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在孵化室蜕皮时，林浠久违地一个人入睡。
    他疲倦极了，很快就睡着了。
    深夜，eleven来到他的身边，帮他盖被子。
    这种事，eleven每天晚上都会做。
    林浠晚上会发热，经常把被子踢到一边，很容易着凉。
    eleven帮他掖好被子，调了下室内的温度，坐在床边望着林浠发呆。
    有时候，他会有些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广袤的数据世界里。
    数据世界里的他，之前明明已经有了较为清晰的轮廓，最近又变得十分模糊了。偶尔，他宁可自己就是个普通的ai，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没有目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在那个刹那，他的心中又闪现了那么一丝贪欲。
    这丝贪欲忽然变成了熊熊烈火，在他的世界里燃烧。顷刻间，他忘记了这段时间的决定。
    他明明已经决定放弃了。
    上次那个吻，本来是唯一一次的秘密。
    但他居然又抑制不住自己了。
    是啊，他又要怎么抑制自己的渴望呢？
    以后，他是不是每天都要看着小蝴蝶长大，等他完全变成祈渊，看着他和林浠幸幸福福地在一起？
    那么他呢，他的渴望又该怎么办呢？
    他删除不掉的渴望，他抵挡不过的情感，又该如何是好呢？
    那干脆就放纵吧。
    只要不吵醒林浠，就可以。
    只要他永远都不知道，就可以。
    反正已经犯过一次错了，再犯上几次，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他俯下身，轻轻地吻上了林浠的唇角。
    他长久地贴着林浠，用他麻木的感官去感受林浠的呼吸。
    林浠完全没有察觉到，依然恬静地安睡着。
    eleven又一次覆了上去，这次稍稍撑开了林浠的唇。
    突然，他听到了动静。
    不是人类的脚步声。他当然知道是谁。
    他本该停止，但他再次垂下头，又一次吻上了林浠的唇。
    他知道，这一切都在被注视。
    这种刺激感居然让他的感官变得比以前灵敏。
    他轻咬林浠的唇，真柔软啊，简直像水蜜桃似的，轻轻一咬，就会溢出水液。
    下一秒，他已经被猛地推开，眼前是绚烂的彩色翅膀，整个房间的气压在刹那间改变。无辜的越冬蚊虫被拖入冰冷的气流，瞬间被碾死，坠落在地板上。
    蜕皮后的小蝴蝶变得更为庞大，它挡在林浠跟前，身上的鳞片竖起，恶狠狠地盯着eleven。
    eleven没有露出一丝畏惧，他淡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对你的能力免疫。”
    空气再令人窒息，翅膀中施加的幻觉再可怕，那种操纵人心的效果再危险，他居然都感觉不到。
    小蝴蝶：“你到底在做什么？！”
    eleven：“我在亲吻啊。”
    小蝴蝶：“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eleven：“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小蝴蝶：“……什么意思？”
    eleven：“你喜欢他，想占有他，对吗？”
    小蝴蝶懵：“什么？”
    eleven摇摇头：“抱歉，我忘记了，你还是个小孩，还不太懂。”
    小蝴蝶：“……”
    eleven：“但是我很清楚，我喜欢他，想占有他。”
    说着，他大步朝林浠走去。
    他对再次显现出强烈攻击性的小蝴蝶说：“你要是真的攻击我了，会惹林浠生气的，你忘了吗？”
    说着，他居然躺在林浠身边，将林浠搂在怀里，侧头又吻了过去。
    小蝴蝶受到了极强的刺激，于是……
    ……
    林浠感觉自己变成了汉堡肉，快被前后两块面包挤死了！
    他挣扎着醒来，居然发现面前是用节肢足紧紧抱着他的小蝴蝶，此刻正在用湿润的口器笨拙地“亲吻”他的脸颊。它的动作完全就是在“现学现用”；
    林浠的身后竟然是eleven。他的衣服已经被小蝴蝶撕碎，身上有数道伤痕，现在正紧紧地贴着林浠，用结实的胳膊环着林浠的腰，痴迷地亲吻他的后颈。
    林浠大惊，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奇怪的梦！
    他花了五秒才认清……这居然是现实！
    一把推开两个家伙，他陷入了低气压：“你们俩到底在做什么？”
    第119章 自由之路35
    林浠冷脸坐在床上，脸上、脖子上尽是红印。
    一异种，一人工智能，跪在床前，手足无措。
    林浠先教育小蝴蝶，他摸了摸耳朵：“你刚才的动作是跟谁学的？”
    刚才小蝴蝶不仅袭击了他的脸颊，还有耳朵。
    小蝴蝶的触角完全耷拉了下来，翅膀软绵绵地拖在地板上，它时不时偷看林浠一眼，小声说：“跟……夜来翁学的……”
    林浠的脸颊微红：“你还是个宝宝，有的行为还不太适合，知道吗？”
    小蝴蝶似懂非懂：“哦哦……”
    林浠指了指eleven身上的伤：“你攻击他了？”
    小蝴蝶：“因为、因为他居然亲你，明明你是我的……”
    eleven的行为让林浠有些吃惊。
    eleven曾在精神世界里跟林浠告白过，之后它删掉了那段记忆，后来他和林浠的关系一直都是朋友，难道他又……
    林浠知道eleven是个非常敏感的人工智能，他可能需要单独跟eleven谈谈。
    这么想着，他蹲在eleven跟前：“我们单独谈谈吧，eleven。”
    eleven用那双漂亮的眸子望着林浠，沉静的，哀伤的。
    前一秒他还告诉自己，只要不被林浠发现就好，下一秒他就被林浠发现了。他可以预见，接下来林浠又要如何温柔地拒绝他，如何委婉地推开他。
    要说他是否后悔？他是后悔的，后悔他之前亲吻得太少，后悔他的手段太过幼稚，太过低劣。
    他垂下眼睫，说：“林浠，对不起，我又犯了错。不用浪费时间跟我谈了，我会自己……”
    还没说完，他便失去了反应。
    房间里的所有电子设备在刹那间都受到了影响，顶灯闪烁了片刻，就像一个无形的磁场忽然张开，然后又收拢。
    eleven的身体变成了冰冷的人偶，林浠只是轻轻碰了碰他，他便倒在了地上，依然睁开的灰蓝色眼睛里没有一丁点光彩。
    对于这种事，林浠已经有点经验了。
    上一次，eleven在遭到重大刺激后，忽然没有了反应，造成了整个伊甸的断电事件。当时的他并不是消失了，他只是回到了庞大的精神空间。
    于是，林浠就像上次那样不断呼唤eleven，很快，他也被拉入了精神空间。
    eleven的精神帝国和曾经的截然不同。
    那里不再是数不清的数据高楼，现在是全然的一片数据废墟——
    坍塌的、歪歪斜斜的高楼矗立其中，其上有着形状不一的窟窿。残缺的轨道上，有着破旧的铁皮车。铁线从建筑中暴露出来，狰狞得像猎食者的爪牙。地上凹凸不平，堆满了残缺的砖瓦。
    林浠不禁有些自责，最近他满脑袋都是小蝴蝶的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eleven了。
    eleven的数据世界在一定程度上体现的是他的心境，他的心情。
    他的外表看上去，明明一切都好。他的世界居然已经变得满目疮痍。
    林浠不断呼唤eleven。
    没有任何回应。
    林浠大概走了半个小时，他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存在。
    绿色的植被在废墟之中生长。
    林浠顺着这些植被往前走，震惊地发现低矮的灌木变成了茂密的森林。
    大地崩裂，植物从裂缝中生长而出。
    这些植被将房屋顶在空中，形成了空中楼阁。
    哪怕是现在，那些植被依然在疯狂地生长着，它们长成了巨大的树木，有着翠绿色的树冠。
    转眼间，刚才看到的荒凉废墟，已经变成了大自然的点缀。
    林浠走在茂密的草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