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嫂子：“是啊，没有个好身体，干什么都白搭，就是不知道，等许虎治疗好脑袋后，还能不能去当兵。”
    苏鱼顿时沉默，她也不知道，不能的可能性更高，毕竟当兵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
    莫嫂子小声道：“其实不能当兵应该也没大问题，要是许虎真的有事，估计小周的婆婆那边肯定也会帮忙搭把手的，就是有些人，明明伤了人，却一直理直气壮，还要胡搅蛮缠，看着让人生气。”
    苏鱼嘴角微抽，莫嫂子说的这个人肯定是李红，要李红从兜里掏钱，那跟要了她的命是一样的，更别说这一次已经花出去和还没有花出去的大笔的钱。
    莫嫂子唠叨完才想起李红还是苏鱼的长辈，沉默了片刻，没有再提李红，又说起那个拿木棍砸伤许虎的大叔：“也是巧了，这个人也姓周，叫周大，也是下面的一个大队社员，家里十几口人，也不富裕，上有老，下有刚出生还在喝奶的娃，他穷，但他也伤了人，钱是必定要赔的，一个大男人，当场就哭了，哎，苦啊。”
    周大是苦，但不能说周大没有错，他毕竟动手打人，就算再生气，他也不应该拿大木棍打人，无论是谁，受他一棍，都得受伤，只是许虎代替周巧曼成了这个被打的倒霉蛋。
    莫嫂子：“这事传得快，听说连领导都问了一下，也是小周她婆婆处理得够快够好，不然，宋营长那边可就有麻烦了。”说完，心有戚戚，有个李红这样的亲戚，真的要做好准备，小周婆婆留下来是对的。
    提到宋清荣，苏鱼立刻想到陆绍宗，不由换了个姿势坐着，这会儿她的腰还有点发软。
    “知道这事怎么处理就好，嫂子，你吃着番茄土豆炖牛腩怎么样，好吃吗？”苏鱼想起中午吃的土豆，软绵绵的真好吃，最重要是口感很美妙。
    提到这个，莫嫂子两眼顿时放光：“好吃！你不知道，那汤汁我弄一勺拌饭都不用吃菜，三两下就能吃下一大碗，不止是我，丫丫几个孩子还有他们爸都一样吃得停不下来，我们中午吃了一半，晚上打算弄面条拌着一块吃，丫丫从来不吃土豆，但今天吃土豆最多的人是她！我们家都说好了，以后要是还买了牛肉，也要做这道菜。”
    苏鱼不由一笑：“丫丫也喜欢吃里面的土豆啊，土豆确实很好吃。”
    莫嫂子拍拍手大笑：“我还趁机跟几个孩子说好了，只要你们好好给我学习，等到期末考试的时候，我还做这道菜。”
    苏鱼：“嫂子，你行啊，吊着几个孩子胃口。”
    莫嫂子：“不先说好条件，他们能天天催我给他们做好吃的，孩子多了，也烦。”
    莫嫂子家有四个孩子，天天都很热闹，鸡飞狗跳的，苏鱼见过不少次几个孩子打打闹闹。
    苏鱼：“我看丫丫他们四个却是很可爱。”
    莫嫂子摇头：“有时候看着好，大部分时间都很烦人，特别是他们一个个年纪越大越皮，孩子还是小的时候可爱。”
    “苏阿姨！我们来找你玩了！”胜男清亮的声音响起，其中还杂夹着丫丫的声音。
    苏鱼顿时笑着看向莫嫂子：“嫂子，你刚说起丫丫，她就找来了，真巧啊。”
    莫嫂子无奈道：“这个小丫头，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过来。”
    苏鱼走出去把人请进来：“快进来吧。”说完，她发现文淑真家围墙后面有人，扭头一看，正是刘大娘和刘爱美两母女，这两人见苏鱼看着她们，脸色齐齐一变，苏鱼留给她们的阴影一点也不小。
    苏鱼偏还要跟她们打招呼：“刘大娘，刘爱美同志，你们下午好啊。”
    刘大娘刘爱美：“……”不好，她们一点也不好。
    “难道，你们看着我，是找我有事？”苏鱼特别强调了“有事”这两个字。
    刘大娘刘爱美：“……”立刻摇头，当然没有事！
    苏鱼疑惑歪头：“那你们这是？”
    刘爱美赶紧说：“我们是看胜男要去哪里，对，她一个女孩子，天天出门去皮，也不着家，太不懂事了！”
    苏鱼笑意慢慢收回来，问：“小孩子不调皮不出门玩，那还叫小孩子吗？”
    刘爱美一噎：“我是说，胜男也不小了，要学着懂事，她留在家，还能帮我大嫂干活，我大嫂一个人，忙不过来。”
    苏鱼：“你没有手？”
    刘爱美：“啊？”
    苏鱼问：“你这么大的人，应该很懂事，你不帮你大嫂干活怎么行？”
    刘爱美：“……”
    “爱美是要准备嫁人的姑娘，她不能在家干活。”刘大娘对苏鱼这个张口就来什么犯罪法律制裁的同志有点犯怵，但事关宝贝女儿，她还是站出来反驳道。
    这是什么歪理？
    苏鱼暗暗翻了个白眼，但是，文淑真都不管，她一个外人更是没资格说三道四，毕竟刘家母女又没犯着她什么事儿，她要是上赶着教刘爱美做人，那就是多管闲事。
    所以，她很敷衍地摆摆手：“原来还有这种习俗，长见识了。”
    苏鱼要走，不管是刘大娘还是刘爱美都不敢拦着，但她们两个还是隔着两道围墙喊胜男回家干活，总之就是不能出去玩。
    胜男噘着嘴，叉腰不服道：“我才不要在家里，让你们指指点点的，正好我出门玩，省得还碍着你们说话。”
    刘大娘眼睛登时瞪大了，扬声喊：“文淑真！你还不来看看你女儿，都成什么样了，对我这个奶奶都大呼小叫的，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文淑真匆匆赶来，手上满是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妈？怎么了？胜男？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
    胜男气鼓鼓的，头立刻一转，用后脑勺对准文淑真，用力哼了一声，什么也不说。
    刘大娘被胜男的态度气得狠了，手哆哆嗦嗦指着胜男，质问文淑真：“你看你看你看！胜男是怎么个态度，她竟然死不认错，这孩子长大还得了？等她长大，她是不是就不管我养老了？”
    苏鱼瞬间无语，胜男才多大，你一个当奶奶的就考虑上胜男给你养老的问题了，胜男头上还有父母呢。
    胜男小姑娘脾气也倔强得很：“我才不要给你养老！哼！你让我哥让我弟给你养老好了，反正你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全部给他们，我什么也没有，还要挨你骂甚至还要被你掐手臂！我才不要给你养老！才不要！”
    苏鱼落在胜男手臂上的目光一顿，上面确实有点青紫，但她以为是胜男在哪里玩不小心磕碰到的，因为之前胜男手上脚上甚至额头都有这样磕碰出来的青紫，小孩子嘛，皮实，没想到这次竟然是被掐的。
    刘大娘当即说：“谁掐你了，是你自己不小心磕碰到的，你个小丫头，小小年纪就爱撒谎，你长大是不是就要偷东西了？啊！说你两句，你就掉眼泪，气性真大，谁家丫头像你这样，以后你嫁都嫁不出去，没人要你。”
    胜男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看得苏鱼拳头都硬了，她紧捏拳，扭头去看文淑真。
    但文淑真看了看却说：“胜男，你哭什么，你奶奶说你两句没什么，你奶奶这是在教你呢，你听话，不要乱说话。”
    苏鱼：“……”
    胜男却一边抹眼泪一边大声说：“我没说谎，就是奶奶掐我的！她掐我！以前她也掐我，你跟爸都不信我！不是我自己磕到的，是奶奶掐的！”
    文淑真无奈摇头：“好了好了，你奶奶怎么会掐你呢，别再说了。”
    刘大娘撇嘴说：“我掐你干嘛，我就说了，这个孩子撒谎成精，你们还不好好教她，以后等她长大，她一样不学好。”
    刘爱美捂嘴嫌弃道：“胜男，你听到没有啊。”
    文淑真：“胜男，快点回来，别去你苏阿姨家麻烦她。”
    “文嫂子，你不问问胜男她手上的伤？”苏鱼实在没有忍住，脱口而出。
    文淑真表情惊诧地看着苏鱼，苏鱼却只是静静看着她。
    文淑真心一跳，解释说：“小苏，你刚来，你不知道，以前有很多次，胜男都这么说，但之后我们都知道，是这孩子自己撒谎耍赖，我们家都习惯了。”
    刘大娘趁机说：“哼，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母女两个想要霸占我大儿子家才这么做的，你们就是嫌弃我，想把我这个老婆子赶回老家！”
    文淑真：“妈，我没这样想，您千万别误会，赶紧回家来，跟你奶奶说，你以后再也不说你奶奶掐你了，你这孩子，怎么能说谎呢。”
    胜男却是“呜哇”大哭一声，哭着跑开了。
    刘大娘：“真是惯得她大了气性！没见过这样的女娃娃！你们也真是的，当初我就说招娣好听，你们偏要给她起胜男这个名字，胜男胜男胜男，我看她就是脾气比男娃还要大！”
    刘爱美幸灾乐祸：“我看，大嫂你这回就趁机把胜男名字改成招娣，这样说不定她的脾气也小了呢。”
    “小苏。”莫嫂子拉住苏鱼，冲她摇摇头，做口形让她别再说。
    苏鱼叹了口气：“嫂子，我就是看不惯。”
    莫嫂子还是摇头，拉着苏鱼进屋，不去管还在吵吵的隔壁家三个女人，道：“小苏，我知道你对小孩子心软，可是，胜男的事到底是他们刘家的事，咱们非亲非故的，只是住在一个家属院的邻居，先不说你这回能不能帮成功，就说以后吧，以后隔壁要是借胜男赖上你怎么办？嫂子的话是难听，可都是真心话。”
    苏鱼稍稍冷静下来：“我知道，嫂子，你是为我着想，只是胜男才几岁啊。”
    “淑真其他事情都拎得清，就是在婆媳这事上面，有点、为难吧，她管不好，我们更是管不了了，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莫嫂子说着，连连摇头。
    苏鱼：“嫂子，我看胜男不是那种会撒谎的孩子，这些天我也跟她处得很好，这孩子很乐于助人，还会帮我干活，在家里也没有抱着手什么也不干，我经常看到胜男帮文嫂子洗衣服晾衣服还有扫地什么的，胜杰胜利他们两个可是没有做过这些。”
    倒不是苏鱼专门盯着隔壁文家看，而是围墙就那么高，文淑真家是把厨房建在院子里，所以她经常一走出院子，就能看到隔壁院子的情况，胜男勤快干活的小身影特别显眼，而且胜男每次见到她都会挥手打招呼。
    莫嫂子：“胜男确实是个好孩子，可是，胜男她奶奶之前也跟这次一样，还有淑真也是，人家家长都这么说，外人还要怎么辩？之前我也跟淑真好好提过，让她别戳孩子心窝，好好跟胜男还有刘大娘聊一次，结果淑真没当回事，我也不能三番五次跟淑真说这件事，再多嘴，就显得我手伸太长。”
    “小苏，这是别人家的家事，连领导都不好管，你别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苏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前世她因为是孤儿，被别人诬陷偷东西，人家知道她无亲无故，所以敢欺负她，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直到现在，那种孤立无援委屈无处申诉的滋味她还记得，即便后来事情被澄清，但受到的伤害已经存在。
    现在呢，是胜男被冤枉，是的，比起刘大娘刘爱美这两个给她不好印象的人，她更相信跟她相处了一段时间的胜男小姑娘。
    苏鱼对莫嫂子说：“刘大娘说是胜男挑事，我怎么觉得是她要拿捏胜男和文嫂子。”
    说到这里，苏鱼不由想起在服装厂家属院的孙大娘，这人闹李美丽最初原因就是为了跟儿媳妇争夺家庭地位。
    莫嫂子：“有点这个意思，婆媳住在同一屋檐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反过来，很明显，淑真被刘大娘压得狠了，刘大娘却觉得还不够，处处对淑真都很挑剔，对胜男也一样，但对胜杰胜利两个就很好。”
    苏鱼挑眉，这不就是重男轻女么，但刘大娘没来之前，她觉得文淑真刘营长对胜男和对胜杰胜利两个儿子区别不大，不，还是有区别的，胜男在家里要干家务活，比胜男大的胜杰和比胜男小一岁的胜利则是可以出去玩，胜男是干完活才出去玩。
    “幸好胜男这孩子心大，要不然，孩子要憋坏了。”莫嫂子感慨不已，同时庆幸婆婆不跟他们过。
    苏鱼：“大家觉得胜男会撒谎吗？”
    莫嫂子神色一变：“信的人就信了，不信的人还是不信。”
    苏鱼：“那就是一半一半？”
    “我跟你说，现在刘家那个，已经盯上隔壁宋营长了，听说今天中午她去家属院门口那边接刘营长回家，正好碰上，一看到宋营长，眼睛就收不回去了。”莫嫂子忽然八卦说。
    苏鱼惊讶：“宋营长已经结婚了，她怎么？”
    莫嫂子神神秘秘一笑：“那不是刘家那刚来的两个知道小周的事情么，说不定她们在等着人离婚呢。”
    苏鱼：“……不会吧？”
    莫嫂子摆摆手：“怎么就不会了，许虎那事，多少也能看出宋营长背后的宋家肯定不简单，盯上他也不是不可能，许虎这事一出来，很多人后悔当初没有尽力帮宋营长介绍对象。”
    这些话听着势利，但就是现实。
    “说不定之后会有人来找你打听你家陆营长的家庭情况了。”
    苏鱼：“……”
    都是糟心事，苏鱼谈兴不高，莫嫂子便没有多打扰她，离开前说：“明天孩子们就要去上学，我得给他们收拾好上学要带的东西，免得明早太忙给忘了。”
    苏鱼把人送走，家里便只剩下她一人，还有她从集市上买回家的六只毛绒绒，现在毛绒绒都被她放在大篮子里，到底是地方太小，苏鱼想了想，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省得想东想西的。
    翻出砍柴刀，苏鱼跑去隔壁找文淑真，先报备一下，她要上山砍一根大竹子回来做竹编围栏养鹅鸭，山上的东西都是部队的，不得随意砍伐树木竹子等东西，需要用之前，要得到批准。
    文淑真问：“一根就够了吗？”
    苏鱼点头：“够了，我也不需要围太大的地方，如果之后还要扩大，那就再过来好了。”
    “行，我给你记上了，小苏，你会编围栏？”文淑真好奇。
    苏鱼：“我会，嫂子，不跟你聊了，我现在得赶紧上去，不然今晚就弄不好了。”
    文淑真只能遗憾停止追问：“好，需要帮忙过来跟我说，我也会编围栏，你看我家里院子那些就是我编的。”
    “帮什么帮！家里活都没干完呢！”刘大娘冲文淑真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