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我已经生不如死了。”
    “我是不是该庆幸我还能活到今天？还有福气享受这一顿丰盛的美食？”
    程方奕用他那低沉嘶哑的声音诉说着这一切，语气渐渐变得控诉、渐渐夹杂了讽笑。
    “叶南倾，我怎么早没有想到呢？你根本就不是叶南倾，对吧？”
    叶南倾猛地对上他审视的视线，心头微颤。
    她深吸一口气，用隐隐带着怒气的声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灵魂。”程方奕咧开嘴角，笑得格外讽刺，格外狰狞，“你早就不是叶南倾了！从你开始对我爱答不理的那一刻开始。”
    “一个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发生那么大的变化。”程方奕说着又抿了一口酒杯里的暗红色液体，眼底流露出一抹怀念，“叶南倾很依赖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以我的感受为主，不会做背叛我的事情，也不可能对我冷眼相对。”
    “纵然感情有可能改变，但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说来也是我对她的关心太少，发现得太晚了，你明明比她狡猾多了，也比她强势、比她厉害，浑身都是发光点，能把每一件事情都做得很好，有野心，会毫不犹豫嫁给京都最有权的男人……”
    “明明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能证明你不是她，可我却没有早点意识到这一点。”
    程方奕细数着这些，不由得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难怪我觉得你越来越陌生，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人。”
    叶南倾听着这一切，好笑地勾了勾唇，只冷冷道：“程方奕，有一点你说对了，我不是以前的那个叶南倾。”
    “而你之所以这么动怒，不过是因为我不再是以前那个任由你摆布的叶南倾！”
    说着，叶南倾想起死前那毫不犹豫朝她射来的子弹，想起脑门被贯穿的剧痛。
    她眼中燃起怒火，“其实你一直都自私、恶心、内心阴暗，身上没有任何值得我喜欢的东西，像一条自以为是的蠢狗！”
    程方奕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仅剩的那一只眼睛泛出红血丝，死死地瞪着她。
    “你扪心自问，我对你没有用过真心吗？我心衰的原因是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我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啊！”
    叶南倾闻言，冷嗤一声，“你自以为的深情，不过是根本就拿不出手的丑陋自尊心作祟！”
    “让你伤心欲绝的不是我的变化，而是你自以为傲的自尊被践踏至稀碎，你原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成了遥不可及的，这个时候你才开始怕了，当你发现跟另一个优秀的男人比起来毫无竞争力的时候，你自卑了，崩溃了。”
    “是我让你沉沦的吗？”
    “你心脏不够强大，沉沦是你不可避免的结局。”
    “所以，程方奕，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要总是把自己的失败归咎在别人头上，可以正面事实，意识到你根本就是一坨垃圾呢？”
    第737章叶南倾，你注定要跟我一起死！
    叶南倾讽刺的声音像是危险的飓风，将程方奕仅剩的一点优雅彻底击溃。
    程方奕眼神怨毒地瞪着她，胸腔因为愤怒而剧烈地起伏着。
    此时，屋外传来警笛的声音。
    “程方奕，蓄意绑架，你连仅剩的这点时光，看来也要在监狱度过了。”叶南倾神情冷漠道。
    话音落地，耳畔却传来程方奕阴冷的嗤笑声：“呵！叶南倾，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看清楚程方奕眼中的侥幸，叶南倾冷声警告他，“你拖着这副病秧子一样的身体，不会是我的对手，何况，警察已经把这里包围了。”
    他还在异想天开什么？
    还想为程家报仇吗？
    现在的程方奕，根本无法对她造成威胁，即便是两人同处于一室的情况下。
    可是程方奕如此大费周折不可能就是为了把她骗过来说这些话。
    他到底想做什么？
    下一秒，“砰”的一声，厨房传来一声爆炸。
    这一炸，便像是启动了什么开关，声源处涌来一条巨大的火舌，瞬间席卷了所有的易燃物。
    火焰燃烧起来，愈烧愈烈。
    程方奕心满意足地看着即将燃烧到跟前的熊熊烈焰，眼中毫无畏惧之色，他坦然地坐下来，整张脸被火光掩映着，神色偏执而疯狂。
    “叶南倾，你跟着我一起下地狱吧！”
    屋外的警笛声还在持续响着，爆炸的那一瞬，叶南倾仿佛听到了屋外人的惊呼声。
    程方奕看着少女脸上的惨白之色和眼底的惊慌，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叶南倾，你畏惧死亡吗？我不畏惧，能跟你死在一起，也算是一种幸福了。”
    叶南倾眸中闪现一丝愠怒，跑向大门。
    那扇门严丝合缝，完全没有可以打开的机关。
    她尝试了几次无果以后，立马走向程方奕，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一只手捏死了他的脖子，冷声道：“把门打开！”
    对上少女阴鸷的愤怒的眸子，程方奕脸上反倒是扬起一抹无憾的笑，“能打开门的遥控就在这间屋子里，不过……”
    他突然哈哈大笑了两声，玩味地看着叶南倾，“你找不到遥控的，等你找到了，你已经被烧成灰了。”
    火焰在肆意掠夺，整个屋子像是被放在火上的烤炉，闷热，窒息。
    叶南倾拽着程方奕，将他拖到此刻燃烧得正旺盛的厨房前，吼道：“你不怕死是吗？”
    他一脚将程方奕揣进去。
    程方奕脚下跌了一下，摔进火堆里。
    很快，他就发出急剧的尖锐的呐喊声，然而即便皮肤很快就被火焰灼烧得面目全非，即便火焰像蛇一样缠绕在他身上怎么都扑不灭，他依旧没有去打开大门。
    叶南倾怔怔地看着程方奕在火焰中打滚，一颗心，渐生悲凉。
    就这么想……跟她同归于尽？
    她原以为程方奕只是口头不怕死，等到死亡真正来临的那一刻，会被激起求生的本能将那扇门打开。
    可事实是，胆小如鼠的人，此刻居然也能忍受火焰的炙烤。
    空气越来越稀薄，黑烟四处弥漫，开始钻进她的口鼻。
    程方奕在火焰中扯破嗓子对着她喊，发出癫狂的笑声，“叶南倾，你注定要跟我一起死！”
    叶南倾无视他，目光在屋子里快速检索着。
    遥控器。
    她得找到遥控器。
    这是出去的唯一办法。
    ——
    屋外聚集着大片的人群。
    这片别墅区的所有居民都听到了那一声不同寻常的爆炸，纷纷闻声赶来。
    此时，这栋二层楼的小别墅，浓烟滚滚，火光明亮。
    里面的状况，无人知晓。
    顾笙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一片混乱，从一开始的疑惑、到不安、到听到那一声爆炸的惊恐，再到现在的窒息麻木。
    警方采取了无数强硬的手段破门。
    然而全都以失败告终。
    从半个小时起，她兜里的电话就一直在震动，而她毫无所觉。
    她亲眼看见叶南倾进去了。
    现在里面火焰弥漫，叶南倾还出得来吗？
    她又急又懊悔，当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就应该拦着叶南倾的！
    这时，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人群几米开外的地方。
    门被人大力打开。
    顾肆寒从车上冲出来。
    他接到顾笙电话的时候，刚抵达机场。
    bsa的事情解决得很顺利，像是一切都尘埃落定，他的心情原本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迫不及待地返程了，回程的路上，右眼皮却一直不停地跳，心里闷闷的，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安。
    在飞机上他没办法联系叶南倾，本想等下了飞机以后立刻联系她，可顾笙一通电话打过来，说叶南倾出事了……
    顾肆寒扒开人群挤进来，错愕地看着面前的场景，跟那个可怕的噩梦完全重合。
    火灾、浓烟。
    梦里的场景，如此真实地再现了。
    即便早已知晓了这边的情况，此刻顾肆寒的大脑还是有一瞬的空白。
    灼热的温度不断地从建筑里散发出来，空气中都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他踉踉跄跄地往门口靠近，拼尽全力地用身子撞击大门，嘴里慌乱无措地呢喃道：“一定能强行打开的，一定可以的……”
    “唐毅！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全都过来帮忙啊！”
    “……”
    众人合力，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这扇沉重的大门。
    然而，如以卵击石，大门纹丝不动。
    顾笙跑过去，哭着对他说：“哥，没用的，打不开，这扇门有机关的。”
    她在外面经历了接近一个小时的煎熬，看着警方排除一道道可能的破门方案，一颗心，失望得近乎麻木。
    顾肆寒愣了一下，质问救援队，“爆破也不行吗？”
    救援队里的技术人员同情地看着面前眼眶猩红的男人，无奈道：“这是防爆门。”
    顾肆寒一把拽起那人你的衣领，眸光凶得像是要杀人，“所以你们就无动于衷吗？里面的人怎么办？”
    另一人见状，赶紧将顾肆寒拉开，“先生，您别激动，我们的人已经在切割防盗网了，打算破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