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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蜜罐 第11节

      眼镜王蛇立在原地,蛇身柔软有力,与他对视。过了一会儿,它吞食了鸟蛋。
    与此同时,彭安接到了梁助理的电话。
    梁助理把柳枝的资料一一念给彭安听,还讲了一下她在面试现场的表现。
    彭安对柳枝的工作能力不感兴趣,他问:“她有兄弟姐妹吗?”
    “资料上是没有,但她说过,家里有个姐姐,小时候走散了。”
    “哦。”
    梁助理有些不解,彭安的语气为何突然冰封三尺。但不解的事情多去了,梁助理更好奇,彭安什么时候对女人有兴趣了。
    “你去忙吧。”彭安挂上电话。
    梁助理的汇报平平无奇。
    彭安又联系了金长明:“金律师,银行新来了一个名叫柳枝的女人,你帮我查一查她的真正来历。”
    “女人?”金长明以为,彭安的世界里只有陆姩一个女人。
    “这个柳枝长得和东五山那个女人很像。”
    “是她?”这就说得通了,能让彭安提起的女人始终和陆姩有关。但,既是银行新进的人,肯定递交过一份资料的。“彭先生如何得知她有另外的背景?”
    “她出现在我身边的次数太多。”多得令人怀疑。
    柳枝像极了陆姩。
    陆姩美就美在五官的冲击力,不仅精致,而且默契。眉上挑了,眼睛盈满清辉。唇角扬起来,鼻翼又恰如其分地舒展。
    能让陈展星神魂颠倒的女人,其独特的意趣,任凭柳枝长得再像也无法企及。
    *
    金长明刚挂上电话,有人敲了他的家门。他开门,见到一个身穿长袍马褂的中年男人。
    这是陈家的管家,常年服侍在陈大当家身边。
    金长明暗自叹气,以前进陈家,以为是份肥差,自打陈展星入狱,他才知道什么叫棘手。他拧拧鼻梁,打起十二分精神:“你好,陈管家。”
    陈管家面容严肃,目光锐利:“金律师,陈大当家想见一见你。”
    金长明:“好。”
    陈管家:“今晚有空吗?”
    “有。”就算没空,金长明也会挤出时间来。
    陈大当家,大上海叱咤风云的人物。他建立的云门,如今是三大帮派之首,而且,他是法租界的华人委员。
    别人一听到帮派二字,会觉得领军人物肯定是彪悍大汉。
    陈大当家的面相很清秀。衣着简洁,马褂的领子高高立起,袖子宽松,长袍上绣着若隐若现的金丝线。
    金长明毕恭毕敬,他与陈大当家见面的过程很简短,总共三个回合。
    陈大当家第一问:“他要延期,你知道吗?”
    金长明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知道但没阻止,不正是律师失职吗?
    陈大当家第二问:“他为女人去的?”
    金长明还是沉默,是或者否,估计陈大当家已有答案。
    “你拦住他。”陈大当家说话常有颤音,并不细弱,很像是临战前的克制。
    “是。”然而金长明拦不住陈展星,也劝不了陆姩。他一个听命办事的工具人,面对东五山的那对男女无能为力。他苦恼地又拧了拧鼻梁。
    唯有在东五山之外努力一把了。
    *
    又到了陈展星去东五山劳作的日子。
    他见到铁网就会想起,陆姩在铁网的另一边,给他展示一片雪白。那一天,他在浴室里狠狠搓自己的兄弟,足有二十分钟。
    这会儿,男人们说起对面的女人。讨论最多的,是一个新来的美女。
    陈展星望过去。
    人是美的,比陆姩更丰/满。
    陆姩太瘦了,下巴尖尖,锁骨清晰。
    聊着聊着,一人突然说:“c307怎么在太阳底下越晒越白了?皮肤晶莹剔透,要发光啊。”
    另一人说:“你以为她是电灯泡啊。”
    听见c307,陈展星才提了提神,目光追随而去。
    陆姩穿着宽大的囚服,蹲在地上除草。她被一米多高的杂草围住,更显娇小,像极了一只小小的流浪猫。风卷起她的袖子,肤白如冬雪。
    陈展星忍不住,拿出一支烟。
    旁边一人赶紧过来,擦上火柴,为他点烟。他恭敬地说:“陈哥,你快要出去了吧?”
    烟丝点燃,冲进鼻腔的味道缓和了陈展星的火气,他吸一口烟:“嗯。”
    那人谄媚一笑:“我也快了。陈哥,出去多关照关照我呗。”
    陈展星懒洋洋地靠着树:“我再住几个月也无妨。”
    “陈哥……”那人的笑脸僵住了,“不是吧,你喜欢上东五山了?”
    “我有罪,要赎罪。”烟雾里的眼睛藏起了陈展星所有的情绪。真是可惜,假如这里不是监狱,他猜那个女人会主动来献身。毕竟她擅长美人计。
    他叹一口气:“太可惜了。”
    第13章
    东施效颦,愚不可及。
    “我也有罪。”冷不防地,旁边响起一道细细的声音。
    这是废话,没有罪的人谁上东五山。
    说话的人是钱进。今天他干活很卖力,说起话来总有点哀怨的调子。
    陈展星抽了一口烟,问:“什么罪?”
    钱进停下劳作,他的身体重心靠在手里的铲子上:“我突然发现,我是一个无情的人。”
    四周静默数秒,之后爆出哄堂大笑。
    “以前不知道,你这么会说笑话。”有一个男人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钱进的性格在这一群人之中最是懦弱畏缩,所有人都当他是一个软柿子。
    钱进辩解说:“你们不懂。”
    “我们当然不懂。”那人继续笑,“我们没听过谁因为无情,要来东五山赎罪的。”
    听着众人的嘲讽,钱进不作声,索性又到陈展星的面前当狗腿子:“陈哥,我的活干完了,我来帮你。”
    陈展星乐得清闲,他抖了烟灰:“巡捕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事?”
    “哎?”钱进有点受宠若惊,他以为陈展星不关心他的一切。
    陈展星当然不关心,只是聊点有的没的,降降心火。
    陆姩离得较远,见到她的人,他燥火爆发。见不到人,他被撩着走,去哪个方向都跟无头苍蝇似的。
    “我的前女友失踪了,当巡捕告诉我这一消息的时候,我发现我不是很关心。”钱进仿佛陷入回忆,“我从学生时代认识她,我读的不是书,而是她。我和她一起之后也有过美好回忆。我竟然不关心她了。”
    “哦。”陈展星心不在焉,眼睛又飘向了铁网。
    “陈哥,你的学生时代呢。”钱进问。
    “嗯,有读过一个人。”陈展星很敷衍。
    钱进拍马屁这么久,可算等到一个陈展星坦露心扉的时刻,他恭维几句:“能令陈哥上心的,肯定是倾国倾城,品学兼优的大美人。”
    “是个美人,但他是男的。”陈展星见彭安的第一面,就知道彭大美人的外皮下藏着冷血无情。他想摘下彭安乖学生的假面具,于是才接近彭安。
    果然,彭安和他是同类。
    说起“大美人”,钱进望向陈展星。
    今天早上,陈展星剃掉了胡须。
    “陈哥,我发现你去东五山的时候,很有仪式感。”钱进跟人精似的,凭一双眼睛就能溜出来谁强谁弱。他能发现陈展星上工前的变化,基本上是没跑了。
    陈展星笑了一下,这是他和陆姩的特别约见。
    天气很干净,回到了暖洋洋的明媚季节。
    陈展星径自在树下抽烟。烟的味道和从前一样,然而什么东西都无法驱散他心尖上的瘾头。
    粗壮树干遮住他的身影,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在等,等一场邂逅等一场,又能让他辗转难眠的艳遇。
    另一边几个男人朝这里望过来。
    男人甲锄了两下地,放下锄头:“每次来东五山,陈哥一定要站在那里抽烟,又不让我们靠近。那棵树是他种的啊?”
    男人乙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陈哥和一个女的……”
    话停在半截,招来几双发亮的眼睛。
    男人乙贼笑:“好上了。”
    “这他妈!”男人丙骂了一句,“谁呀?”
    “c307吧。”男人甲说,“我观察过,她经常蹲在那棵树下拔草。哪有什么草可拔,都是荒地。”
    男人丙进来已经有两年,他忍不住手指发抖:“陈哥这么厉害?人进来了,还能勾女人?”
    男人乙:“你没见陈哥那张脸,长得跟神仙一样。我要是女的,我也迷恋他。”
    男人甲:“你这话被陈哥听到,他会打得你满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