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她看向秀月,心里动了一个念头,只要处置了这个丫头,那事情是怎么样的,不是由她们说了算么…就在这时,萧羡鱼幽幽睁眼,气若游丝地说:“我…我曾经说豁出一条命出也要把这事做好,眼下是要食言了,不如不如你们快快找水命的女子来.”
苗氏大喜,可还得装出一副欣慰的表情,过来握着她的手,说:“大堂嫂就是孝顺,我们啊早就怕你身子骨不好撑不住,人找到了放我院子里呢,随时能叫过来。”
萧羡鱼听到那么快有人,感激道:“那真是太好了,秀月把我扶起来,再搬个椅子过来,堂弟媳妇你现在就把人叫我跟前来吧。”
房内的沈梦红一听到萧羡鱼终于松口,立刻起身躲在窗户后头看“你不用先回去歇息吗?方才都昏了。”苗氏道。
“不用,许是跪久了血气上不来,我坐着就好了,回去后再好好养一段日子,太贤道长没问题的吧?”
太贤道长庆幸自己没打死一品官眷,哪还能在乎小细节,急道:“可以的,夫人坐着歇歇。”
秀月小心翼翼扶她坐在一张玫瑰椅上,很快,有两个年轻的女子被带了过来,瞧样儿都是刻意重新挑选过的,美艳温驯,都娇羞地低着头,一齐给她行礼。
“哎呀,二位快快起来,我正是要靠二位的时候,别拜大礼了。”
萧羡鱼挥手让她们赶紧起身。
沈梦红见状,在里头笑得合不拢嘴,谁知萧羡鱼话锋一转,对太贤道长说道:“劳烦道长去备多个蒲团和法器,她们两个即刻上坛,代我求露受罚。”
众人惊讶,沈梦红差点跳出去拦着。
苗氏说:“她们还没和大堂兄圆房,没有罡阳之气。”
“那堂弟媳妇的意思是今日要中断了?方才道长才郑重交代不可再断的!至于那个什么阳气,不就是要我家相爷的么,简单,秀月你赶回去咱们院子里把那套衣物拿过来。”萧羡鱼仿佛人还虚着,可话句句清明。
太贤道长上前阻挠:“夫人,这法子不可行。”
萧羡鱼扭头就问她,“你说的不可再中断,我已这副模样,那些法子不行,难不成要我把命留在法坛上,让相爷下朝回来看见我猝死,横尸慈莲阁?”
说完,重重地咳了几声。
第三十二章 破局慈莲阁
(二)秀月很快将两件男人穿的衣物拿了来,交给了两个人,一件是衣裳,一件是裤子,然后回到萧羡鱼身边斟茶倒水,拍背顺气。
萧羡鱼顺了气,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是已经竭尽所能,说道:“前段日子相爷很忙,这两件便是他连穿三五日未换洗过的,又是在官袍之下的那层,已是最近天子的了,我这两天正想丢掉,幸好一时忙没记起来,你们二人赶紧披身上,这样就有相爷的阳气连穿三五日未换洗的.…一人脸色都变了,鼻子不敢吸气,似有似无闻到一股不好的味道。
另一个显然也是听呆了,手上的男子衣袍烫手似的,又不敢扔,又羞又忿。
苗氏急道:“大堂嫂你怎可在法坛上拿这些出来,对祖师爷神明不敬!”
萧羡鱼满脸歉意:“确实是,但我想着法坛上什么鸡血狗蹄,那不是比这些衣物还乌糟么?再说衣服谁不穿呢,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是得穿的,穿过了便说是不敬的,那你我…大家这身在穿,有衣服有裤子,也在法坛前来来去去,要说不敬,天底下的人都不敬了”
沈梦红在窗后,内心咆哮:你这是强词夺理!
不愧是她儿媳妇,苗氏也那么说出来了。
萧羡鱼叹息:“堂弟媳妇,那就是布,衣物,披她们身上权当她们穿多了一件罢了,人家冲喜的拜天地还能拿只地上啄虫子的公鸡畜生顶替新郎呢,相爷两件衣物到底无妨,最要紧的是道长要的阳气,救姑母啊!”
说完,又对着那二人笑着说道:“我们相爷也是精细爱洁,习性良好的,虽说多日穿在身上,但不吹风不受热,在家出门都有专人伺候,平日里的穿的任何一件都要熏香,你们又不贴身穿,披一披没事的。”
秀月附和:“对,总是比咱们粗使的下人好,你们若是嫌弃,是自认为比一品右相还要金贵?还是觉得自己比姑奶奶命更重要?”
“秀月别这样,人家要是觉得实在不行,咱们府上也不留了,便打发了吧,只是传出去以后也不知道哪家府邸愿意再给进门。”
除了天潢贵胄,哪个不怕死的敢说自己比宰相金贵?那两人又气又反驳不了,看向沈梦红,同样脸拉得老长,也没辙。
这时,太贤道长说话了,厉声道:“夫人,我看这法子太偏了,还不如您身上沾的阳气有效果,您看起来也不像还有不适,不如您再接着跪吧,将剩下的戒尺罚完,我等好向祖师爷交代。请!”
萧羡鱼愣是坐得稳稳的,动也不动,说:“唉,道长真是为难我,那我也不必为道长留情面了。秀月,去瞧瞧人来了没,来了便请进来吧。”
太贤道长和苗氏等人疑惑:“什么人?”
秀月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和孔嬷嬷带了个人进来,那太贤道长一见此人,脸色巨变,当下上前去。
“观主您怎么来了?”
孔嬷嬷带来的人正是岐兰山三清观观主臻炎道长,大约五十来岁,一头华发,道骨仙风。
臻炎道长先向各位女眷行了一礼,然后对太贤正声说道:“我还琢磨你上哪去了,好几天早课不见出来带弟子诵读修行,竟是在这!”
太贤道长低着头,把惧怕二字清清楚楚写脸上,“弟子只是连夜下山来为沈家二姑奶奶驱邪”
臻炎道长扫一眼那个法坛,长长的胡子一捋,对萧羡鱼等人说道:“各位夫人自便,老道与这门徒有话要说。”
萧羡鱼额首,叫秀月引他们二人去后面的园子。
苗氏这才回过神来,“你怎么好端端把臻炎道长请来了,我们已经有太贤道长了,你又请一个来,什么意思!”
萧羡鱼说:“我这不是身子骨不好嘛,想着万一我出错了,太贤道长补救不了怎么办,熬了我一宿想出一个办法,就是请一个比太贤道长还厉害的来!你看,果不其然,我今日真的犯错了,幸好我派去的人请动了!”
quot;你…你…”苗氏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萧羡鱼又看了看天色,对那二人说道:“再不快点太阳升高了就没露水了,你们赶紧跪下!”
见她们还敢反抗,萧羡鱼使了一个眼色给孔嬷嬷,孔嬷嬷做了几十年粗活,力气不小,一脚踢她们跪下,分别发了两个人铜盆,又将那衣物披在她们肩上。
苗氏和其他丫鬟婆子想阻止,萧羡鱼高声道:“我家孔嬷嬷年轻时随我母亲可是得过臻炎道长持福的,不怕冲撞法坛煞气,你们就不好说了,谁近谁倒霉,想想二姑奶奶那模样。”
果然,都怕了,苗氏一人也不敢独身上前。
秀月又将戒尺递给了孔嬷嬷,萧羡鱼说道:“打吧,能打几下是几下,代我向祖师爷告罪,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孔嬷嬷手狠,撸起袖子一通下来二人哭爹喊娘,哪里还拿得住盛露水的法器,全伏在地上痛哭,直呼少夫人救命。
孔嬷嬷没有一香三下,而是一香之内足足抽打了二十七下,打完长舒口气,给萧羡鱼复命。
等臻炎道长带着太贤道长回来时,只见二人受罚哭得凄惨,苗氏气急败坏的模样,而太贤道长如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臻炎道长自请去看望沈梦红,因为是三清观最有威望与本事的人,连皇家都得敬三分,沈梦红知道怎么回事了,也不敢装了,毕恭毕敬接待。
随后臻炎道长说道:“既然沈二姑奶奶已无恙,那法坛便撤了吧,居住家中常设不是好事,使用不当更容易招纳不好的东西。”
沈梦红赶紧对丫鬟们说:“撤撤撤,你们赶紧去撤掉!”
“那如此,我等便先回三清观了,不叨扰了。”
沈梦红与苗氏先恐后想送,却被婉拒了,由萧羡鱼送出门去。
臻炎道长将太贤先赶去了大门外,走出沈府的路中,与萧羡鱼说几句话。
“夫人见谅,我云游归来,观中事务繁多,一时不查竟被太贤来府中作乱,惭愧!”
萧羡鱼并不敢怪罪,反而很感激:“道长别那么说,您愿意特地下山来解救我,说明您还记着我父母的情分,小女感激不尽。”
臻炎道长一脸慈祥地打量她,捋捋白花花的胡子笑了:“当年我三清观门庭冷清,需要修缮,是老侯爷和老夫人慷慨解囊,老道岂可不来!那个太贤凡心杂念太重,待回去再好好重罚,也算对你有个交代。”
话尽,臻炎道长骑上一头青牛,由小道童牵着,带着太贤慢悠悠地消失在街市的人群里。
第三十三章 要权要钱的季三槐
回院子的路上,萧羡鱼高兴地说孔嬷嬷回来的真是时候,她拖延都拖累了。
不巧,沈梦红从一旁出来堵了她们的去路。
“我说珩哥儿媳妇,你可真够有能耐的,能请得动臻炎道长。”
萧羡鱼笑回:“种善缘得善果,往年祖上积的福,这回能解决您的病实在是皆大欢喜。”
“是呀,这回也是给珩哥儿纳了两个妾,与你一起给沈家开枝散叶,真是皆大欢喜呢!”沈梦红假笑道,“你现在要回去,正好一起领回去吧。”
萧羡鱼点点头:“行,我叫秀月把人安置在我们院旁边的小屋里。”
沈梦红一听这句不对劲,又说:“哎哎哎,什么叫放你们院子旁边的小屋里?你得领进院子里去住的!”
萧羡鱼叹息:“唉,一下来两个,我得向相爷明示下,上次认亲那日的事,他回头还问我是不是你们给找妾室了,我话还没说,被他好一通数落,说我幸好没领回去,不然和我没完,我就急忙解释说你们没有这个意思,是他想多了,这才打住。”
沈梦红仍不死心,两个姑娘要是没塞进去,那几十下戒尺不挨亏了,平白让萧羡鱼打了个快活!
而且打是打在别人身上,实际上就是在打她的脸!
“再怎么说也是替你向三清祖师爷表过孝心的,你一定得带回去。”
面对沈梦红的苦口婆心、牵强附会,萧羡鱼很配合地点点头,“行,等我先和相爷说一声,就禀说她们两个因为披过他的脏衣服所以要纳进门,二姑母就等我消息吧!”
她一边说,一边疾步离开,沈梦红想拦也没拦下,只看着她挥手的背影气得牙痒痒的,叫人将那两个姑娘送去萧羡鱼说的小屋里。
大内皇宫,偌大的宫殿内,沈珩站在殿中,尤子嶙则在于右侧,二人微微低头,静待明示。
明堂案上高磊奏折,案前的永帝阖上记事档,静默后,说:“档上清清楚楚写着十二年前先德帝宠幸过一个宫女,而那个宫女在两个月后就因为得到先德帝的特赦离宫回了老家。”
他看向两个肱股之臣,“沈相又在玉州得了消息,所以…太后十有八九是在找先德帝的遗子。”
天下皆知先德帝有两个女儿由萧太后所出,有两个儿子为妃嫔所出,但是皇子们皆在出生后体弱多病,逐年相继天折,没一个活过十二岁,所幸两位公主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一个和亲去了塞外,一个和亲去了南蛮。
基于后来再没有皇子降生,先德帝病重的局势,让当时年有三十,忠贤纯厚的侄儿晋王登基称帝,稳定了江山,如今已过了好几个年头,忽然又冒出一个遗子…这是任何人千算万算都想不到的一个意外。
孝帝揉了揉眉间,说道:“假如真的有这个孩子,或者说真的是个男孩,万不能被太后先寻到。你们两个一定要尽全力办这件事,退下吧。”
二人作揖离开,走在宫道上,尤子嶙低声说道:“希望这是个误会,不然这江山将外有敌患,内有政乱,受苦的是百姓。”
沈珩却道:“不管有没有那个孩子,到最后就是没有。”
“你的意思是就算有,找到也做掉?”尤子嶙思量后,叹息:“确实是啊,当年先帝是无子可继江山才让官家上位的,原以为局势大定,这孩子突然现在冒出来,简直是把官家架在那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这到手的江山岂能再让,做掉或许真的是唯一的办法。”
沈珩倒不忧虑找到后的处置,道:“最主要是先找到,不然让太后抢了先,在天下人面前公布了身份,局势就会失控了。”
“对,太后一定会伙同那帮子家伙逼官家禅位,然后太后扶持那孩子登基,自己垂帘听政,统管大局,届时官家危险,你我全族几百人也九死一生!”
沈珩与尤子嶙分别,上了青杨牵过来的马匹,听到青杨禀报了一件事。
“主子,您说过要把夫人打发的人抓起来发配出去,蓝既来回话了,说人是找着抓起来了,一听您要发配,便哭喊着说可禀一事来换个饶命的机会,不想冻死在那地方。”
青杨牵着马,说完抬头看了看沈珩,又小心翼翼地说:“我想着她们不是太蠢的,说的事应当有价值,便擅自回了。”
沈珩颔首:“她们交代了什么?”
“主子,您听了之后可别恼火,是关于夫人与二房那边的事”
青杨一边走,一边说,沈珩的脸色一点点压沉下来,最后抢过青杨手中的缰绳,御马直奔沈府。
远远的,听见院子那头传来女子凄凄艾艾的哭声,沈珩脸色大变,流星阔步赶去,待忧心忡忡跨进房内,又是一顿。
萧羡鱼正盘着腿在罗汉榻上与一只小团子玩折纸,一旁还坐着康氏,三人本聊得挺欢的,沈珩这风火般跨进来,三人同时抬头看向他。
康氏笑道:“珩哥儿回来了。”
沈珩马上恢复,看得大伙以为他方才的神色是幻觉。他点点头,叫了人,把目光定在萧羡鱼身上,那个殷切劲儿,让萧羡鱼误以为他着急穿新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