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阿娘!”
谈栩然如被摄了魂一般昏睡着,还是陈绛的一声唤,才将她扯出了如漩涡般的梦魇。
对上女儿担忧的目光,谈栩然完美的遮掩了情绪,只是压抑又不等同消解。
陈舍微见到谈栩然时,距离梦魇已经过了一个白日。
这一日陈绛都伴在身侧,谈栩然的心绪也平复了许多。
但陈舍微还是隐约觉察到了谈栩然的不同,只觉她似乎揣着很沉重的心事。
衣裳渐褪,白腻肌肤被红唇一一吻遍。
陈舍微熟稔的闭眼拆解裙裹,就觉谈栩然没什么反应,压下心中想要与她亲昵的欲念。
“夫人,你……
陈舍微正想问一问她,可身子忽然被整个掀了过去,他仰面躺着,怔怔看着谈栩然有点空洞的眼神。
不过很快,谈栩然离得更近了,大腿滑蹭到他耳畔,紧贴着,但她的脸却高高在上,神色倨傲,眸中光彩难以形容,像是在瞧着一件愉人的器物。
陈舍微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他眼下也没机会说任何话,只露了一双乌眸在外,唇都被花瓣淹没了。
如此激烈淋漓的吻,碾得涎沫堆叠,都来不及吞咽,从口角溢出又淌到脖颈上,蓄在他锁骨肩头窝里,一夜也没擦,就这样慢慢的阴干了。
晨起一动,黏液变作胶痕,陈舍微就觉得上身像留了烙印一样明显,甚至有微微的禁锢感。
他略有几分不适,就见谈栩然捧了热水进来,冲他一笑,容颜平静姣美。
热烫烫的帕子擦身是舒服,陈舍微见谈栩然手都烫红了,忙道:“我自己来。”
这一早起来,谈栩然身上那点异样已经不见了。
陈舍微自诩有功,只是一想到昨夜景象,正吃早膳呢,脸忽然就红透了。
“阿爹你怎么了?”陈绛不解的问。
陈舍微觑了谈栩然一眼,坏心眼的女人没有帮腔的意思,反而用目光舐过他的唇缝。
谈栩然是小猫舌,十分怕烫,白瓷勺搅弄着淡粉稠羹,如瀑布一般倾倒下来,芝麻、花生、杏仁碎、山楂片和苹果干像溪流里的各色石子,或香酥或甜脆或蜜糯,越嚼越香,酸甜交织。
陈舍微看她搅得费劲,接过来替她吹凉,一边吹一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可信一些,“只是麻了舌头,饼里有花椒。”
陈绛愈发不好哄骗了,无语的看着他,“阿爹,你吃的是绿豆饼。”
“咳咳咳!”陈舍微抓起一大个马蹄酥就往嘴里塞,决定靠把嘴堵住,好把这事儿给绕过去。
高凌傻不愣登的还替陈舍微解释,“麻吗?那一定是花椒不小心落进馅里了。那家也炸咸口的鱼虾饼。”
藕粉糊糊凉得慢,谈栩然看陈舍微鼓捣半天,似乎很费劲,脸更红了,抬抬手让他递回来,就那么小口抿着勺尖吃了起来。
真是又软又香又烫,一抿又化成粘粘的蜜水,陈舍微糙舌头不怕烫,一眨眼的功夫,都下去半碗了。
赵中人赚钱赶早,已经在外头等候了,他也不耽误,直接带着一家子先去看一处三间张四落大厝。
闽地管大屋叫厝,这三间张四落大厝的意思就是以正门为中,左右各一间房,进深则有四落,也就是有四间主屋之多。
厝顶上麒麟吐玉书,热闹的仿佛一场戏。
燕尾脊飞翘,其实有些逾制,不过闽地素来如此,佛寺的燕尾脊上更有盘龙、双龙戏珠等,天高皇帝远,也管不得许多。
这大厝红砖红瓦,朱色泛旧,可却愈发静美深沉。
正厅前头的天井里还有一棵古朴的银杏树,满院黄纷纷无人扫,寒风卷金扇,翩然擦过院墙红砖,光影色泽美得令人错愕。
在沁园边上的三间张大厝可真是不便宜,这又是四落的,比陈舍微想的三落大了一落。
若不是陈舍微有官身,赵中人都不会带他来看这间厝宅,民居和官宅,毕竟要有所区分。
赵中人带他们去看的第二处是三间张两落厝宅,还连带着双边护厝。
护厝指的是加盖在两侧的纵向长屋,中间同正屋之间留有通道,既可做下人房用途,也可做厨房、柴房等用处。
这连着看下来的两间宅院可真有意思,那一处是个往长了,深纵了去,这一处又往宽了去。
这处三间张两落大厝是青砖所造,白石为坡,比起那红砖大厝少些华美端庄,多几分清丽质朴。
厝宅里长着一株玉兰树,玉兰花开早,这时候已经冒出了毛乎乎的棕色花苞,等着玉兰花一开,就意味着不会再有寒潮,其他的花朵都可以从温室出来了。
这间厝宅乍一看虽小巧了些,但加上左右护厝,其实房舍挺够用,更别提这大厝前头还带着有一处二十丈长十二丈宽的埕围。
瞧陈舍微来回踱步打量的样子,若是真买下此处,谈栩然不难想象这埕围里繁花堆叠,绿意丛生的美态。
决定未下,也不好表露太多,陈舍微只道:“还有吗?”
赵中人笑道:“倒是还有一间,就在这边上呢,从这宅子偏门过去倒还近些。原嫌破小了一些,不打算叫您看的,不过我想着,您也许会喜欢。”
他这么一说,众人心里自然好奇,随他拐过去一看,果然离得很近,夹弄的宽窄几乎等同边上的护厝同主屋的距离。
矮矮的院墙露出的二层小楼的屋檐飞角,推开单薄木门,就见院门同排横边是分东西两间的大屋,西侧竖边上就是那栋二层小楼。
正对院门的横边上有棵硕大的老松盘卧,高大的树冠与小楼齐高,那一蓬绿云都挤到二楼连廊里去了。
大屋只是寻常构造,不过回廊宽大,上顶只用木条横纵,没有封顶,缠绕着一些枯藤老叶。
小楼的格局很有意思,屋小却带大回廊,就像后世的超大阳台,且又是而今少见的二层小楼。
小楼四面回廊环绕,站在楼上凭栏远眺,既能遥望见不远处承天寺里的飘黄银杏,又能看见沁园的悠悠碧波。
松树细密的针叶削薄了闹市上传来的人声,但却没有减弱热闹而安宁的氛围。
再从来时的方向看过去,还能望见那间青砖厝宅的一隅埕围和半边护厝。
暮冬风光稍逊几分,可若是落了雪,那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更别提春夏秋的韵致了。
陈舍微果然很喜欢,觉得处处玲珑有趣。
旁人只觉老松太占地方,终年幽绿,花不美果难食,一说要买,就要砍树。
偏偏卖家有君子协议,不准砍树,所以就愈发不好出手。
“太小了,这也住不开啊。”王吉摇摇头,而且这小院四外都是窄弄,车马都难行走。
他是比较务实的,陈舍微和谈栩然还没挑下来,他倒是看中了边上一间,不过他不急,可以慢慢磨价格。
谈栩然见陈舍微抿唇,就知他暂时抉择不下,其实她也挑不下,只觉得有好亦有不足之处,可是时间不待人。
不过谈栩然也不想逼迫陈舍微,他真到了那时候还不好入住的话,就短租一间暂避兵祸,总是有法子的。
买屋毕竟是大事,跑上个一年半载也是常有事,赵中人依旧笑道:“若不在沁园边上,南街北街那边的宅子就更好找些。”
南街北街,不把自己送到陈家几房的包围圈里了?
断然不行。
再者,泉州城中也没有别处能比得上沁园周遭这一圈的山光湖色了。
作者有话说:
谈姐每次跟小陈xx,堪比一次心理诊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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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大宅与小楼
谈栩然很羡慕陈舍微入睡的本领, 鲜少见他有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尤其是歇在自家床帐里, 能感受到谈栩然的存在时, 他几乎合眼就能睡着。
在泉州短租的小院里,他入睡要花上半盏茶的功夫,于谈栩然而言也就是须臾一眨眼。
眼下回到了家, 他就睡得更好了,睡容香甜安逸得令谈栩然感到嫉妒。
她不知为何, 心中忽然产生了恶劣的念头, 不想叫他睡得这样安逸, 想把他也拖进她清醒的噩梦中。
于是她伸出手,只那么轻轻一拨弄,陈舍微原本平缓的气息就乱套了, 无助失措的被卷进旖旎又折磨的春梦里。
谈栩然正把玩得起兴,陈舍微半梦半醒的唤她‘然然’, 手脚并用的牢牢抱住了她, 舔了舔她的耳尖, 道:“你近来是怎么了?”
他的身体总是很暖和,更别提她刚点了火, 粗粗的柴火棍通体赤红, 贴在她身上暴躁又安静的燃烧着。
谈栩然被他箍在怀里,像是歇在垫了厚皮褥的温暖大摇椅上。
“你觉得我是怎么了呢?”谈栩然默了一会,反问。
陈舍微先前就觉得谈栩然隐隐有点抑郁倾向, 欢喜的时候也总在担忧着什么,淡然的面容像是随时都会裂开, 病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原身那个混账。
想到这, 他轻轻动了动, 将她搂得更紧了几分。
“怎样都会好的,只是你别压着,都放出来。”
谈栩然僵了好一会子,才慢慢在他怀里松缓下来。
陈舍微觉察到她躯体逐渐的柔软,拢着她后脑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呢喃道:“乖啦。”
谈栩然难得顺从的闭上了眼,片刻后却又道:“你这样睡得着吗?”
陈舍微埋了一半脸在她蓬软的头发里,闷声道:“别管它。”
他也发觉了,比起纯粹的抽捣,谈栩然更喜欢漫长又带点刺激花头的前戏。
衡量一番,陈舍微还是比较乐在其中的,只是,今儿洗澡的时候发现都有点破皮了,还是养一养吧。
“你说,咱们把那间厝宅和边上的小楼一并都买了,然后拆了院墙打通连成一处可好?反正那小楼再往里也是个死胡同,不会碍着别人家的道。”
厝宅前头有埕围,后头的园子却不比老宅的大,那带小楼的院子刚好补足了。
谈栩然自然听得出他在闪躲,心下觉得好笑,遂了他的意,合上眼道:“现银可够?一买买两处,那小院可有不少地方要修葺。”
“算算约莫是够的,可叫赵中人约卖家出来,瞧瞧还有没有便宜些的余地。”
沁园边上的宅院价钱向来是很铁的,更何况从这宅院出发,半盏茶的功夫就到湖边长廊了,春来杨柳依依,烟波浩渺,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好景致。
赵中人也感念陈舍微痛快大方,使出了吃奶的替他磨价钱,不过收效甚微。
倒是那厝宅的卖家好奇,问了买家是何许人也?
答曰,陈记烟卷铺的大老板。
卖家惊喜交加,要求与陈舍微面议此事。
陈舍微碰了面才晓得这位房主孙老板在沁园边有戏楼和茶馆买卖,早就盼着能同烟卷铺子牵上线,好供烟给他。
陈舍微也没趁火打劫,这买卖本就是两边得利的,议好价钱和每月的送烟数目,这事儿就算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