可会算?”
    然后抽出来几一张他看不懂的牌来。
    “你这第一张牌,是命运之轮的逆位,命运之轮代表着生活中不断变化的自然循环。这张牌的逆位往往提醒我们,生活在悄然发生着一些转变,宇宙中蕴含着比每一个?个?体都还要伟大的力量,所以我们想要通过努力去对抗这种改变通常都是徒劳无功的,不如顺其自然,看命运之轮往哪里转。”齐悦眼睛盯着那?张塔罗牌,说的话在座的没有一个?人能听?得懂。
    命运之轮是唯一一张没有人物的大牌,它牌面?丰富,寓意深刻,是大牌中少?数几张不以人物为主?体的牌。事实上这张牌根本一个?人也没有,所以说到?底能这张牌和个?人也没有什么关系。
    或者更确切一点说,不论当事人在这个?时候是处于人生的高潮还是低谷,造成这一情况的主?要原因也不是当事人自己。
    路琪飞跟着若有所思起来,不禁发问:“这是预示着路氏要有变动啊,眼看着唐叔马上就退休了,是该有一些人事调动了。”
    魏董出事以后,接替他的人是老将唐天扬,七月底就到?了退休的年纪,约莫说的就是这个?变动。
    凌初斜路琪飞一眼,意味深长。
    落在赵明熙眼里,忍不住去劝路易林一嘴:“你还是需要提防。”
    他们用?只?有对方能听?得见的声音,小声议论,路易林说:“你把我想得太世俗了,其实我现在心态反而比从?前更平和,琪飞是我堂弟,苏一是我亲哥,不论是谁以后在路氏当家?作主?,总归还有我年底的分红会给,我不如干脆就做个?不用?管事的闲人股东,有什么好争斗的呢?”
    她倒是喜欢路易林这样的心态,总有些淡泊名利古时候的豁达胸怀在,她推推他,问:“怎么不测姻缘呢,你就这么笃定以后都是你我、一直不会再有变动了?”
    他摇头:“也不能在老天爷面?前说话说的这么嚣张,我就是……觉得没有测这一块的必要,测的结果?若是好,今天还能开心得走出去领你回家?去,若是测出来结果?不好呢?我是要去烧了这些牌还是预备怎么去打破,终归没有一个?好心情。”
    “而且一会儿我们不是说好了嘛,要给爱德华去挑新的玩具,他那?两只?球都要咬烂了,刚好一会儿散了场我们去附近的夜市转转。”
    他其实想的是也很通透,姻缘这个?东西,他和赵明熙已经有了相遇相知的缘分,再往后走,未必就不能事在人为。
    路易林又去安慰苏冉:“我看齐悦这占卜确实也不准,所以我压根就不去测我的姻缘,你也不用?理她,我昨日跟庄裕通电话时他那?边业务稍事休息,也不算忙,你若是无聊只?管给他去电话,他总能有办法?能让你开心起来的。”
    这样的暗示,已经是在为庄裕几天后的出现做了铺垫。
    不知怎的,后面?生生就聊起高考填志愿的事儿,苏冉纠结着,一直说自己没有想好。
    路易林于是去向当事人八卦,问苏冉:“你大哥那?边可有跟你提过你和庄裕的事情,我上回不知从?哪儿瞎听?说的,说苏卓有些想往庄家?嫁女儿的打算,这事儿你清不清楚?”
    苏冉眉头紧锁,一番心思终于是憋不住了,她无奈:“听?说庄裕哥家?这几年生意在欧美都发展得极好,过两年甚至想去南非弄个?自己的矿,我哥虎视眈眈,总不放心我要是嫁到?庄家?去会半路倒戈变得夫妻同心回头再和他去争苏家?的家?业,故而觉得换成嫁女儿就能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猜他大概是这样想的吧。”
    说着神色立刻黯淡下去。
    在座的哥哥姐姐,没有哪一个?听?完这一段话是不生气的,尤其齐悦。
    知道苏卓这个?人没有人性,竟没有想到?就连自己的亲妹妹和亲生女儿都要算计得如此明白,可如果?非要让把庄裕和苏可卿推着站到?一块儿,辈分都要乱了,说出去也是个?笑话。
    路易林摇头:“苏冉,你往后跟我们走动能少?就尽量少?一些吧,你哥猜忌你,怕是担心你和苏一联合起来扳倒他他会无力招架,所以才会想要一个?万全之策把苏家?最好是连庄家?都一起牢牢抓在手里。”
    “估计苏卓就是这样想的。”云霄也附和着摇头:“终究不是生下来就养在苏家?的,心里多有怨恨和野心也正常,只?是苦了我们冉冉小小年纪就要被牵扯进?这样的肮脏事里面?,往后还不知道有多闹心呢。”
    路易林突然心里就有了数,苏冉预备去北京读大学,根本原因也不是为了躲避庄裕,而是远离这些纷乱图个?清净。
    如此说给庄裕听?,庄裕才总算是放心下来。
    只?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庄裕回国的步伐还没踏出去,有的人已经坐上了跨越太平洋的飞机,终于按捺不住要去奔赴一个?未知的企盼。
    离开“苏一”的时候,天微微落雨,路易林去车里拿了把黑色的雨伞撑着,长柄的双人雨伞,伞骨多且结实,能抵挡得住沪城除了台风天以外任意的暴雨侵袭。
    但今天这样的雨天,其实不用?撑伞也行?。
    他们走过一整条街,去沿街的宠物店买了两套玩具,赵明熙又挑了两款新上市的猫零食,一起买了单提在手里。
    养猫有时候就像养孩子,用?心呵护用?爱滋养,顺便?还能拉近父母之间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