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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我留这几天,也是有事要与尤侯商议。”沈珩别开脸。
    除了南蛮政务,尤子嶙兄妹之事也成了沈珩心头刺,唇芒齿寒,兄弟道义,无论何如尤子嶙不能出事,必须留下再劝劝。
    萧羡鱼拿帕子轻轻点拭泪痕,拂了拂袖,委屈道:“你这人…一出事立马想到先躲我,索性不回去了…那行,踏踏实实跟你的好兄弟住吧,反正他这也够宽敞!住个一年半载的,我叫人隔三差五给你送换洗的衣物,打点钱银给尤侯当你酒菜开销即可!”
    这不等于赶他出家门?沈珩忽然哭笑不得。
    好歹他是沈相府主人。眼下却不得不求放过。
    “羡羡,你这样对我的话,可就一年半载不能天天见着我了,你舍得么?”
    沈珩少有低姿态,忍着背伤,缓慢地穿好衣服,过去牵她的手,她想甩开,可沈珩握得很紧,由不得她似的那般强硬。
    萧羡鱼咬咬唇,暗地里既担心他动来动去伤口疼,又气他只顾着事务,不顾身子,还不跟自己回家去。
    沈珩却是透过她的小表情隐约猜出她的心思,晃了晃二人牵着的手,“舍得么?”
    这沈珩.…之前去玉州也觉得要与他分别一段时间而郁闷不已呢。
    萧羡鱼没好气,可心和嘴是老实的,“舍不得,行了吧?沈大相爷!”
    沈珩眼里有笑意,心满意足,“羡羡,我也舍不得你的,可不能狠心对我,知道吗?”
    想轻轻拥人入怀,可萧羡鱼怕弄着他,僵着身子动也不动,连脑袋也不敢靠过来,乖巧都任抱,沈珩觉得可爱极了。
    她还小声嘟囔:“明明是你不回家让我受非议,究竟谁狠心,黑白颠倒的坏人”
    沈珩挑挑眉,当即捧起那张小脸,堵了上去,如此突然,萧羡鱼惊着,下意识用手要攀住他的双肩,可惦记那伤势,又是不敢动弹,任由沈珩的唇舌湿软地卷了一次又一次,绛红的胭脂全没了…沈大相爷正沉浸温香软玉里,房外却有人不合时宜的吵扰声。
    “相爷,不得了了,我家侯爷搬了很多酒喝,求您过去瞧瞧!”
    是尤子嶙的贴身小厮溪墨,沈珩轻吁,恋恋不舍放开了萧羡鱼,没了沉醉的感觉,背上顿时火辣辣。
    “上回侯爷便是喝多了,没顾上宫里的传召相爷,您行行好,这情势,侯爷可不能犯错”
    充耳不闻溪墨在外头着急上火的催促,沈珩有些烦躁,想通过蹭蹭她鬓角的亲呢缓解,无奈道:“你瞧,为夫能回去吗?”
    ”…”现在他有理,他得势。
    尤氏兄妹的事她一早在门外听了半天了,惊撼得不行,若不是沈珩忽然激动,牵扯伤势导致声音不对劲,她是挺有兴趣,想知道沈珩会怎么应对尤侯这种惊撼世俗的情况。
    他们作为同僚,同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又是后背相守的兄弟,沈珩应该会耐心劝导的吧,萧羡鱼如是想道。
    “你们侯爷一时半会喝不出事,我家夫人没接到相爷回去才是正出着事呢!”秀月也急,忍不住插嘴。
    正是两头为难,萧羡鱼看向沈珩,莫名的,期待他眼下会如何做。
    也许就像秀月说的那样,沈珩应该跟自己回去先,过个一两天再回来…可就这时,沈珩放开了她的手。
    萧羡鱼愣住了,答案昭然若揭。
    明明是他心虚,他错了,自己说了舍不得,表了态,气是气,可也哄回去了,怎么他仍是一点也不考虑下她呢…这是成亲后,两人坦诚以来,首次感到手足无措,心灰意冷。
    她不愿久留,府里还一堆事务等着做决定,于是强忍着哭出来的冲动,平静说道:“那,我回去了。”
    萧羡鱼快速开门,那溪墨已经跪在那了,秀月嘟着嘴,不高兴他来抢人,但也没办法。
    “走。”她一走,秀月也跟上。
    还没出镇远侯府,视线就模糊了,急忙用帕子擦拭,不敢失态。
    咬着牙,越想越气。
    “秀月,一会把相爷的衣物都搬过来,还有他的枕头和被子,通通搬过来,我不想再看见床上有他的东西!”
    秀月脑子里一闪而过,夫人和相爷的东西几乎都放一块的,这一搬,房里不得空大半么。
    “夫人,要不您再考虑考虑?”主要怕夫人到时不习惯,毕竟每天亲自收拾相爷的衣食住行。
    萧羡鱼满心委屈,想到自己一会出了这门得受多少闲言碎语,更是难受。
    过去那些年受着受着也不敢奢望反转,可这段日子偏是挽回了好名声,心里舒服畅快,但这人有些东西就是不能得到,一旦得到又失去,必会黯然伤神。
    俗话有云,你不仁我不义。
    “不考虑了,他若是不满意,我三嫁两婚,他却是一婚,一品高官郎君,身强体壮,容貌出色,怎么着都不是我亏,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是不想小心翼翼迎合了!”
    秀月惊讶此番言论,表情活像生吞了两个大鸡蛋!
    第一百零六章 闹气(二)
    秀月吃惊不为别的,其实是佩服主子的硬气与豁达。
    以前性子可不是这样,及笄时最多有些任性铺张,但人是乖巧的,后来在李家折磨了三年,变得消沉厌世,落下了多思多疑的毛病,至今未改,嫁给沈大相爷大半年,倒是愈发沉稳和辣性。
    而且,前段日子,孔嬷嬷和她闲聊的时候就说过,说夫人和相爷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果然书上说的是真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萧羡鱼猛地看她,脸色却是柔和的:“你嘀咕什么?”
    秀月忙摇头,找了一个话接上:“额您不是说相爷一品高官郎君,身强体壮,容貌出色么,我忽然想起几年前有个传闻,说那个大公主很喜欢国相爷,召见过多次。”
    这个传闻萧羡鱼是知道的,她人在李家深宅也架不住金斓公主与沈珩的名气,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天下就没几个光看沈珩模样不心动的女子,但仅仅是在于外表,如果往深点打听,都得避讳,除了那个郑英还眼热着,可没戏,沈相府夫人的位置她占着了。
    至于那个大公主指的是金斓公主吧,也成寡妇了,还是一国公主,端庄贤淑,早对沈珩没心思了。
    萧羡鱼叹了口气,想驱走一些心烦意乱。沈珩重视兄弟,聘礼单子只能她一人去敲定了,瞅见大门近在眼前,又暗骂镇远侯府小了些,路程太短…秀月也同样的心情,这些日子她已然混成了半个管事大女使,和其他女仆厮混不少,听多了薄情男儿那一套,鬼使神差来了一句:“想当初新婚那时,我们都怕相爷蓄意报复,没想到那么疼夫人…这才多过久,现在居然觉得尤侯比夫人重要,缓一刻都不行。听干活的嬷嬷说男人只要娶到手便很快不会珍惜了,还真有点道理。”
    秀月这话钻进萧羡鱼耳朵里,让人心塞塞的,这做夫妻她虽是头一回,可往日也听多那些兰因絮果的故事,多少人是一开始感情那么美好,然后悲伤离散。
    做人再要强,也阻止不了该发生的事吧。
    “我们做好该做的就行了。”
    秀月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好的话,让夫人沮丧了,鼓鼓腮帮子差点想给自己一巴掌。
    大门外,不管是仆人还是路人,频频往侯府内探头探脑的,看见只有萧羡鱼主仆款款走来,交头接耳的。
    “真不能理解,萧氏出面了庙头那一出闹剧,沈相爷不是也过去给其撑腰了吗?怎么挨打了,反而不回家,躲镇远侯府来了?”
    “看来以前那些做派名不副实啊,也说不准是镇远侯府里美人多啊,听说那尤侯手底下好多舞姬歌伎,整一个大大的温柔乡呢,嘿嘿嘿。”
    “沈相爷什么人,心思岂能容旁人看透,这一出事就知道恩爱是真是假,娶个当众反悔定亲,又嫁过人的,日子到底不会让她好过。”
    “我以为这位萧氏会是福气大的,能给沈相爷宠成天上的云,结果还是泥嘛。”
    “这还不是因为皇帝与皇后恩爱,除了孝义还崇尚夫妻琴瑟和谐,沈相爷作为臣子自然得表面遵从,实际上怎么回事,人家关起门来,说不定比我们想象的可怜呢。”
    在马车旁的婆子听得一清二楚,怒目赶人,远远又瞧见萧羡鱼轻轻对自己摆摆手,只能退回去。
    是的,她们家夫人从不屑与人在闲言碎语上争长论短。
    萧羡鱼深吸口气,从容地跨出大门,眼神坚定,精致奢华的妆容一出现,所有声音一下回归了平静。
    正当要踏上马车,一旁有熟悉的声音说道:“羡鱼表姐,这是没接到沈相爷么?”
    回头一看,居然是有几个月未见,大肚便便的霍柔依。
    实在意外她的出现,不过瞧那肚子,也是快生的样子了。事情传得也比预想的糟糕,看戏的人太多,这不,飞来一只惹人厌的大苍蝇,见缝就叮。
    萧盛铭曾经说了与霍家断绝关系,众目睽睽之下,萧羡鱼也不好扭头就走,旁人不明事理的便会觉得她姿态太高。
    不轻易落人口舌,聪明的自然会转圜一下。
    于是似笑非笑地回道:”你怎么在这?”
    好几个丫鬟扶着霍柔依上前,她好心道:“我听说沈相爷治家不严被官家责罚,不回去给你照料,跑到镇远侯府来了,便想着过来看看,说不定能帮表姐向沈相爷求求情,跟你回去。”
    “你生产在即,还那么有心,真谢谢了。”
    “唉,谢也没用,我也看明白了,一个男人若不是真心喜欢你,十头牛也拉不回头,所以我算是白来了,表姐你回去别顾着哭,身子要紧,多争取下,给沈相爷生个一儿半女的,也许沈相爷便会花点心思在你身上。”
    说完,故意把肚子往前挺一挺,露出得意的笑容,享受众人对比的目光。
    秀月与一众心腹婆子丫鬟当即黑了脸,萧羡鱼却是清清落落抛过去一个眼神,与她近耳说道:“上回没受够教训,非要找不痛快是吧?”
    秀月此时在内心大喊:我家夫人连银湘楼都敢烧,李五夫人作死,主子不要仁慈,出手啊!
    霍柔依挑衅道:“我就找你不痛快,有本事现在就碰我试试看。”
    可惜有孕在身啊…萧羡鱼不受这激将法,只是笑笑,随后继续蹬车。
    就在霍柔依正以为自己终于赢了一回时,镇远侯府内又疾步跨出一行人。
    “夫人!”
    萧羡鱼闻声,怔了怔,一回头,只见沈珩肩披长袍,由青杨扶着走来。
    傻住的人何止萧羡鱼一个,在场的无一不惊讶,又见那沈相爷神色甚急,还无故充满了十分难得一见的怨气。
    沈珩站定后,喘了口气,模样有些虚弱,埋怨道:“夫人,你走那么快也不顾下为夫。”
    萧羡鱼挑眉,“你放开我的手,那不是.”
    沈珩一本正经道:“不是要回家么,我听你话去穿衣啊,你一下就跑了,害我系个玉佩系了半天,都疼死了。”
    众人一听这对话,有多少人暗地里嘲讽的,在这一刻不由退避三舍,冷汗直冒。
    不为别的,就知道沈相爷是狠辣之人,别看被官家罚了,人家如今还是一品高位,怕萧氏一个告状…有人害怕地交谈:“沈相爷会不会马上下令派兵把人全围了盘查”
    “那…那不是会连累全族死无葬身之地!”
    本来就够怕的了,马车边一个小丫鬟突然龇牙目蹬他们,说了一句相爷一会儿就会派人来拔了你们舌头,吓得一个激灵,浑叫蹿进巷子里去了。
    这下,以后不论出现什么情况,估计没人敢再揣测那对夫妻如何这头,萧羡鱼被怨得手足无措,“你跟我回去,那尤侯怎么办?”
    沈珩不以为然,命令道:“来人,把尤侯请到我沈相府住几天!”
    那尤子嶙的小厮溪墨是一百个愿意,这样他家侯爷便有人管了,不能再酗酒,可又犹豫:“相爷,就怕侯爷不配合啊。”
    沈珩岂会不知,给青杨一个示意,便由萧羡鱼搀扶着上了马车。
    过了一会儿,青杨与几个侍从将一个男人五花大绑抬进另一辆马车,这法子把萧羡鱼都看蒙了。
    住别人家的人变成了尤子嶙,还是直接绑走的,这强势的做法果然很沈珩。
    待马车启程,沈珩眼尾轻飘飘扫了妻子,道:”一个人说走就走,连我喊你都来不及,你是不是心里在胡思乱想什么?”
    萧羡鱼佯装咳了声,很不好意思,“我以为你要住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