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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指毛桃

      胡笳挂念着李慧君,心里难受,身上高烧不退。
    她吃了布洛芬也不出汗,迷迷糊糊打起瞌睡,梦见她小时候生病,李慧君守在边上。
    房间里没开灯,电视屏幕暗沙沙的,妈妈手上结着红绒线,声音细细密密,李慧君看着节目,胡笳故意把手伸出来乘凉,李慧君侧头帮她掖好被子,让她不要闹。胡笳安静看着李慧君,又戳戳她,说嘴里馋,李慧君只好喂她块冰糖。胡笳含着冰糖,心情快乐。
    冰糖在童年结束前就化了。
    胡笳睡醒了,眼睛酸酸的,身上还烧。
    她和阗资喊热,不肯捂在被子里闷汗了。阗资帮她换了床薄被,拧了把冷毛巾,敷在胡笳额头上,毛巾很快就温了,阗资又重新拧了把,敷好,他用手背贴贴她脖子,还是烫手,胡笳被他给冻着了,皱起眉往边上躲。
    “手好冰,别摸。”她脑袋晕乎,说话吃力。
    阗资跟哄她睡觉似的,“我帮你用温水擦擦,好不好?”
    胡笳点头,看阗资床上坐起,又掐住他的手:“别走啊。”他温顺地握握她的手,“我不走,出去打盆水就回来。”胡笳盯着阗资,确定他脸上全是牵挂,才把手松了。等阗资回来,他就看到胡笳窝在被子里,露出头,检视他。
    “不要再走了。”胡笳说。
    “好,”阗资用温水帮她擦手心,“我就长你边上了。”
    胡笳被他逗笑了,伸手摸摸他的脸,阗资垂下眼,贴着她手心,也笑笑。
    她的手和脚,阗资都用毛巾蘸温水擦了几趟,她又喝了叁杯热水下肚,出了汗,体温总算下来点,人还是发着晕,手脚都软绵绵的,胡笳缠着阗资,说他摸上去舒服,凉凉的,跟抱冷水袋似的。
    “你手还是冰的。”胡笳牵他的手。
    “刚才在冷水里拧了把毛巾,冻到你啦?”阗资哄她。
    “反正什么都挺冷,”胡笳哼哼,又仰头看着阗资,问他,“嘴唇总是热的吧?”
    阗资会意,轻轻笑了,问她说:“你要试试么?”
    胡笳不肯回答,光看着他,眼睛里像是藏着发光的物质。
    阗资低下来,两个人贴到一块,轻轻接起吻,像丝绒轻舔丝绒,阗资是温柔的,手托着胡笳的脸,让她忍不住闭上眼,双手扶着阗资肩膀,舌头往里探,勾着他深吻,挑拨间,他倒支起身,吻吻她的嘴角,表示结束。
    “你病还没好呢。”阗资说。
    胡笳撇撇嘴,又问他:“亲上去什么感觉?”
    阗资认真想了会,轻轻告诉她,“像加热过的玫瑰果冻。”
    胡笳朝他哼哼,阗资帮她把被子盖好,她看了眼他发红的耳根,笑着数落:“亲个嘴还害羞起来了。”
    阗资垂垂眼,无声地笑,胡笳隔着被子挠他,“你说话呀。”
    阗资说:“太害羞了,说不出来。”
    晚上,胡笳又烧起来了,快到四十度。
    阗资守着她,帮她擦汗擦身体,胡笳头晕就握住他的手,他让她有安全感。
    等天亮,胡笳终于退烧了,身上体温比阗资还低。他帮她换了身睡衣,两个人像洞穴里的小动物,抱着睡,阗资还是不放心她,用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确认她体温是温凉的。阗资终于放松下来,搂着胡笳。
    胡笳拍拍他,“我刚才烧这么厉害,你很着急吧?”
    阗资应声,她笑着说,“快睡吧,我已经好了。”
    “你睡着了我再睡。”阗资轻轻说。
    中午,胡笳醒了,阗资还睡着。
    她看着他,觉得熟睡的阗资看上去有点遥远。他生得英俊,眉目深邃,鼻子高挺,嘴唇的颜色也浅,这样的长相容易给人距离感,只是他太温柔,脸上温和舒展的表情中和掉了那些元素,让他像是个明亮的出口,带着救赎感。
    胡笳摸摸他的脸。
    阗资醒了,习惯性地吻吻她额头。
    他说她还是病人,要多进补,于是郑重地煲了鸡汤。
    胡笳几次从床上溜下来,跑进厨房,掀开珐琅锅闻味儿,“搞什么东西这么香?你放唐僧肉进去了?”阗资笑着合上锅盖,“再等半小时就让你吃唐僧肉。”他给胡笳披上件外套,两个人在房子里走走,胡笳摸摸他养的加百列,花朵饱满,简直像满月。
    “你还挺会养花的嘛。”她笑着说。
    阗资说:“谢谢夸奖。”
    走到书房,她把桌上的植物标本拿起来,看了看。
    “是桂树叶啊?”胡笳侧头和他说,“我还以为是什么珍贵植物的叶子呢。”
    “它对我来说是很珍贵啊,”阗资笑着说,“这是我从你外公的桂花树上摘的,记得吗?”这片桂树叶浓缩着那次假期的能量,看着它脆弱而芬芳的叶脉,阗资就会想到他和胡笳在苍南的生活,就算她不在他身边,他也依然能感觉到幸福。
    胡笳惊讶看他,隔了会说,“早说啊,我给你摘桂花多好。”
    阗资轻轻说:“摘片叶子就够了。”
    鸡汤煲好了,汤面金澄澄,像是美食纪录片。
    胡笳仰头,把碗里的汤喝光,朝阗资比出大拇指:“好喝,你又看的什么教程?”
    “这次不是教程了,”阗资又给她舀了碗,“是按我妈妈的配方,好喝吧?我小时候常喝。”
    “你还挺幸福,有这么会做饭的妈妈。”胡笳感慨。汤里鸡肉也嫩滑,她用筷子一拆,鸡腿肉就下来了,吃进嘴里,还有股椰子的清甜气。胡笳用大汤勺往锅里捞了捞,除却鸡肉,倒捞出一大堆中药材。
    胡笳捞起虬结的棕色根茎。
    她问他:“这是什么,老树根?”
    阗资点头,“猜对了,是五指毛桃的根。”
    “你这里面花样还挺多,”胡笳又捞起些中药,辨认起来,“还什么淮山,蜜枣,薏米仁,莲子,哇,桂圆肉你也放——”她停住,指着勺子里白豆腐样的小块问他,“这又是什么东西?”
    “茯苓,宁心安神的。”阗资告诉她。
    她像是想起什么,“是《甄嬛传》里诬陷沉眉庄的那个么?”
    “嗯?你说谁?”阗资听不明白,胡笳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你没看过那个,别在意。”
    吃完晚饭,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阗资难得刷了会手机,他没开声音,胡笳也就没注意他。
    隔了会,阗资放下手机,和胡笳打报告,“我知道茯苓是谁了,她是华妃的人。”
    胡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