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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小洲!”向谚的母亲突然叫住他,“小谚的东西是不是都在你那?”
    池洲点了点头,又说:“我还没有回去。”
    “等你回去了,可不可以给我一些小谚的照片?”向谚的母亲犹豫着开口,“那是你们一起买的房子,我也不好意思自己过去。”
    “……拜托你了。”总是很强势的长辈露出了脆弱的表情,似乎在担心池洲会拒绝自己。
    向谚和父母坦白恋情后就很少回家了,偶尔见面也总是不欢而散,这些年他和池洲去过很多地方,留下了很多照片,和父母的合照却还停留在初上大学那一年。
    现在他的母亲想要一个念想,池洲不是小气的人,也做不到拒绝,“我回去整理好了拿给您。”
    女人欣慰地笑起来,没有维持太久,又掩面哽咽地说着“对不起”。
    第8章 家
    池洲在墓园外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决定回一趟自己和向谚的家。
    那是他们去年一起买的公寓,不算大的二层复式,距离池洲上班的公司很近,步行只需要十分钟,从墓园过去却要整整两个小时。
    出租车从红绿灯下疾驰而过,池洲把车窗开得很大,冷风呼呼地刮在脸上,吹得他头脑发胀。
    直到下了车,池洲才想起自己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但公寓的门是指纹锁,不需要钥匙。
    他把手指贴在感应器上,将近一个月没有转动过的锁舌发出沉闷的声音。
    “欢迎回家。”
    机械的电子提示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池洲站在玄关,看到了放在鞋柜上的插着玫瑰的花瓶。
    玫瑰已经枯萎,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散发着干花特有的味道,池洲碰了一下,干枯的花束发出簌簌的声音。
    那天早晨去上班以前,向谚还在问他要不要买一束新的回来。
    “都行,你挑吧。”池洲记得自己这样回答。
    向谚笑着应下,又和他商量晚上去看乐队演出前要吃什么。
    吃了西餐,不太好吃,向谚说下次不去了。
    下次。
    厨房的地上放着还没开封的咖啡豆,一起旅游时随手买的、被向谚嫌弃“好丑”的冰箱贴下压着下次去超市采购的清单。
    池洲揭下那张清单,指尖滑过黑色的墨痕,摩挲着上面不属于自己的字迹。
    速冻水饺、牛排、套……向谚把清单列得详细,因为他总是记不住家里缺了什么,每次到了超市才抱着手机翻过去的聊天记录。
    池洲将那张清单塞进口袋,和平安符放在一起,打开了冰箱。
    冰箱里冻着半瓶桂花蜜,是刚开春那个月向谚心血来潮给自己调酒时买的,放了几个月,早过了保质期。
    池洲摸着桂花蜜冰凉的瓶子,在手心里转了一圈,又将它放了回去。
    他走出厨房,横在客厅和厨房之间的水吧台上放着一台咖啡机,立在咖啡机后的软木板上钉满了照片。
    有他们毕业旅行去盐湖的照片,向谚站在倒映着天空的澄澈湖水中,在喧嚣潮湿的风里对他说“我爱你”,也有在露营地里,向谚坐在绚烂的篝火旁,低头为他剥地瓜的照片。
    照片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模糊了向谚的轮廓,像极了池洲每天醒来睡眼惺忪时看到的样子。
    “我做好早饭了,起来吃吧。”
    不用出差的时候,向谚每天早晨都会在这里做好咖啡,把池洲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一起吃早饭。
    池洲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一起熬夜加班、一起厮混放纵,向谚总是最先起床的那一个。
    *
    秋季的余晖透过窗户落了进来,水吧被阳光照得很温馨,池洲摘下向谚捧着鲜花的毕业照,仔细擦去浮在向谚脸上的尘埃。
    他带着那张照片踏上通向二楼的台阶,二层的复式空间有限,向谚把书房放在二楼,和卧室正对着,美其名曰“忙完能直接睡觉”。
    池洲最开始也享受到了这份便捷,在书房合上电脑,走几步就能倒进柔软的被窝。
    但没过多久,他发现这更方便向谚欺负自己。
    “好累。”
    向谚倒在办公椅上,哄骗心软想安慰他的池洲过来,抱到怀里索吻,再从书房转移到卧室。
    第二天池洲扶着腰爬下床,暗下决心不再上当,可每每看到向谚眉眼间的疲惫,他都忍不住心软。
    后来他们不在执着于身体上的深入,午夜荒诞的疯狂变成裹在被子里接吻,在夜深人静时相拥而眠。
    向谚的手很烫,池洲摸着被他按过的地方,视线落在书房的办公椅上,又想起向谚在这里加班忙碌的样子。
    刚刚升上大四那年,向谚和父母坦白了恋情,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对。
    那时他的公司正在起步阶段,父亲一气之下收回了启动资金,毫不犹豫地斩断与向谚之间的一切联系。
    同性恋、喜欢男人,在向谚父母的眼里是耻辱的、大逆不道的罪行。
    向谚什么都好,唯独喜欢池洲这点不好。
    池洲还记得那天晚上在向谚脸上看见的神情,他听到开门声回过头的那一瞬间,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藏起来的落寞。
    “怎么了?”
    池洲想安慰他,向谚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什么都没说。
    不管是徒然撤走的资金,还是后来不欢而散的通话,向谚从来都没和池洲提起父母的态度,整日埋头工作,偶尔抱怨刁难自己的甲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