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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武皇第一女官 第96节

      就差生老病死也全都包圆了。
    这么多类型的产业都在他手里握着,对他来说,当然有更看重的——比如米行。
    米价是最实在的衡量百姓过日子的标准。
    据说当今圣人刚继位的时候,除了面对边患,大唐境内更是“霜旱为灾,米谷踊贵”,真是许多百姓都在饿肚子。然而圣人登基后,不过三年,就治理的境内清平,粮食丰熟,米价甚至能降到‘米斗三四钱’![1]
    崔朝在朝中,总听大臣们山呼圣人,用无数华美的辞藻诉说忠心。
    但他倒觉得,米行里一些积年的老伙计,那些经过隋末战乱,饿殍遍地的老人家,每回说起圣人平定天下,让他们能吃饱饭时,那种发自内心视若神明的祷告圣人万年,才更真心。
    事关米行,崔朝次日便从鸿胪寺出来,亲自去见了这位程掌柜。
    他主要是怕米行出现了什么进货时不谨,混入大量陈米,甚至腐米的质量问题。
    好在不是有什么坏事,程掌柜眉飞色舞跟他说了一件好事。
    “有一家中等儿的米行,说是要转卖呢!说是东家不想做了——这年头出手米行的可不多,据说是这月就要出手的,我这才着急给郎君送了两三回名刺,请您拿主意。”
    米行这种买卖,只要能立起来,经营数年,有了固定的客源,在盛世的一般是很平稳的,算是稳定生财的铺面。
    因而出手米行的人不多,程掌柜遇到才会特别急切,就等着东家拍板。
    崔朝也有些意外,便问道:“
    急着出手米行?那来历可都清白?”
    “不清白如何敢来与郎君说呢?”程掌柜从袖中取出打听到的信息给崔朝看:“郎君请看。”
    崔朝接过来,一看到个‘姜’字,就觉得心头一跳:不会这么巧吧。
    果然,程掌柜喜滋滋说下去:“说来这米行,还跟宫里有关系呢,来历是清白的很。据在下打听着,是从前宫里的一位德仪女官被放出宫嫁人,置办下的一份产业,偏生后来夫妻俩都意外亡故了,又没有儿子——按咱们律法‘户绝财产,尽给在室女’,这米行就记在其女名下。”
    “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其独女也入宫为女官去了。到现在为止,这位年轻的少东家都没露过面,只是常有宫中的宦官会去那铺子中瞧一瞧,帮着拿递账本子。”
    “想来那位女官是嫌麻烦,所以不愿意要这米行了?”反正程掌柜只关心这米行来历清白,而且卖的急,价格也很合适,他们兼并后绝对能赚。
    于是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东家,等着他一个点头,他就去操办此事。
    崔朝却只留下这张纸,摇头道:“押后再说,我要先问一问缘故。”
    程掌柜先是一愣,见崔朝说的不容置疑,就忙道:“是,是,到底是涉及宫里呢,谨慎些总是好的,那我只等着郎君的吩咐。”
    *
    米行,正是媚娘建议姜沃出手的铺子。
    媚娘与她道:“米行,虽说挣钱,但最怕出事。”
    入口的买卖,最应谨慎。
    大的米行,每日出入货量大质稳,且各种米面都有,当然相应的为了这份保障,价格会贵一些。同时,大的米行多走大宗买卖,供应大户人家,或是东西市其余的酒肆食肆,很少有陈米留下。
    中小型米行,更多是面对小的商户和百姓日用。虽说米面品种不那么全,但价格也会稍微低一点点,而且有时会低价售卖陈米,穷苦人家很愿意买这种陈米。
    但陈米是有风险的。
    这会子人还不太清楚,米放久了不但会变陈不好吃,有可能还会有黄曲霉或者其它的微生物,有可能就不是陈米而是‘毒大米’了。
    不过,虽然没有标准的质检手段,但人们倒也知道些,吃陈米是有风险的。所以大米行为了自身的名声(也为了怕人讹钱),都是从来不对外售卖陈米的。
    “你既不能出宫,只托了宦官们出去帮着巡看一二,拿了账簿回来……时日久了,只怕人心易变。便是这个老掌柜是可靠的,谁能保证下一个掌柜也是可靠的?”
    若是掌柜的为了挣钱,坏了良心,在正常米里掺了陈米甚至是腐米,一旦吃出了人命,就是大事!
    姜沃深以为然:权力失去监管,总会出问题,这是人性。
    就算掌柜的不会故意害人,但在完全没有监管端的情况下,只怕也会出现松懈和懒怠。只有极少数‘圣贤之人’,才能在没有外力监管的情况下,自律如一。
    姜沃不觉得,自家这个半大不小的米行,能请到这种‘圣贤’心性的掌柜的。
    所以还是出手的好,换成‘女医助学金’,姜沃会更安心也更开心。
    *
    从长安城策马至九成宫不过半日,比马车要快许多。
    崔朝是次日午后就到了九成宫,验过鱼符,入内先去东宫拜见,然后去了太史局。
    见崔朝过来,还是问起米行的事儿,姜沃很快反应过来:“难道是崔郎家有大的米行?正好生意做到你那里去了?”
    见崔朝点头,姜沃笑道:“那更好了。”
    跟可信之人交割生意,顿觉麻烦少了,于是将缘故都说与崔朝。
    崔朝听了姜沃想出手米行的缘故,以及这份钱财的用处,却没有要买下米行的意思,而是道:“姜太史丞来做我的东家如何?”
    姜沃:?
    “我来替姜太史丞寻靠谱的掌柜打理铺子,平时也会时不时去铺面上查看账目与生意——你不必再操心这些琐事,我每月会送成账过来——太子殿下的许多私产也都交给我一并管着,也是如此。”
    “毕竟你们都在宫里,出入不便,且也有许多要紧事忙。”
    “钱的事情,都交给我就好了。”
    “若有需要,只管从我这里取钱用。且太史丞不必只卡着自家账目上的钱用,我也颇有家资,若有所需,但凭取用。”
    “听姜太史丞之意,对女医很重视。若是将来,太史丞想开单独的女医馆,完全不必再折本出掉米行或者其余铺面。你需要多少现钱,甚至需要什么地段的房舍、家具、药材等物都可以直接告诉我,这些,都是自家的产业,很快就能到位的。”还省了中间门商赚差价。
    姜沃:……
    你这是颇有家资吗?我这才叫颇有家资好不好,你这叫一条龙产业链啊!
    崔朝诚恳道:“在太子殿下还是晋王的时候,就说过,咱们都是自己人不是吗?太史丞不必与我客气了,您在宫里辅佐太子殿下,乃是正事。些许银钱小事,真的,交给我就可以了。”
    美人诚恳的的眼神,配上这样的面容,给姜沃晃得下意识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崔朝就笑了。
    而崔朝忽然展颜,让姜沃有点理解了千金博美人一笑的昏君。
    不过,这回拿出千金来的是美人自己——
    崔朝拿出了一份数额颇大的“借贷契”,上面写着崔朝欠姜沃万贯。
    万贯,已经超过了姜沃这几个铺面的市场价。
    “这是?”
    姜沃倒是知道,大唐已经颇流行这种‘借贷契’,是受到律法保护的。而且‘借贷契’上还会有担保人的姓名,若是欠债人还不上,担保人就得负责还债。
    崔朝笑道:“我是想请姜太史丞将铺面都过户给我。这样我更好安排人,也省了我发现有掌柜伙计不老实,还不能即刻就处置了,耽搁要事。”
    “但怎么好空口无凭,就让太史丞将父母留下的产业直接过给我。因此我先立一张借贷契,写下欠款与太史丞。保人就是太子殿下。”
    “这契约只是个担保,请太史丞放心将铺面过给我。”
    “实则还是我代太史丞管着,所得利钱依旧是太史丞的。”
    姜沃见他来之前都写好了借贷契,甚至连太子这个保人都请完了,便知他不是客气话,而是真的想为自己分担这一块事务。
    正好她也懒得管这些——她的心思全放在太史局,剩下的时间门学习她的权利指南还忙不过来呢。
    “既如此,外头的事,就拜托崔郎了。”
    崔朝笑意明朗:“就请太史丞有空的时候,写过户的文契与我就是了。”
    说着还特别贴心给了姜沃一份模版。
    姜沃直接开写,边写边不由问:“鸿胪寺不忙吗?崔郎如何能管得了这么多产业?”
    她是真的好奇,便是崔朝有父母产业里留下,他家这一脉用了多年的可靠人,但他管着这么多铺子,既然要管的仔细,光查账就是很大的工作量啊,他难道每天熬夜看账目啊?
    崔朝莞尔:“我在鸿胪寺,每日也会看账。”
    姜沃:??摸鱼啊!
    你们鸿胪寺怎么回事啊!
    再问,才知道不是鸿胪寺的缘故,而是崔朝官职的缘故:鸿胪寺正卿直接掌管‘典客’‘司仪’两个署,其管事者为鸿胪寺丞。
    如今崔朝便是典客署的丞。
    与姜沃的官职一般,人人都可称崔朝一声典客丞,但他名声在外,还是唤他崔郎的人多。
    而典客署的公务,就是负责接待送迎外邦首领,同时为他们预备宴享。
    除了年节下,外邦首领入长安的其实不多。就算有,他也只负责带领下属的典客、宾仆迎接一下,然后设宴即可。
    有人说,做中层领导是最舒服的,真正的大事,上头有大领导做主,而具体细致的工作,又有下面的员工分着做了。
    崔朝的工作,就相当于那种办公室里,负责出席镇场面的领导,平时摸鱼的时间门大把大把的。
    姜沃懂了:她在太史局拼命背书、学卦象、数算,不停地卷工作。
    而崔朝在鸿胪寺的工作:负责定什么时候设宴,以及出席宴会展示美貌,然后平日美美摸鱼。
    姜沃:慕了,调我去鸿胪寺吧。
    第56章 听诊器
    九成宫东宫。
    李治有些头疼。
    他挥手让宫人都退下,只留了两人。
    “今日咱们好好说说话吧。”他对面坐着的是脸上带了些委屈之色的太子妃王氏。
    王氏委屈点头。
    且说搬到九成宫后,王氏被这东宫吓了一跳——之前李承乾命人把这院中的花草都拔了,甚至还留了个大坑在院里。前年圣驾离开后,九成宫的宫人也不敢填,不敢动,就这么搁着了。
    今年王氏一来,觉得这东宫也忒难看了,就让人填土种花。
    整理过院子后,王氏看殿中的各种摆设也不舒服起来,就要开库房全都换过。
    晨起李治没在东宫,正在皇帝处。卢夫人直接就给拦住了,软中带硬道:“太子妃若是要大换东宫陈设,须得回明太子殿下。”
    王氏不由气恼:难道她作为太子妃,连换些家具陈设都不行了?
    于是李治一回来,就遇到了来告状的王氏,以及在后面跟着请罪的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