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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春山 第65节

      南佳对她解释的行为并不在意,起身指了下她穿在脚上的鞋,“这个鞋有吗?”
    “这款上个月就卖完喽,不进货了。”老板娘指指店内其他鞋,“你看看别的款,我家鞋穿得都舒服。”
    “窗户上晒的鞋也没有同款了?”
    老板娘狐疑打量面前穿衣正常甚至透着贵气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来买旧鞋的样子,“你确定是来买鞋?我家只卖卖新鞋,你要想买二手东西去隔壁那条街,那边有很多便宜东西。”
    “这些鞋都洗干净了吗?”南佳向窗户走去,发现上面包着纸巾防止晒黄,看样子是洗干净的,“我要这双。”
    “啥?”老板娘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放着新鞋不买要买别人穿过的旧鞋?我也没卖过这种啊,要不你去别家问问?”
    “原价卖我。”南佳掏出钱包给她递去两张。
    老板娘下意识看了眼窗沿晒的鞋,转眸又看了看面前利落给钱的女人,“咱们丑话说前头,我店里没监控,你买回去要是鞋穿的不行或是有问题,我不包售后。”
    南佳将钱放在收银台上:“拿过来吧。”
    老板娘收了钱,去窗沿把洗干净的鞋拿来放在她面前,“这个应该和你平时穿的码数大差不差。”
    南佳换上鞋,如老板娘所言鞋码合适,找她要了袋子把原先的鞋装好,离开了店里。
    小街热闹,是前几个月刚兴起的摊铺点,一开始由几家手工摊支在这儿做生意,位置在巷子后面,周围高楼环绕,这个地方附近居委会不便来收摊位费,占用的地方多是老住户家门前空地。无人看管,除非有闹事的人,报警后才会有人来。
    小卖部玻璃柜台上放着公用电话,价格写在棕色硬纸板上,老板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大叔,戴着眼镜,手里拿着报纸坐在空间狭小的铺子里。
    南佳注意到电话线很长可以拖动:“老板,我拿过去打个电话。”
    “行,记得放回原位。”
    这片区域去年划分到了新城区管辖范围,每个区都有区域报警电话,可以快速联系到最近警局。
    她注意到蹲在石阶上几个玩耍的孩童,“小姑娘,一会儿我打电话你帮我说好吗?我可以给你买店里的蝴蝶结糖果包。”
    小丫头约莫才上一年级,能表达清楚但无法过多表达,她想要铺子里好看的蝴蝶结小包,里面装满了彩色纸的糖果,但她不知道眼前的姐姐是不是真的买给她。
    南佳指了指悬挂在镂空网格上粉色蝴蝶结包,“你是想要那个吗?”
    小女孩点点头,但她知道那个小包很贵,她缠了奶奶好久都没买,“可是很贵。”
    南佳买下蝴蝶结包包放在她面前,在小女孩伸手准备拿走时,她微微拎高避开,“帮我个忙,肯定给你。”
    小女孩默默不说话,眼神直勾勾盯着她手里蝴蝶结小包,听话地点点头。
    “你好,这里是新城区派出所。”
    “警察叔叔,我要报警……”
    小女孩按照南佳教她的说法报了警,她将蝴蝶结小包交给小女孩,抚摸她柔顺的头发,“要是家里人问你,你该怎么说?”
    “是姐姐送我的。”
    “这样你家里人会怀疑你从店里偷走的,他们会把你这个包拿走,到时候警察叔叔也会把你带走。”
    小女孩下一秒紧紧抱住怀里的小包:“可是……我怎么说?”
    南佳扶着她的肩指对面那条街:“看见那边忙碌的叔叔了吗?”
    小女孩轻轻点头。
    “那一家专门收废品,不管谁问你,你都说是在收废品的叔叔那里捡到的,听懂了吗?”
    “我记下了,谢谢姐姐。”
    “嗯,去玩吧。”
    小女孩喜滋滋抱着糖果包离开了,南佳回头注意方桌上的电话,将十元压在电话下方,临走前拍拍经过的小伙子,“这是他家电话吗?怎么没收钱?”
    小伙子注意电话下方压着的钱,扯嗓子朝里喊:“阿才叔,你怎么连电话钱都不收了。”
    “谁说我没收,人家正在用。”阿才叔从里头出来,刚才说打电话的人没了,放了一张十块钱,“现在年轻人真是素质差,我都和她说了要放回原位。”
    小伙子跟着搭上话:“阿才叔你就偷着乐吧,什么电话能打十块钱啊?”
    “去去去!少在这儿和我贫,赶紧回去帮你爸做生意。”
    街区依旧,来往进出的人络绎不绝,比起商区附近的生活超市,这里虽没有固定摊位,但生意很好。警车低音喇叭穿透性很强,吵嚷的街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他们这儿破旧了点,但安全方面还算不错,住在这儿二三十年的老住户逢人都敢夸一句安全性不比那些公寓差。
    警车甚少出入这里,也正是因为不经常来,乍一出现反倒惹得众人议论纷纷,所有人的目光随着声音转动。
    两辆警车到达街区,因位置偏且拥挤,警车进来时还特意让人下来张罗,让街市前来送货的货车先行离开。
    “陈警官,你们也来了。”
    陈锋回握对方手:“接到报警电话说是发生命案。”
    “嗯,不过奇怪的是报警人居然是一位小女生。”
    “去现场看看再说。”
    陈锋让身边徒弟穆清过去问清楚具体位置,等待过程中,他转身打量周围一应建筑,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
    “要真是发生命案,”陈锋深吸一口气,“只怕有得查了。”
    “怎么了?还没去现场,万一是小孩子恶作剧。”
    “我倒希望是恶作剧,若是真的,你看周围建筑,还有现在我们所站的街市,连个像样监控都没。”
    穆清问到了地址回来:“师父,还得往前走。”
    陈锋点头示意他领路。
    “不好了不好了!”男人从巷子里冲出来,“着火了!”
    陈锋及时拦住男人,“怎么回事?哪儿着火了?”
    男人显然吓得够呛,喘着气儿往里头指,“就……就里头那个平房,着火了,火特……特别大!”
    陈锋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和穆清对视一眼:“你刚才问到的地址是不是也在里面?”
    穆清当下明白,立马打电话通知消防人员。
    陈锋抬手示意余下人员跟着一起过去救火。
    火势很大,且因为房屋位置靠近里巷又是上班点,几乎没人在家中。
    陈锋他们赶到时,屋子大门已经损毁,造成火势随着大量氧气涌入已蔓延到周围房子。
    这场大火来得突然,没有人注意更没有人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哎呀!里面有人!”
    陈锋听到有人大喊,女人激动地尖叫,食指哆哆嗦嗦往屋内指,他顺着提醒的方向看去,屋内地上的确躺着一个人,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发生了别的意外。
    “你干什么去?”孟贺死死拽住陈锋,“火势这么大,你进去就是送死!”
    “如果屋里的人只是晕过去呢?这么多人看着,难道你想让大家认为我们警察贪生怕死,关键时刻人都不敢救?”陈锋脱掉外套,院子里有大缸,他将衣服浸湿披在身上,用湿润的衣袖捂住口鼻冲进火海里。
    穆清从人群中挤进来,眼睁睁看陈锋冲进去,瞪大眼:“师父!”
    他二话不说也要冲进去救人,孟贺死死抱住他:“你师父疯了你也疯了是不是?!”
    “孟队你放开,我要进去帮他!”
    “穆清!你师父这些年不顾性命做事,已经不再是为了那身警服,他在惩罚自己,难道你也要学他吗?!”
    孟贺的话让穆清放弃了挣扎,他跟在陈锋身边这几年,最清楚师父查案的执拗,非要弄清楚每一件真相,绝不冤枉任何人。起初他也以为师父是负责,后来偶听旁人私底下议论,说师父之所以还留在新城区就是因为办事不够圆滑,和他同期的那一批人基本上都升了官,唯有他继续留在新城区。
    陈锋出来时背上的衣服还燃着火,幸而孟贺他们反应迅速立马扑灭,但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左脸颊已严重烧伤,右脸大约是贴在地上尚算完整,通过头发和骨架依稀可以判断出是女人。
    穆清立刻安排法医进场,并驱赶想要进警戒线内的老百姓。消防赶到时立马对现场进行了管控和处理。
    周围乱糟糟的,环境乱人声杂。陈锋甚至能听清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进去后他发现女人早已死亡,但为了防止尸体毁坏更严重,只能把人带出来,以求保留更多的证据供法医检测。证据可以作假,但尸体不会。
    他愣坐在地上,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脸上有被熏黑的印记,看上去十分狼狈。耳边是穆清和孟贺两人询问他是否受伤的话,他听了只是摇头,让他们先去忙正事。
    前来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警戒线摇摇欲坠,似乎无法阻止他们迫切想要知道更多消息的心。
    陈锋咳了好几声,抬眸打量对面人群,却在下一秒见到一位熟悉面孔,他揉了下眼,怀疑是自己看错了,那张脸消失了。但他确定刚才应该没看走眼,起身走向人群,询问周围人,大家心思都放在着火的屋子上,无人在意有没有女人过来又走了。
    陈锋从拥挤人群中挤出去,那道身影似乎隐企饿群依五而尔期无尔吧椅欢迎加入没在拐角,他迅速追上去,来到了热闹街市。生意比刚才来时冷清了不少,大家都跑去现场了,没人在这儿也属正常。
    他怀疑可能真是自己看错了,转身准备回去,却意外她出现在眼前。
    “找我吗?”南佳浅笑,“好久不见,陈警官。”
    陈锋不禁吞咽,是久别重逢后自己此刻略显狼狈的尴尬,更是当年之事的愧疚,“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儿?”
    南佳将右手放进风衣兜,对他的问题报以微笑:“陈警官倒是和从前一样,遇见什么人都能问上几句,不过这次真和我无关,只是经过。”
    话里话外的暗讽,刺得陈锋无法反驳,瞥见不远处有一家茶馆,“有时间吗?我们坐下聊聊。”
    南佳没有拒绝,跟在他身后进了一家二层茶楼,店内坐着几位老大爷品茶,这个时间点也就只有他们有时间能坐下来好好品茶。
    陈锋点了一壶茶楼招牌,等服务生走后,抬手蹭了下脸颊上的灰渍,“什么时候回来豊市的?”
    “大学毕业后。”
    “看你现在应该工作挺稳定。”
    “还好,打工都不算稳定。”
    陈锋略略点头,话题生硬苍白,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不自然摩挲,“你刚才说经过这儿?工作在这儿附近吗?”
    “之前在这儿,这边街市价格我可以接受。”
    “你父亲还好吗?我记得他之前……”他没把话说完,相信她能明白话中所指。
    “偶尔回去看看他,至于在忙什么我不清楚,生活费从我这儿拿。”
    陈锋愈发觉得他们之间的话题不像是故人重逢倒像是在审问犯人,一问一答,官方陌生。
    “你之前工作的地方具体在哪儿?”
    “陈警官,你不如直接问我和刚才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陈锋在刑侦队多年,职业病已经刻入骨髓,更何况当年的事他回来后,有帮忙调查但一切的事似乎查无可查,加之师父罗颂全权处理一直到结案,他的能力是当时队里乃至局里公认的,而那时他只是跟在罗颂身边跑腿的,说好听点是助理,给点面子的说他是罗警官徒弟,私底下大家对他更多的是瞧不上,认为他攀着罗颂。
    “抱歉,职业病了。”
    “没必要道歉,十年前没有,十年后更不需要。”
    陈锋微怔,她主动挑起过去,意味着还没放下。
    也对,换作任何人都无法轻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