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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炮灰皇子的男妻[穿书] 第82节

      八月下旬,宁州开始秋收的同时,朝廷调遣的军队也?终于进入吉州。
    贺池把暗报递给云清:“阿樾已经成功混进尺县了,几日前,起义军的首领已经在尺县称王。”
    尺县的起义军势力是?最大?的一股,现在已经有将近九千人了,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
    云清快速扫了一眼:“意料之中。”
    最开始起事的人或许只是?为?了反抗贪官、为?了活下去,可当这支队伍渐渐壮大?,便?会有人想?将它当成自己手中的武器,去夺取想?要的东西。
    尺县的这个起义军首领,恐怕是?想?效仿当初的承安帝。
    可惜大?瑜不是?前朝,他也?不是?承安帝,这场仗的输赢,毫无悬念。
    ——
    “放饭了放饭了!”
    有人抬着饭菜走过来?,周围散布在街边的人立即蜂拥而上?。
    众人排着队打了饭菜,又回到街边或坐或蹲,便?开始吃饭。
    昔日里还算干净的街道,如今到处挤满了人,若不是?上?面下令不许在街面上?解手,违者?逐出城去,恐怕现在已经不堪入目,饶是?如此?,街面上?却还是?又乱又脏,负责送饭的人把饭菜打完后?,便?抬着桶飞快地跑了。
    放的饭是?吃着划嗓子的米糠饭,菜也?只有大?冬瓜,一滴油水都没有,很多人却依旧吃得很香,只有来?得早一些人小声抱怨:“说好的有好日子过,吃得却越来?越差了……”
    有刚来?的人听到他的抱怨,凑过来?跟他搭话道:“大?哥,之前吃的什么啊?难不成还有糙米饭吃?”
    这人当即来?劲了:“什么糙米饭?我们最开始吃的可是?白米饭!菜也?是?有油水的,哪像现在。”
    他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饭,看了眼旁边的人,叹道:“就是?来?的人太多了。”
    程樾讪笑:“这不是?听说这里能吃饱饭,我们才来?的吗?”
    宁州和吉州虽然相邻,口?音却有着不小的差别,此?时他浑身脏污,一口?吉州话流利得听不出口?音,任谁都会相信他是?从别的县逃来?的难民。
    他搭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看样子在这里呆的时间?不短,胡子男闻言看了看他,没有答话。
    程樾又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小声说道:“我听说像是?要打仗了?我们也?要去吗?”
    胡子男斜瞥了他一眼:“自然,不然让你吃白食吗?”
    程樾苦着脸:“我不想?打仗,我怕死,可是?不来?我恐怕就要饿死了。”
    胡子男狠狠扒了一大?口?饭,咽下去后?才开口?道:“谁想?打仗呢?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谁想?跟着他们造反。”
    程樾用气声问道:“不能跑吗?”
    胡子男道:“你看到那城门了吗?只要跑出去一步,马上?乱刀砍死,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程樾愈发?惊恐道:“可我们连刀没拿过,上?了战场岂不是?就是?送死?”
    胡子男应道:“你总算是?看出来?了,到时候我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探路的。”
    程樾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般,神情恍惚地缩回去,不说话了。
    胡子男也?不再管他,反正都是?要死的,不管是?饿死,还是?跑出去在城门口?被杀死,或者?在战场上?被朝廷的军队砍死……
    都是?要死的。
    第82章 洗手
    程樾在来之前?便查清楚了吉州这?次起义的前?后因果。
    吉州的起义最?先是从柳县开始的, 方家村的方元在税吏打死他家中老父之后突然爆发。他们?在官府的压迫下一直隐忍,被?盘剥得?只能勉强活着,可官府却依然贪得?无厌, 横行无忌。
    方元赶回?去时便只看到家中操劳了一辈子的父亲倒在地上, 胸口的血汩汩流着, 他看着方元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等方元走到跟前?就咽了气。
    方元身材高大,平日里便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他失魂落魄地慢慢走到父亲身旁,突然便夺过税吏手中还滴着血没有?入鞘的刀,用?力插进税吏的胸腹。
    那小吏不防他突然暴起, 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已经被?贯穿。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税吏倒地的声音骤然响起。
    另一个税吏终于反应过来想跑,却被?周围的村民拦住,众人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这?名税吏之前?在他们?村子便逼死过人,他们?都记得?。
    两边的平衡被?方元打破,众人都被?激起了血性, 打死税吏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在方元的指挥下伪装进入县里,然后在县衙门口突然暴起,一举冲进了县衙。
    群情激愤,他们?找到往日里欺男霸女?为害一方的县令,没等他求饶便将他乱棍打死。
    冷静下来后, 方元便知道他们?闯下了杀头的大祸, 说不得?还会连累家人,他不想死, 明?明?他杀的是贪官污吏,凭什么?要让他偿命?
    方元一咬牙,干脆带人占领了县衙,又把村里的人都接了过来,关了城门,打算硬抗官府。
    周边村子里的村民听说这?件事后,竟然有?不少人纷纷加入他们?,方元作为带头人,被?众人当作首领,他心中本来十分忐忑,可后来州兵前?来,他们?守在城中,州兵一时竟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而且其余的村县听说了他们?的事情之后,竟有?不少人效仿,更多州兵被?派出来镇压起义的村民。
    许是方元他们?最?先反抗,消息便传得?广,有?许多人都循着消息来到了柳县投靠。柳县的队伍渐渐壮大起来,等官府反应过来要加大兵力集中压制的时候,官府的州兵却已经不能奈他们?何了。
    随着手下的人越来越多,方元也开始头疼,他本来便只是为了不被?官兵捉去杀了,没想过要管这?么?多人,可他们?既然相信他来了这?里,他便不能不管不顾。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时,包和找上了他。
    包和原本是尺县一个新上任的小吏,在柳县的事发生之后,他敏锐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提前?做了准备。
    后来尺县也爆发起义,他直接加入了村民们?,和他们?一起声讨贪官,赢得?了众人的信任,被?推举为首领。
    他知道柳县的情况后,便摆出忧心忡忡的样?子,去找方元商谈,言明?他们?应该拧成一股绳,共抗官府,不然怕是会被?逐个击破。
    见方元没有?反对,包和再?接再?厉,说明?尺县的位置比起柳县更适合作为据点?,易守难攻。方元考虑之后,也赞同他的说法。
    于是柳县的起义军便带上县衙库房的粮食和财物,去了尺县,到了包和的主场。
    包和事事都和方元商量着来,方元见他说话办事极有?条理,又处处为大伙儿着想,思来想去,又经过有?心人的可以引导,便索性把掌事的权力交给了包和。
    方元对他要求,要和朝廷谈条件,说明?他们?的苦处,让他们?能够被?招安,继续过太平日子,他们?不是真心想反,只是受不了吉州现在这?些官吏的压迫,不得?已而为之。
    包和自然一一应下。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起义军的规模越来越大,包和的态度却渐渐变了。
    一开始他告诉方元,他们?的势力足够大,才有?和朝廷谈条件的资本,所以他才疯狂招揽人加入他们?。
    到了后来,他手下的势力越来越大,比方元最?开始带来尺县的人还多之后,他便渐渐不装了。
    “方兄,男儿自当建功立业,当今皇帝可以起义夺得?天下,我们?为什么?不行?朝廷不把我们?当人,吉州的贪官没人管,吉州遭了蝗灾也没人来赈灾,我们?被?逼至此,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他说得?大义凛然,方元却怎么?会听不懂他的背后之言?可在他看来,他带来的那些兄弟们?都是庄稼汉,连像样?的刀都没有?,怎么?和官府对抗?更遑谈打天下。
    只是他刚领略了包和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并不敢提出想带着兄弟们?离开,便表面顺从,暗地里想法子。
    果然,很快尺县就立了规矩,无故不许离开,否则使做逃兵奸细,通通斩杀。
    尺县招揽的人越来越多,没过多久,包和便在众人的推举拥护之下,自立为王,封了方元做将军,方元骑虎难下,十分后悔当时相信包和带着兄弟们?来到尺县。
    程樾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撬走其余几股起义军和方元这?股势力。全都是身强体壮的青壮年,也不像被?包和收服的那些人一般贪婪自大,正适合充为私兵。
    夜晚,巡逻的队伍刚刚走过,程樾便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摸去了城南一处宅子。
    方元虽然不会武功,这?些天却因为心焦一直睡得?很轻,在有?人来到床边时猛地醒了过来,看到人影后伸手便去拿枕头下的刀。
    只是他的动作却被?来人轻松化解,嘴也被?捂住喊不出声。
    他第一反应便是包和派了人来杀他灭口,可如此身手的人他并没在城里见过,就在他惶惑之间,来人终于开了口:“别叫,我来助你离开。”
    ——
    宁州。
    靠近吉州的县最?近都接收了不少灾民,宁州府库拨出了一笔又一笔赈灾银,已经快要见底。
    而另一方面,对于灾民来说,一味地赈济并不是上策,要让他们?坚持到明?年春播,最?好的方法便是给他们?一条吃饭的路子。
    多地因为秋收暂停下来的修路工程在此时再?次起了大用?,这?条新路最?开始给了无数没有?粮挺过冬日的宁州百姓希望,现在宁州重新焕发生机,这?条路也将带给惶急的灾民一条新的生路。
    灾民们?经历了吉州的动乱,一路不知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能来到这?里,虽然官府承诺给他们?的东西都很好,来年他们?便能从官府借粮种重新开始,可他们?要怎么?活到明?年春播呢?
    纵使官府仍在施粥赈济,可他们?心里也清楚,官府不会白白养他们?这?么?久。
    他们?的心飘在半空,怎么?也落不到实处,因此听闻官府征人修路、每日都可以领粮食的消息时,众人顿时便觉得?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争着抢着去报名。
    他们?并不是不害怕官府哄骗他们?去做白工,可他们?别无选择。
    因此等真的做完工后当日便领到粮食时,许多人都还是不敢置信的。
    发粮食的是一个身材高壮的衙役,眉毛粗硬,眼如铜铃,看上去便极不好惹,他竖着眉毛,正在跟一个不敢收下粮食的老伯说话:“这?是你们?修路的工钱,有?什么?不敢拿的?谁找你麻烦,你来衙门找我王大!”
    老伯听他这?么?说,又迟疑了半晌才敢动作。
    他把沾满灰的手使劲在身上擦了好几下,颤抖着伸手接下粮食,紧紧地护在怀里,泪水在他的脸上冲出两条沟壑,他声音嘶哑,连连弯腰:“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衙役一把便把他提了起来,声如洪钟:“你要谢也不是谢我,这?路是王妃让修的,发粮食也是王妃的命令。”
    路的两旁是农田,如今正是秋收的时候,村民们?都在田里劳作,听到衙役的话,当即有?人应和道:“是啊,多亏了王妃,去年我们?家才能缓过来。”
    “就是,前?半截路都是我们?修的,修得?可好了,你们?就比着我们?那个来,我们?都看着呢,可不许偷懒。”
    “……”
    修路的灾民听着乡亲们?的应和,终于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是官府坑骗他们?的又一个把戏。
    听着乡亲们?言语里对那位王妃的尊敬和感激,他们?震惊又好奇地瞪大了眼,在他们?有?限的认知里,他们?以为天下的官府都如吉州那般,不敲骨吸髓都算手下留情,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好的官吗?
    ……
    云清并不知道他的名声在村民们?的口口相传之中再?次在灾民之中掀起浪潮,他放下笔,把信封好,让程樾的人暗中送去给李老爷。
    这?么?多灾民,只靠官府是难以顾全的,再?配合上民间的力量,自然效果更好。
    李老爷之前?做了云清的内线,在土匪被?剿灭后,宁州的另外几家大商户被?抄家的抄家,罚钱的罚钱,竟是全都没落下去。
    李家一跃成了宁州最?大的商户,在商会里举足轻重。
    雇灾民做工这?件事,由李家带头是最?有?效的。
    ……
    宁州大营。
    贺池把箭装进箭槽,对准二十步以外的树干发射,弩箭射出后钉入树木,下一支弩箭自动从箭槽弹入,贺池稍微调整了方向和力度,再?次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