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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傍晚回家 第15节

      第二十一章 他每次都落她下风还甘之如饴。
    许悠妙的大学在省内一个二线城市,民办院校水平不上不下,但学费贵得很突出。所以大众普遍认为,在这个学院读书的学生家里有点钱,宿舍都比其他院校要好要贵。
    但许悠妙住的是混合宿舍,同宿舍都是其他院校的学生。而她当时选择了比较旧的宿舍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便宜,许汉生转学费给她,她用的少剩余的多都是她自己的。许悠妙像个守财奴,一点点钱往自己口袋里抠,存钱这事让她着迷上瘾。
    而她进入大学后,抠得最大的一笔钱是许汉生给彭珍买表的钱。国内价格六十多万,国外差价在十多万,过许悠妙的手,她就吞了这个差价。
    知道这事的一开始只有许汉生本人和帮忙代购的周斯时,两人对许悠妙的行为都是盲目退让和支持。周斯时那天还给许悠妙发了个大拇指,夸她:“妙妙真是聪明,这么快就赚到人生第一桶金。”
    而他这句话一下点醒了许悠妙,她意识到国内外奢侈品的差价很好赚。她开始忍不住想在学校里找生意做。
    在他们学院里,最招许悠妙注意的就是国际班的学生,第一次大课的时候,她便发现国际班的学生和普通院校的学生多少有点壁。国际班不少学生背著名牌包穿著名牌鞋,都是一副不食人间疾苦的样子,倒不是说他们读书就不努力,而是身上那种松弛散漫的劲很强。
    而其他院校的学生,也有他们各自的特点,和许悠妙同住的舍友也打开了她的新世界,让她知道怎么买又便宜又好用的东西。而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便宜实惠的方式,那些看似简单的生活窍门,也需要人去传播。这里面又有信息差。
    总的来说,大学开学还不到一个月,许悠妙就快乐疯了,不同人群之间的信息差对她来说都是商机。而她的个性想到就会去做,才开学一个月就在自己学院认识了不少人,拉了一个群专门搞起了业余代购,她还解决了国外代购的问题,把周斯时的婶婶给用上了。
    周斯时日常很忙,他帮忙亲朋好友一次两次买手表买奢侈品是情义,也不赚这个钱,而且他是乐意帮许悠妙的忙。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许悠妙有一天把他拎起来,给了他很多清单让他去看价格,他整个人就不好了。而当他明白许悠妙就是要搞代购的时候,他畏惧了。他给许悠妙发信息说:“妙妙,我很忙,赚不了你这个钱。”
    “嫌弃钱少?”许悠妙回他。
    周斯时哭笑不得,也直说:“对,这种体力活的钱,我不爱赚。”
    许悠妙没有为难周斯时,也没有马上回复,而是想了一天后才问他:“你叔叔婶婶在国外做什么呢?我听说你婶婶不上班,她有没有兴趣?”
    周斯时等了一天没等到许悠妙的回复,一直在猜测她是不是生气了,正在发愁收到她的信息如获大赦,他回复:“你一直不回信息吓死我了,妙妙,我差点要妥协了。”
    许悠妙:“……”她心想自己有那么可怕吗?也不知道周斯时是真的怕她还是就喜欢逗她。
    周斯时对着信息笑,夸许悠妙:“妙妙,你真是个大聪明。”
    许悠妙:“……”
    而周斯时并不是百分百认同许悠妙的赚钱方式,她做得非常零碎,她仿佛有无穷的精力用不完也不想停下来,不知道这种消耗能做多久。但他也不想劝许悠妙换种方式,他知道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试错,也知道她怕停下来会想起父母的事情,对父亲的恨对母亲的愧疚。
    许悠妙的确不想停下来,她发现同宿舍有个女生杨娜有种特殊的气质,穿着打扮特别干净气质,她观察了几天发现人家每天用不同的饰品点缀搭配,精致又不刻意,而她的小饰品真的非常多。于是,许悠妙有天早上拉着杨娜夸了她半天问她饰品哪里买的怎么挑的。
    杨娜被许悠妙夸得不好意思,同住一个宿舍,她性格比较内向很少主动和舍友搭话,许悠妙没有拉住她之前,她甚至有点刻意避开热情的许悠妙。但她不是讨厌许悠妙,只是发现这个女孩太会夸人了,而她很怕成为焦点也怕对方的夸赞只是客气。她希望自己有自知之明,家里没人会这么夸她,她也怕露怯。
    当她听到许悠妙问她买一对耳环要多少钱的时候,想到许悠妙天天在看的是名牌,不由面红耳赤说:“很便宜的,不是你想的那么贵,我用的东西都很便宜的,十几块几块的都有。”
    “你怎么厉害,能花那么少的钱买到这么漂亮的东西。”许悠妙惊叹道。
    杨娜打看许悠妙,发现她是真心在赞叹,不好意思笑说:“这些东西,你不会用的,都是些小东西。”
    “我要用啊,我只是不知道去哪买这么物美价廉的东西,我都遇不到这种好事,买东西像个冤大头。”许悠妙说道。她想不止是她需要,很多人都需要。
    杨娜没料到许悠妙是这种想法,这让她的捡便宜捡漏仿佛真是什么了不起的能力了。她的脸不由更红,但态度也热情不少,她悄悄把自己的省钱方式告诉了许悠妙。原来杨娜有个表哥在他们家乡城市一家饰品工厂上班,他们公司经常有些尾单处理,她便经常能捡漏。
    许悠妙听到“尾单”,眼睛都亮了,追问杨娜这些尾单和工厂的情况,她还想立马就看到那些饰品。
    于是,没两天,许悠妙的朋友圈出现了一堆饰品照片。她还精心分类,没多久就开始卖了。很快,这栋宿舍楼里的女生都知道,许悠妙在的宿舍有漂亮便宜的饰品在售。接着就是更多人知道了,很快许悠妙在一周的时间里加了百来号人。到了九月末,她通过杨娜表哥和工厂合作,花了四五万囤货订货。这是许悠妙人生里的第一笔生意。
    周斯时在国外有时差,他睡醒一觉就发现许悠妙朋友圈变了个样,他觉得很有趣,每条都给她点了赞,还留言问她:“又在搞什么生意呢,代购还不够你忙的吗?”
    另外一个觉得这事很出其不意的人是纪堂,他每天和许悠妙聊天打电话,听她说起想做点小生意,他还劝过她先好好读书,结果她还是说干就干了。而当他看到周斯时给许悠妙的留言更震惊了,因为那一年他甚至还没有听说过代购,但他从字面理解过来,这事肯定和周斯时有关联。
    这天,纪堂和许悠妙视频,许悠妙接听的时候,身边有不少人,有点吵闹。于是,许悠妙拿着手机爬到自己床铺上,拉上了帘子打开了小台灯,她笑嘻嘻凑到屏幕前说:“纪堂,我觉得自己真的好聪明呀,真是个赚钱小能手。”
    “你真的开始卖首饰了?”纪堂却问。
    许悠妙点点头,说:“嗯,我和杨娜一起。”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本金?”
    许悠妙笑了笑,轻声答:“我代购赚的。”她见纪堂有些不解,就和他解释了下代购。
    纪堂听到代购的事真的跟周斯时相关,他心里很不舒服,闷声道:“你代购已经赚了那么多钱了?按你说的代购费,不应该有那么多,你是找你爸要钱了还是,问周斯时借了?”
    许悠妙原本不打算把吞差价的事情和纪堂说,她觉得这是她心里的恶,虽然她恶得理直气壮,但坦白在纪堂面前还是需要点勇气。她犹豫片刻才说:“算是我代购赚的吧,只是赚我爸赚得比较多。”
    当纪堂听说许悠妙差价狠赚十来万,一时震惊住了。这个金额对他们这种普通学生来说真的很大,他不由道:“悠妙,这么多钱,你就这么去用,没考虑盈亏吗?而且你做事前怎么不和我商量下?”
    许悠妙听笑了,说:“纪堂,你好有趣,钱是我的,既然投资做事,肯定自负盈亏。而且我不是和你说了我要卖饰品吗?你让我不要卖,但我考量下来这事还是可行的,所以我去做了。我们意见相左,再商量也没有意义,不是吗?”
    纪堂微怔,随即皱眉道:“我觉得你太冒险了,悠妙。”
    “富贵险中求,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我也不是全部投入了,现在只是在试错。”许悠妙淡然笑了笑,她觉得这是件小事,投入成本全部损失掉也是在她能力能承受的范围。但去实践自己想法而得来的经验却异常珍贵。
    纪堂闻言陷入沉默,他发现许悠妙是不可捉摸的,她现在就像风一样自由狂野。他忽然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转而生硬问:“国庆假期怎么安排?”
    许悠妙看出纪堂的不怎么开心,逗他笑道:“不是说好了我去找你玩吗?怎么我卖饰品让你不开心,你就不想我去了呀,纪堂哥哥?”
    纪堂瞬间被气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好气嘴硬说:“我没有不开心。”
    “那你笑一个给我看看。”许悠妙笑盈盈道。
    纪堂彻底没辙了,他被许悠妙温柔望着,心就跟着软了下来,他只能笑道:“早点买票。”
    “好的,保证早买。”许悠妙也笑道。
    纪堂内心叹息了一声,无奈看了眼许悠妙说:“行吧,首饰你卖归卖,别把学习落下了。”
    “知道,我一定好好去上课。”许悠妙又保证道,这一刻的她十分乖巧。
    而纪堂看着许悠妙,不得不感慨他真的不是许悠妙的对手,他每次都落她下风还甘之如饴。
    第二十二章 就这样了吗?
    国庆假期,许悠妙坐了近六小时的动车去找纪堂,她给纪堂买了一支手表当礼物,因为国庆节也刚好是他的生日。
    纪堂戴上手表就知道这支表不便宜要千把块钱,他便和许悠妙说:“你这几天不要再花钱了,都听我的安排。”
    许悠妙笑嘻嘻点头说好。
    纪堂见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又道:“你不要乱花钱。”
    许悠妙听到这话,嚷起来:“谁和你说我乱花钱,我平时都省吃俭用的。”
    “你这么努力省却给我买这么贵的表,不是白省了吗?”纪堂道。
    “那你一年也才生日一次。”许悠妙嘀咕。
    纪堂听着心里很高兴,因为感受到许悠妙心里有他,但面上他还是认真说:“你祝我生日快乐,来陪我就很好。”
    许悠妙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你这个人好扫兴,以后都不给你买生日礼物了,说了半天也没有说你喜欢不喜欢。”
    纪堂语塞,但也自知错了,忙说:“喜欢,手表我很喜欢。”
    “这还差不多。”许悠妙扬眉笑着。她在大学开始戴隐形眼镜,一双眼睛更有神采了,而她的气质一直很独特,让她整个人轻盈又英气,就像一只勇敢的小鸟。
    纪堂上前拥抱住许悠妙,低头和她说:“我很想你。”
    晚上,两人一起住酒店。纪堂订了一间双床房,入住之后,许悠妙就冲进浴室洗澡,因为她觉得坐了一天的车身上很臭。
    纪堂将行李箱归置好之后,就坐在沙发上等许悠妙。他不知道许悠妙对今晚他们要一起住有没有紧张,反正他很紧张。他订酒店房间花了不少功夫,因为现在很多酒店浴室是半开放式的,对现阶段两人同住很不方便。而国庆旺季想订到合适的酒店很不容易,他找了很多家费了很多心力才订到这家,浴室有门可以锁。
    纪堂听着浴室内的水声,脑海里不由蹦出一些旖旎暧昧的画面,但他很快控制自己不要去想,拿起手机转移注意力。可手机里的信息也没让他清净,杨朝知道纪堂国庆和许悠妙在一起,发来信息问纪堂:“你们上床了没有?”
    纪堂皱眉回复:“你思想不要那么龌龊。”
    杨朝则说纪堂假正经,他还笑话纪堂怕“老婆”,一直在许悠妙面前小心翼翼。
    纪堂被杨朝说中了痛点,又不想承认,赶紧删除了信息。对纪堂来说,和许悠妙在一起的感觉很矛盾很上瘾。他自从高一那会被许悠妙骂过之后,开始意识到问题,他反思改正,再后来他彻底喜欢上了许悠妙,于是当时许悠妙对他的批判更像无形的绳索和鞭子鞭策到他的思想。所以,他在许悠妙面前总是克制自己的欲望,他说服自己他不是在伪装,而是在向善。
    就这么矛盾斗争着,纪堂锁上手机严肃坐着,许悠妙洗完澡,拧开浴室门锁的声音让更是让他下意识正襟危坐起来。
    许悠妙洗完澡换上了眼镜,穿着一套粉色的长袖草莓睡衣从浴室里开心出来,她就站在门口对纪堂说:“你看,我的睡衣很可爱。”
    纪堂倏然站起了身,一时不知道许悠妙什么意思。
    许悠妙见纪堂拘谨害羞的模样,忍着笑走过去跳到他怀里,像只无尾熊挂在他身上说:“你干嘛紧张啊?”
    纪堂措不及防,脸更红了,试图把许悠妙从身上拽下去,但软香在怀他又舍不得使劲,假模假样徒劳挣扎了会,他嘴硬说:“什么紧张?我没有紧张。”
    许悠妙眼神洞悉,忽然靠过去蹭着纪堂的脸推了推自己鼻梁上下滑的眼镜,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在想什么坏事情,纪堂。我已经洗完澡了,换你去洗冷静下。”
    而许悠妙这话彻底点燃了纪堂,他看着憋着坏笑的许悠妙,再控制不住吻向许悠妙。他抱吻着她跌到一张床上,双手慌而不乱抚摸她的身体,去扯她睡衣的扣子。两人青涩又热情地拥吻作一团。
    但没一会,许悠妙就喊了停,扭开脸避开纪堂的吻,拽着领口笑说:“你还是先去洗澡吧,纪堂。”
    纪堂闻言,吻还是控制不住重重落在了许悠妙脸颊上,撞到了她的眼镜架,也不小心撞到了她的眼睛。他听到她喊了声疼,吓了一跳清醒了不少,忙抬起身看许悠妙。她的脸近在咫尺,脸颊饱满红润显得稚气纯真,他也才上大学,他们的一切都才刚开始。想到这些的一刻,纪堂就更冷静了,他抬手轻轻抚摸许悠妙的脸,扶了扶她的眼睛,沉声说:“对不起,妙妙。”
    许悠妙笑了说:“没事,你赶紧先去洗澡,我等你。”
    而纪堂没动,还是爱怜看着许悠妙说:“你不要等我了,妙妙,我去洗澡冷静下。你今天坐了一天的车,肯定很累了,早点休息。”
    许悠妙愣了愣,看着纪堂有些疑惑。
    纪堂觉得许悠妙此刻单纯的样子很可爱更惹人怜爱了,他道:“妙妙,女孩的第一次最珍贵,我应该好好珍惜你。”
    许悠妙彻底有点懵了,她不是不理解纪堂说的话,而是有些莫名的抵触纪堂说出了这句话。她不由说:“女孩的每一次体验都是珍贵的。第一次只是初次体验会有些特别,我喜欢你,所以想你和你一起体验,纪堂。”
    纪堂觉得许悠妙是在表白,内心更感动,他深情望着许悠妙说:“我也很喜欢你,悠妙,所以我想把我们的第一次留在最好的时候。”
    “什么时候?结婚的时候?”许悠妙问。
    “可能吧。”纪堂失笑。
    而许悠妙彻底傻了,她说:“纪堂,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现在正在谈恋爱,我对你也有欲望。和喜欢的人做爱,在想做爱的时候就做爱不好吗?”
    换纪堂有些懵了,因为他没料到许悠妙的性观念这么开放,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此刻的许悠妙身上有周斯时放荡不羁的影子。
    “我不想伤害你,妙妙。”纪堂柔声说了这么一句话,翻身坐了起来。而后,他起身打开行李拿了换洗的睡衣进了浴室。
    许悠妙仰躺在床上,身体里的欲望已经在纪堂刚才三言两语的温柔中消退了,剩下的只有莫名的压抑和不解。她一时很难说清楚,为什么纪堂说出来的话会让她感到有些不适,她躺着想了好久为什么他说是伤害,眼下分明是两情相悦的事情,而且他们又不是不做避孕措施。
    后来,许悠妙才意识到原因,因为她在那句“女孩的第一次最珍贵”的话里,听到了“贞洁”,最珍贵对应着无形的处女情结和贞操观。有多少这种“珍贵”的话,规训着女性要符合世俗要求。
    许悠妙知道纪堂说出那些话是无意识且发自内心想爱护她,但她感到有什么向她扑面而来,让她的心里乱了。
    纪堂洗完澡出来,看见许悠妙摘了眼镜,坐在床上认真折千纸鹤,模样很美好。他笑在对面的床上坐下欣赏着她,问:“你怎么出来玩还带着折纸?”
    许悠妙笑了笑没抬头忙着折纸鹤,答:“嗯,我书包里一直都有呢,缓解压力用的。”
    纪堂闻言心想是刚才的事情让许悠妙感到紧张了,他便保证道:“早点休息吧,妙妙,你放心,我不会碰你。”
    许悠妙手一顿,抬起了脸看纪堂,可是她没戴眼镜完全看不清他。他脸上的表情很模糊,轮廓也很模糊,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也变得模糊,那是个普通没有棱角的男孩,笨拙地在某一个轨道和框架中学着爱一个普通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