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之前师母让钟府的教养嬷嬷教导钟家姑娘宫礼的时候，我跟着学过，您不必叫钟嬷嬷过来了。”乔微上前一步道。
    钟涵教导她功课，但君子六艺，诗书礼乐骑射，礼是其中重要的内容，她要学的不止是女子之礼还有宫礼和士大夫之礼，当初钟涵特地空出一两日的时间让她和钟家姑娘一起学习，现在想想钟涵似乎早有准备。
    她这些日子所表达出的野心，钟涵也看到了，他没有阻止反而选择成全她。
    乔微是真的很感激钟涵为她铺路，她明白只有把握住这次机会，她之后的路才能走得更远。
    章氏一听乔微这么说，心放下了大半。之后又命人开始将自己的诰命服和范氏的诰命服找出来，她要亲自带这个孙女入宫。
    这可是永城侯府多年都没有的荣耀，就算章氏已经开始吃斋念佛，也心中激荡。
    章氏大喜，对乔微这个孙女更加看中了几分。
    可旁边的范氏此时脸上只有惊没有喜，她手中的帕子都快被扯烂了。
    看着面前这个给阖府带来荣耀的女儿，范氏心中只有害怕。如果她带乔微进宫，就等于承认乔微是真正的永城侯嫡女，那要是日后念安归来，被查出当年是她刻意换女，到时候她就是欺君之罪。
    一想到这点，范氏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她不想让乔微进宫，可是她没法阻止。
    她的念安，难道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身份了吗？
    章氏没空搭理范氏，她在一遍遍和乔微讲述宫中礼节，告诉她入宫应该注意的事情，根本就没注意到范氏的魂不守舍。
    乔微倒是注意到了，可是她相信现在的范氏绝对不敢捅破她的身份。
    如果当初永城侯府真的被抄家，范氏换女本身就是大罪。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范氏在女主两世经历中认回女主时用的都是女主被仆妇刻意掉包这个理由，因为范氏知道欺君的厉害，她不愿意让永城侯府摊上罪责，所以将污名都给了死去的刘妈妈去背。
    这一世乔微不会让自己担上这个骂名。
    一边听着章氏的交代，一边从里面提取有用的消息，可是最后乔微发现章氏对后宫的情况了解并不多，这让她有些失望。
    不过，永城侯的回府让她有了可以打听的对象。
    章氏在宫人走后便让人去永城侯所在的衙门告知，永城侯哪里还有心情处理公务，直接告假回府。
    “父亲，我想要问您几个问题。”乔微对着永城侯行礼。
    永城侯点点头：“你跟我来。”
    随后就将乔微从章氏那里带去了自己书房。
    “你想要知道什么？”永城侯看向乔微，他清楚这个女儿有自己的主见。
    乔微问道：“陛下性情如何？”
    “陛下性情开阔，对朝臣也多宽和。”永城侯道，先帝子嗣众多，元和帝原本并不是最突出的那一个，但正是因为先帝那些参与夺嫡的皇子互相攻击厮杀惨烈，反倒是让不怎么冒头出众的元和帝占了便宜。
    乔微点点头，虽说她不相信帝王能有多仁慈，但宽和的帝王还是有的，永城侯如此说最起码能证明元和帝不是暴虐无道的昏君。相反从这些年元和帝施政来看，这位帝王算得上是一个明君。
    一个明君配上开阔宽和的性情，已经很难得了。
    “听闻当今太子不是嫡子，而是陛下长子？”乔微又问道。
    永城侯点头：“皇后只有昭阳公主一女，太子是彭贵妃所出，是陛下一众子嗣中最年长的一个。除此之外，陛下还有一子为刘贤妃所出，也就是二皇子。”
    乔微又问道：“父亲对太子可有了解
    ？”
    “太子有些……骄纵。”永城侯沉吟了一下，太子是君他是臣，臣评君已经是不敬，骄纵这个词也算不上贬低。
    乔微听后又问道：“二皇子呢？”这位二皇子就是男主了。
    “二皇子比你大三岁，在弘文馆进学，听说颇为谦逊懂礼，读书也颇为用功。”永城侯说道。
    元和帝子嗣不丰，随着二皇子年纪进学，很多人都认为二皇子比太子更有储君风范，若非二皇子还小，恐怕朝堂上已经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听到永城侯的话，乔微一笑，看来这位太子确实不得百官之心。原本的剧情中也写过太子暴虐被废，二皇子也就是男主即位，女主为后母仪天下。
    太子不可栽培，她也不喜欢男主。乔微笑了，看来这次有些难选呢。
    “此次入宫，要见你的怕不仅仅是皇后。”永城侯见乔微敏锐，上来问得不是皇后性情如何，而是元和帝，就知道这个女儿已经猜出了。
    “是陛下要见我。”乔微答道。
    “我知你聪慧，但还是要提醒你，一切要小心应对。”永城侯嘱咐了一句，他相信以乔微的能力可以应付。
    “父亲放心。”
    乔微说完后又对着永城侯道：“父亲，我见母亲这些日子总是神思不定，似乎有心事。”
    永城侯听后一愣，这是乔微第二次和他说起妻子的问题了。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也发现了范氏对乔微的态度变化很大，再加上范氏对他隐瞒寻人的事情，让永城侯明白范氏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而且这个事情不小，还涉及到乔微。
    “您多开解开解母亲吧。”乔微也没有多说，一副担心的神色。
    女儿向来敏锐，永城侯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和你母亲好好说说的。”
    之后乔微就离开了。
    第二日乔微拒绝了章氏给她过于华丽的装扮，依旧是清雅的样子示人，她明白今日她被召见是因为她的才学而不是她侯府贵女的身份，她要让元和帝注意到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学识修养。
    大周的皇宫坐落在京中的中心，可以说京中的坊市都是围绕皇宫而建，巍峨的城墙高高矗立，从进入宫门开始就寂静无声。
    从宫门下车后就开始步行，内监在前面引路。
    永城侯府的女眷身份并不贵重，没有被赐下乘坐辇轿和马车的殊荣，只能步行前往大周历代皇后所住的甘泉宫。
    “宣永城侯女眷入内！”
    随着内监的唱喏，乔微跟在章氏和范氏的后面走了进去。
    乔微的礼仪是刻在骨子里的，一举一动都挑不出任何错处。
    等被叫了起，乔微也没有抬头直视，只能看到红色宫装垂在地上，工装上勾勒的翟鸟精致又华贵。
    “这便是钟太傅收下的女弟子吧，快过来让吾瞧瞧？”一道温婉的女声从上首传来。
    “臣女齐微拜见皇后，皇后万安。”乔微再次上前恭敬地行了礼，之后才被宫人牵起带到了皇后面前。
    这个时候乔微才看清皇后的容貌，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的温婉动人，但又因身居高位带着一股威严，这样的皇后倒不像是传闻中被彭贵妃压制的懦弱。
    如今宫内外传出最多的就是皇后贤良温婉堪为国母典范，而彭贵妃恃宠而骄，不敬皇后。
    “一看就是个惹人喜欢的好孩子。”皇后声音柔和，言语温柔。
    乔微害羞地低头。
    “听说你已经开始读书了？”皇后问道：“都读了什么书？”
    “四书已读，已经在学《易》了。”乔微答道。
    皇后一听这话有些感叹：“学易可不容易。吾有个天魔星，若是进学有你一半省心，吾也能松快些。”
    乔微明白这是再说那位独得圣宠的昭阳公主了。
    还未待她回话，就听到一道少女的嗔怒的声音传来。
    “母后！”
    随后大殿内跑进来一个身着石榴裙的女孩，大约八九岁的年纪，眉目间尽是肆意和张扬，嘟着嘴好似在为被自己母亲揭短而生气。
    章氏等人赶紧跪拜请安。
    “太夫人和夫人请起。”女孩很有礼貌地让人将章氏和范氏扶起，随后腻在皇后旁边。
    “可客人在呢，别让人看笑话。”皇后拍了拍女儿的胳膊笑道。
    乔微笑道：“昭阳公主率真洒脱，非臣女所能及。”
    “你就是钟太傅收的女弟子？”昭阳公主看向乔微，单从容貌和气质上来说，初次见到乔微的人就算不喜欢乔微，也不会不喜，她对乔微没什么恶意，只是好奇。
    乔微答道：“是。”
    昭阳公主又问：“听说你读书很好？”
    “臣女只是擅长读书。”乔微并没有谦虚，而是道：“就像殿下也有自己所擅长的事情。”
    这个回答让昭阳公主觉得新颖，乔微没有谦虚也没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表示不如她这个天家贵女，这种另辟蹊径的回答让昭阳公主觉得很有趣。
    就在两人一问一答的时候，外面宫人唱喏道：“陛下驾到！”
    第84章 著书传道，百家之师
    一道威严又不失温和的男声从上首传来。
    “都起吧。”
    元和帝进来后就坐在了皇后原本的凤座上, 随后将皇后扶起才对着众人叫起。
    皇后没有僭越，让人搬了一个绣凳坐在了元和帝旁边，神情温婉。
    比起皇后的相敬如宾, 昭阳公主对元和帝却很亲昵。
    “父皇，你也是来看钟太傅的女弟子的吗？”昭阳公主上前对着元和帝好奇地问道，仿佛天真无邪, 惹人喜爱。
    元和帝对这个嫡女一向是宠爱的，揉了揉昭阳公主的头发，笑道：“昭阳已经见过人了？”
    “太傅的女弟子比儿臣还小呢。”昭阳公主对乔微印象不错, 说完后就笑着给元和帝指了指人。
    元和帝来到大殿内就看到了乔微, 毕竟这殿内只有昭阳公主和乔微两个小孩子，想不注意都难。
    “臣女恭请陛下圣安。”乔微上前再次拜道，只从元和帝和昭阳公主的相处, 她就能看出元和帝的性子确实同永城侯一样宽和。
    “起来吧。”元和帝道：“上前来, 让朕看看。”
    乔微这才小步走到元和帝面前。
    看着面前的女童，并没有太贵重的衣衫首饰，很是清雅，和昭阳公主天家贵女的骄纵肆意不同，小姑娘虽然低着头但脊背挺得很直, 仿佛不弯的青松，萧萧肃肃，年龄不大, 但自有一股清韵风流。
    这样的乔微，让元和帝想起来年轻时第一次遇到钟涵。那个时候他还是弘文馆中一名正在读书的普通皇子, 钟涵在三元及第后被授校书郎, 后来入弘文馆为皇子讲学, 教授钟涵那时已经扬名的易学之说。
    那时的钟涵在给他们一众皇子和勋贵伴读授课的时候, 背也是挺得如此笔直，仿若雪山上的青松，后来证明钟涵确实如青松般宁折不弯。他在弘文馆进学时受钟涵影响良多，他的很多为政理念也是那个时候钟涵教授他的，所以在他登基后，会拜钟涵为太傅，他是真心将钟涵看作自己的老师。
    现在元和帝突然有些明白钟涵为什么会不顾众人议论收下这样一个女童了，也许钟涵是从女童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不说别的，气质上真的很像。
    “朕听太傅说你已经读过四书？”元和帝态度温和。
    乔微的回答和对皇后时一样：“正在初涉五经，这几日在学《易》。”
    “学易？朕记得太傅对易经最为精通。”元和帝考教道：“何谓太极？”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故一物而两体，谓之曰太极。”乔微对易的解读其实要比钟涵要更精妙，毕竟她经历过修真玄幻世界，对道和玄的感悟比当世很多学者都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