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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后 第68节

      哪怕她成婚,成了自己的皇婶,他也丝毫不认为谢期是萧琰的女人,她总会是他的,生生世世都是。
    但现在,就给她一点空间,假装不知道吧,反正萧琰的时间,剩的也不多了。
    以后,他们有的是长久相处的日子,来日方长。
    谢期擦着眼泪,捂着脸长出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像没事人一样,这才走入后殿。
    萧琰服下了太玄的丹药,果然止住了咳血,面色比之从前的惨白也变得好了一些。
    窗边的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烟,燃的是助眠的沉水香。
    萧琰在睡着,哪怕是梦中也蹙着眉。
    谢期轻轻坐下,没有发出响声,用目光描绘他的眉眼,萧琰生的好看,虽然他们都说裴境才是西京第一美男子,可她就是觉得,她的夫君最好看。
    因为病重,他眼底发青,素日保养得宜的头发也开始变得干枯发黄。
    萧琰对她真好,可他这样好,为什么老天爷对他这么残忍,就不能让他寿终正寝?
    他还有许多雄心大志没能完成,他还有许多的爱没能对她诉说……
    哪怕谢期没什么动静,萧琰也醒了,因为生病,他变得很是浅眠。
    “别让我喝那助眠汤,太苦了,跟我说说话吧。”萧琰去握她的手,目光温暖而绵长。
    谢期抽抽鼻子,露出他最喜欢的明媚笑容:“好,太玄真人的药还是挺管用的吧,你吃完后就好些了,太玄真人说了,你这病还是得将养着,慢慢的不动怒不思情,便会好了,我也吩咐他们,在全天下广选太医,总有名医圣手,能给你祛了这个病根的。”
    萧琰微笑看她,此时很想亲一亲她的脸。
    “以前总说,我要多活几年,跟我的梓潼恩爱百年,子孙绵绵,没有看到我们的孩子出生,我怎么舍得合眼,梓潼是我的福星呢。”
    谢期鼻头一酸,笑着应道:“是啊,你看连太玄真人都说你没事,看来这辈子你都要跟我锁死啦,等我变成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你也找不得别的女人了。”
    “那感情好,我求之不得。”
    萧琰和煦的笑,轻叹一声:“别难过,阿鸢,生死有命,我早在少年时就做好准备面对这一天,不过是早晚而已。你当初选择嫁给我的时候,不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吗?”
    谢期慢慢睁大眼睛。
    这怎么能一样,那时她不爱他,可现在她爱他!
    “真是傻瓜,你说什么呢,怎么还是老腔调,我不是说了,太玄真人……”
    “阿鸢!”
    萧琰打断她的话,虽温和却不容置疑。
    “面对现实,你跟我,都要坚强起来,这一天是会来的。”
    萧琰想要亲亲她含着泪水的眼睛,告诉他不要哭了,一切都他在,此时这种话完全说不出口。
    “我本想将定王家的幼子萧续立为嗣子,你好生养他,将他培养长大,做摄政太后这个位子,可现在萧续才不到一岁,朝堂之上那些大臣,都是虎狼之辈,哪怕有谢觞在,你当真弹压的住他们?阿直他,他对你……”
    这副说遗言,忧心忡忡的模样,如刀在割谢期的肉,让她疼。
    “别说那些了,我不是说过,你会没事的,你还要长长久久的陪着我呢,难道这一切说的都不算数吗?你是皇帝,是九五之尊的陛下,金口玉言,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怎能说话不算数!”
    “阿鸢!”
    “我不管,我才不管什么朝政,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要是走了,以前那些诺言我全当作废,我就骄奢淫逸,大兴土木,我还要养十个八个,不,养一百个男宠,气死你!”
    萧琰不为所动,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那又如何,到那时,我已经死了。”
    谢期呆住,扑倒他怀中,痛哭出声。
    第81章 争斗
    这一场对话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 至少没有让两人心意相通。
    萧琰疲惫至极,身体的疼痛,心上的疼痛、嫉妒啃噬着他的心, 让他根本无法做到平静对待, 尤其在面对她的眼泪时。
    “为什么要这么说, 为什么不看我, 你不爱我了吗, 当初所说的,陪我到最后都不算数了吗?”谢期不依不饶。
    萧琰却只是怜爱的望着她,心中有苦难言。
    “你出去吧, 过了今日我会移驾九渊山,你在朝中替我总理朝政, 好吗?”
    “你去九渊山做什么?”谢期完全迷惑不解:“你不在我身边,我受不了, 我要看着你,照顾你。”
    为什么移驾九渊山, 就是为了不让她见他啊。
    萧琰笑不出来,更不能明说,她这个脾气懂事时非常温柔可人,而生气的时候也是不管不顾的。
    他只是疲惫的闭上了双眼:“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谢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想要问个清楚,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因为病了就不再爱她, 不想履行诺言?
    然而见到他的病容, 谢期将一切话语咽回肚中,给他掖好被角, 走了出去。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不是硬要拽着别人求一个明白的结果。
    然而强忍的情绪,就在萧直出现在乾元殿外的那一刻,迅速破功,谢期愤恨且怨毒的盯着萧直:“你来做什么?你来看我夫君的笑话吗?他病了,你却健健康康的,凭什么?”
    纵然知道,她绝不会爱他,然而面对这样如刮骨弯刀一般的眼神,萧直呼吸一窒,五脏六腑都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一攥,疼得他差点弯下腰。
    他身子颤什么,谢期不太明白,难道他心里有鬼,是他对萧琰下的手?
    谢期冷厉了眉眼,一字一句:“萧直,是不是你?你对陛下做了什么?你下了毒手?”
    什么坏事都是他做的,萧直自认绝非好人,也确实盘算着大阴谋,但他绝不可能杀萧琰。
    “我有没有下手,阿鸢,你应该心知肚明。”
    饶是萧直,被心爱的姑娘这样揣测,就算早就做好了准备,会面对她的怀疑与怨愤,甚至可能她一生都不会爱上他。
    可真正面对时,他为什么还会如此难过。
    “你我都很清楚,皇叔他寿命将近,一生为病痛所苦,二十一英年早亡,这就是皇叔的结局。”
    谢期不能听,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萧直愣住了,他摸了摸左脸,火辣辣的,她没收力,应该已经打肿了。
    萧直动了动嘴,看到她眼底的绝望,好似有一只大手,将他往海底越拉越深,任由他被黑暗汹涌的海潮吞没。
    然而他却无比平静,只是望着她:“你消气了吗?”
    他摸了摸肿胀的侧脸,不恼,反而笑了:“你这么恨我,是不是说明心里也有我呢,要不要再打一巴掌?”
    他笑的如此甜蜜,甚至试图去摸她的手,让她再打一巴掌。
    谢期的眼泪流了下来,攥着他的衣领,几乎要将他勒的喘不过气来:“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病的受苦受难的不是你?你说命数乃是天定,为何,我能重活一世,老天爷既对我如此偏爱,何不开开恩,对我所爱之人也能偏爱一些?”
    “还有你,上辈子,你什么都得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唾手可得的佳人,前朝的贤名,你富有四海,你什么都有,为什么重来一次,就不能把你的得到的分给别人一些吗?”
    萧直满脸难过,他想碰一碰她的脸,却又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瓶子般,不敢去碰。
    她怎么知道,他没有付出呢,这一辈子,本就是他强求而来。
    如今萧琰只是步入命定的寿数,走入已经既定的命途,她就受不了,就这样伤心,若他真的做了那件事,还不一定要如何的恨他。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失去?”
    他失去她,三十年了,夜夜不得入梦,寻尽办法,想要再见她一面,想要重新开始。
    “阿鸢,你跟皇叔在一起三年,还不够吗?”
    她分明就不属于萧琰,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成婚,过了三年的日子,他萧直已是这个世上最大度的人了,还要他怎样!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夫君就会好,身体会康健起来,他会成为一个好帝王,青史留名,与我恩爱长久。”
    谢期的手转移到他的脖子上,缓慢用力,掐的萧直面色憋红,呼吸不畅。
    然而他却并未做任何反抗。
    “我不相信你说的命,我不相信!”
    如果萧琰注定会二十一岁英年早夭,那么她谢期,是不是也会在二十九难产而死呢,她要活,她能活,萧琰凭什么不能?
    萧直奄奄一息,面上的神态却是满足的,痴痴的看着她,那种宽和与温柔让她觉得病态,觉得害怕。
    “想杀我吗?也好,阿鸢可以杀我,但……你是……我的,不论上辈子……这辈子……还是下……”
    “闭嘴!”
    谢期眼睛猩红,她只想要他死,她要杀了萧直。
    萧琰死了,萧直也别想好好活着。
    “诶呀,皇后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啊,快快放开符阳王啊。”
    “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快过来,把娘娘拉开,娘娘伤心过度,失心疯了!”
    有人把她拉开,七手八脚的,有人在顺她的后背,她眼里却只有一个萧直。
    “阿鸢,你看,我说过的,不到我死的时候,我是不会死的。”
    小德关为什么会拦住她?他不是萧琰的内侍官吗?流霞为什么也在拦着她?
    “流霞,赶快,去叫侍卫,符阳王以下犯上,其罪当诛!把他给本宫拉下去,把他给我杖责!”
    然而没有人动。
    流霞面露不忍,将她护在怀中:“娘娘,咱们先回凰栖宫吧,您太激动了,奴婢给您煮静心茶,您喝些冷静冷静。”
    “混账东西,一群混账东西!关怀德,你是不是背叛了陛下,陛下对你那么好,那么倚重你,你居然敢背地卖主?”
    谢期气急,腹部不正常的疼,额上冒着冷汗,眼前发黑。
    脖颈上传来剧痛,她就这样晕了过去。
    流霞抱住谢期,凰栖宫的宫女们都上前在,围在谢期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萧直。
    萧直想要伸手摸一摸谢期的侧脸,被流霞毫不客气的拍开:“符阳王,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呢,请你自重,莫要对皇后娘娘无礼!”
    萧直笑了笑,这笑是极为渗人的,流霞浑身发抖仍旧强装镇定,毫不退让。
    “是个忠心护主的好女子,阿鸢应当很喜欢你吧,放心,你是阿鸢的人,我不会为难你。”
    流霞余光瞥到那些外面穿着铠甲的护卫,仍旧是金吾卫的打扮,却没一个是熟脸。
    “凰栖宫什么都不会做,还请王爷履行承诺,也不会对凰栖宫,对皇后娘娘出手。”
    萧直摇摇头,贪婪的望着谢期熟睡的脸,做了个请的手势,放他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