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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裴柯回头看了看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女孩们,同意了:“……好。”
    高律师让他们放心, 有什么话她一定会带到,拎着电脑包走了出去。可是才关上房门,她的面色瞬间凝重下来。她没有告诉裴柯, 刚才医院那边给她打电话,告知她女警今早在裴兰枕头下偷偷藏了根输液废弃的针头, 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虽然枕头被女警处理了,而且更紧密盯住她的一举一动,但一个人真正想死,总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办法。所以高律师不让裴柯跟着,就是担心他再受打击。
    她决心要单独和裴兰再聊一次。
    ——
    高律师走后,黎耀桐有些困了。他跟着裴柯跑来跑去都没睡好,又帮带了一天孩子,还没到晚饭的时间,蹲在毯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眼皮不住打架。
    裴柯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很是心疼,他轻声说:“桐桐,我抱你去床上睡。”
    “……不,不困……”黎耀桐死鸭子嘴硬,不肯去睡觉,可是身体却很老实,乖乖地靠在裴柯怀里,缩成一小团。
    裴柯把他轻轻打横抱起,放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又将窗帘放下,在他额头弯腰吻了一下:“睡吧。”
    黎耀桐迷糊中感受到了额头的温热,他心里高兴,很想也回一个热情的吻,可是他真的太累了,脑袋沾到枕头的那一刻就睡死过去,雷打都不见得能醒。
    房间里安静下来后,很快两个小姑娘也趴在床边一前一后的跟着睡了。裴柯于是把小姐妹也跟着搬上|床,打算自己今晚在沙发上过夜。
    今天给灿灿做心理疏导的专家后来跟他单独聊过,说灿灿的防备心理很重,她有着远超同龄小孩的心智,要想真正获取她的信任并不容易,这就说明接下来的治疗必然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好消息是,也许正因为她心智早熟,所以她受到惊吓后造成的还在心理创伤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她能隐约感觉到……这孩子似乎并不真的介意“妈妈杀了爸爸”这件事,以后还是要再观测。
    裴柯听完谢过了医生后,心里有着自己的考量。
    灿灿比同龄人早熟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姐姐曾经跟他提起过,说灿灿在幼儿园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不爱和别的小孩一起玩,平时也更愿意在家里帮着她做些家务。有时何广健喝多了打她,她冒着被爸爸连着一起虐打的危险也要保护她,和小时候的裴柯很像。
    可是裴柯并不因此高兴。他知道一个孩子如果表现出远超同龄孩子的早慧,十有八|九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因为生活所迫,谁不愿意按部就班长大?
    他坐在床头沉思,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是姑姑。
    裴柯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头挨在一起睡得正香的三个人,确认他们一时半会不会醒,打开房门下楼。
    和姑姑约好在楼下碰面,他才下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瘦小身影。
    “小柯!”姑姑苍老的脸上焦急万分,蹒跚着步子上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消息滞后,刚刚才得知裴兰的事,可是赶到派出所后却没见到裴兰,接着又匆忙跑去医院,可是那边也不让见人,她只好回头给裴柯打电话。
    “我们去别的地方说。”裴柯不想在大街上说这些,虽然周围本来就没什么人。
    两人走到宾馆不远处的护城河边,在石凳子上坐下。裴柯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她,“桐桐家里找了最好的律师,希望到时能轻判几年。”
    姑姑听得两眼抹泪,嘴里不住地说:“造孽……这都什么事……”
    “兰兰这孩子怎么这么冲动?不过就是骂两句,忍一忍就算了……”
    裴柯淡淡的说:“您也觉得这是忍一忍的事?”
    姑姑擦干眼泪,像是怒其不争:“可不是吗?广建那孩子人其实并不坏,也不嫖不赌的,就是脾气坏了点……”
    “姑姑。”裴柯出声打断她的话,问:“在你心里,我姐姐就应该无条件一直忍耐下去,直到她被活活打死那天,是不是?”
    “你、你这说得什么话?”姑姑怔怔的看他,“广建再怎么糊涂,也不会打死她。”
    裴柯冷笑:“那你见过我姐身上那些伤吗?看过她头皮被撕裂缝合的伤口吗?看到过她手臂上被烟头烫出来的疤吗?”
    他的一连串发问让姑姑不知如何回答,良久后才讷讷的说:“可是,广建到底是她男人……”
    “是你们把她卖出去的!”裴柯极力压抑着情绪,冷冷地说:“程俊宏用三千块把她卖给何广健,如果不是你们,我姐就是一辈子没男人,也轮不到他!”
    姑姑脸色也变了:“什么叫‘卖’?小柯你……”
    然而裴柯根本不想听她说:“敢做不敢认吗?”
    “三千块!”
    裴柯咬着牙愤怒的质问:“就为了区区三千块!你把自己的亲侄女卖给一个畜生!”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姑姑气得浑身发抖,“我当初也是听媒人说何广健人不错,老实勤快又本分,才同意把兰兰嫁过去的。”
    “别用‘嫁’这个字!”裴柯痛恨不已,冷声道:“我姐从来没有心甘情愿的想嫁给他!”
    这么多年了,裴柯从没有大声跟姑姑说话。他谅解姑姑在那个家的苦难,知道她当年根本无力阻拦程俊宏要卖裴兰的决定,所以即便心有怨言,终究也没有责备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