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婵一家走人。
    路上，李婵问道：“爸妈，那接下来胜楠姐的婚事怎么办？”
    李建丰看向方婉，方婉和他对视一眼，说道：“既然她爸妈都搬出来了，他们自己处理就是。”
    李婵故意问道：“二叔家没钱妈你不打算支援点吗？”
    方婉弹了下李婵鼻头，耸了耸肩道：“没钱就办的节俭点，咱们给你胜楠姐添点好嫁妆就行了。”
    老李家直到晚上回来，李老头和老大夫妻才知道二房也搬出了的事，李老头气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李老大在屋里来回走，恼怒道：“妈，你不该让老二一家走。”
    本来三房搬走家里就少了劳动力，不过三房主要是方婉干活，李婵一个孩子，李建丰当兵不在家干活，少一个三房影响不大。
    但是二房就不一样了，三口强劳动力，李家大部分的活都是二房承担，大房摘取果实。
    李老二像老黄牛，李老大不想干的活可以偷懒让老二多干；老二媳妇和李胜楠既要干地里活，还要做挑水洗衣做饭喂猪这些杂活。
    李老太脸色阴沉道：“他和老三一样心野了，想要搬出去，我拦他做什么！让他吃苦就知道回来了。”
    “你没给他钱？”
    “一毛没给。”
    听这话，李老头神色稍缓，不比李建丰有伤退金和工资，李老二一穷二白，啥也没有。就算从队里支了粮食，也不够他撑到明天夏收的。
    李老头吩咐道：“到时候老二要是要钱，一分都别给，叫他搬回来，家里缺不得他。”
    李老太道：“我晓得了。”
    扫了眼老妻，李老头语气不善道：“明天金宝上学后你就记得把猪喂了。”
    李老太敷衍道：“我知道了。”
    — — — —
    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李老二不想要钱，可搬家后哪里都需要钱。
    纵使一些东西可以不用或者自己弄，可有些东西只能花钱买。
    老二媳妇带着两孩子到处捡树枝干草留烧锅用，李老二则要想办法弄个铁锅。
    在家里磨蹭了半天，李老二选择找李建丰借钱。
    “你不问妈要钱却跑来问我借钱。”李建丰被气笑了，瞪圆了眼睛瞧他，“二哥，我实话实说，我心里是不想借的，我想逼你站起来要回属于自己的钱。”
    “不过我知道以你的性子，被我拒绝了，你会继续去找别人借，没人借，你宁可自己受苦也不会回头问妈要钱。”
    “你自己熬熬就算了，我不想嫂子和孩子跟着你一起受委屈罢了。”哪个老婆摊到这样的老公都是受罪。
    李建丰从怀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他，面无表情道：“这20块钱够你前期用了，接下来我不会再借给你一分钱了。”
    有了这笔钱，二房的生活用品可以置备齐了，有村里支的粮食，足够他熬到春天之后了。
    若无意外，明年当地也该分产到户了。
    李婵家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二房一家有时候会来串门。
    分家后没钱的日子很苦，不过二房的女人们眼里透出跃动的神采，尤其是南娃，每天开开心心，似乎没有烦恼的时候。
    李婵问她：“搬出来后你有没有发愁的时候？”
    南娃想了想，纯真地回道：“没有，我喜欢现在的家。”
    妈妈脸上有了笑，粥除了爸爸就她的碗里最厚，姐姐也不凶巴巴的了，没有奶奶，没有欺负自己的金宝，感觉现在的生活无忧无虑。
    就连李老二脸上的苦涩也少了许多，说笑的时候声音都大了起来，透着一股自在的味道。
    方婉啧啧称奇道：“头上没了天压着，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李建丰失笑道：“或许别人当初也是这么看我们的。”
    一家人正说笑着，李老二脸上发愁，眼里却透着喜悦，高声道：“老三，胜楠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
    “胡家挺利索的，啥时候？”
    “腊月二十四。”
    “那快了。”
    李老二踌躇片刻，低声开口道：“老三，我想问你借点钱为胜楠办喜事。”
    李建丰没说话。
    李老二紧张道：“其实我也不想张口，可这是胜楠一辈子就这一次，只好厚颜再张口借一次，等婚事办完我就用礼金还你，以后再也不张口了。”
    方婉悄悄掐了下李建丰的手背，李建丰张了张嘴：“你想借多少？”
    “二十块钱。”
    李老二没狮子大张口，反而给出了一个极低的金额，李建丰皱眉道：“20块钱能够吗？”
    这时候不比四十年后，冬天没啥蔬菜，只有萝卜白菜。大棚蔬菜少且贵，城市里不少人也吃不起，何况乡下，买都没地买。
    这时候办喜事，一桌酒席可不便宜，尤其临近年底，肉、蔬菜都贵。
    见弟弟松了口，李老二放下心来，笑道：“多大钱办多大事，咱也不做那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我请族里做厨子的青海叔估摸过了，预备一桌八道菜，10桌够了。”
    李婵惊讶道：“二叔，那你这一桌才两块钱？”
    李建丰眉头皱的更紧了，问道：“你这一桌都有什么菜？”
    “花生米，八宝粥，清炒绿豆芽，麻婆豆腐，豆芽炒牛肉，白菜猪肉粉条，土豆丝肉末，红烧鱼。”
    李老二慢慢数道：“花生米我从村里老人那借的，明年双倍还他。豆芽豆腐都好买，价格也不贵，猪肉村里过几天分，鱼也便宜；唯独牛肉要花钱，不过每道菜可以少放些。”
    李建丰眉头渐渐舒展，道：“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干预了。”
    李老二笑道：“除了对咱妈的事，其他事我哪件没个分寸？以前都是我带着你教你做事，也就你当兵后才不问我了。”
    李建丰想起原主和李老二的记忆，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方婉开口道：“二哥，胜楠的嫁妆你有什么打算呢？”
    李老二默然道：“我们也商讨过了，胜楠说不要了，我们现在办不起，等日后我会补偿她的。”
    方婉体谅他的处境，却不认同他的做法。要是她的女儿，她早就杀到老宅要钱了。
    方婉笑了笑，语气平静道：“当初我答应胡家给胜楠一份嫁妆，到时候会给胜楠添妆。”
    “那我先提胜楠谢谢弟妹了。”李老二记住了弟弟一家对自己家的帮忙，眼睛微红道：“老三，以后你有事需要我尽管提，你说往东哥哥不会往西。”
    李建丰直白道：“我只是因为你是我亲兄弟才扶你一把，你自己要是一直烂泥我也不管你。希望你以后好好过日子，其他都是虚的，对老婆孩子好点才是真。”
    感受到这股蕴蕴真情，李老二笑着点了点头，临走前吩招呼道：“记得二十四号早点来帮忙。”
    “我知道了。”李建丰摆手道。
    送走李老二，李婵一家开始商讨起给李胜楠添妆的事。
    方婉道：“我当初说给胜楠补份嫁妆，现在倒是不知道添个什么嫁妆了。”
    李建丰无所谓道：“无非是些日用品，要是想好看点，为她买对暖水瓶好了。”
    方婉扳着手指头数道：“暖水瓶太显眼，咱家自己都没有，给她换成红色床上四件套吧，这喜庆。其次是糖果，这个是要塞在被子四角让闹洞房的人甜嘴的。盆一对，你看看给她买对搪瓷盆或者铁盆吧。”
    李婵道：“胜楠姐不陪嫁被子吧。”
    “塞四件套里也行。”
    “长明灯蜡烛一对，梳子镜子，再来一套新衣服。感觉没多少东西呀。”
    李建丰双手抱在脑后，评价道：“你说的这些东西都不值钱，既然要准备就准备点好的，这样人家才记你一辈子。”
    方婉直摇头道：“她记不记得我都无所谓，我不图这个。”
    李建丰吐槽道，“那你图啥？图操心？”
    “我干嘛一定要图人家什么？我不能图个我自个开心吗。”
    “得，是我多嘴了，你慢慢想，到时候写在一张纸上交给我。”
    方婉扭了下李建丰腰间的肉，假装生气道：“你故意和我作对是吧？”
    “哪有，我是实话实说。”
    “狗屁！”
    李婵双手抻着下巴，含笑地望着父母打闹，感觉父母年轻后心态也年轻了许多。
    最后是方婉和李建丰一起去采买的，李婵待在空间里看电视。
    回来后方婉将东西收好，进空间拆了旧棉袄，花了一天的工夫给李胜楠又做了双红色的棉拖鞋。
    李婵都酸了，“妈你对胜楠姐这么好。”
    “我对你更好。”方婉白了她一眼，缓声道：“她一辈子也就得我这一双鞋，你一辈子都能穿我做的鞋，偏生你嫌土不肯穿。那些高跟鞋运动鞋哪有我做的布鞋好。”
    李婵撒娇不依道：“那是以前的事，现在我穿呢，天天穿。”
    一眨眼，时间到了腊月二十四，李婵一家天微微亮就去李老二家帮忙。
    见一家三口手里都提着东西，李老二上前拦着，嘴里念叨：“你们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来，快拿回去。”
    李建丰扭开身子，抬了抬下巴让方婉带李婵先进屋，他对李老二说道：“二哥，你拒绝个啥，这又不是给你的，这是给我侄女准备的。”
    “老三，我知道你要给胜楠添妆，可是这也太多了。”
    “多什么多，这点我还觉得少呢。”李建丰挤开李老二，提着盆快步迈入屋里。
    屋里老二媳妇也推拒着呢，方婉握住她的手，爽朗地笑道：“二嫂，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胜楠一辈子就这一次你就别拒绝了。大不了等小婵以后结婚，你翻倍还我。”
    老二媳妇见女儿满面欢喜，推拒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重重点头感激道：“弟妹，我们一家都记着你们的恩情，胜楠，以后你一定要对你小婶娘像对我一样。”
    “呦，这都是胜楠的嫁妆呀？”李大嫂牵着李金宝从李建丰身后走进屋，眼热的打量着地上的东西。
    “快瞧瞧你三叔给你堂姐准备了什么好东西，看看有没有咱的份。”
    李大嫂手一松，李金宝立刻扑倒了嫁妆的面前翻看。
    他面前的搪瓷盆里放着一对肥皂，李金宝看了看认出来了，惊喜道：“妈，有肥皂！”
    说完捡起一块肥皂就往自己的怀里塞，然后继续翻，神情就像找宝贝一样激动。
    老二媳妇变色道：“金宝，这些东西你不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