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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敌国暴君宠幸了 第46节

      “……你们是北齐,还是南燕人?”
    空青笑了下。“侯爷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空青不会叫我侯爷,”韩桃垂下眼,手指又攥紧了几分,“承恩侯这个封号太过屈辱,她只叫我殿下。”
    握着匕首的人,倏然一愣。
    不过片刻时间,那人就撕下面具来,露出面具下原本的面容,是个清秀的女子,假空青转了转匕首,一下刀入鞘中。
    “侯爷既然早就发现,为什么不拆穿我?”
    “我猜……绣使中有你们的人,”韩桃抬手,摸了摸脖颈处的血痕,叫赵琨看见恐怕又得心疼,“外边赶车的那个,是吗?”
    “这颗棋子,主子埋了整整六年,如今为了侯爷的缘故暴露,也不算可惜。”
    韩桃叹了口气。“空青还活着吗?”
    “打晕了,在驿站柴房处。”
    “你说那么多干什么?”车帘一下掀开,八子转头过来看了眼,确保韩桃全须全尾在马车内,随即“吁”一声停住了马车。
    一片山脚下的树林里,四围并无村庄人家,韩桃被八子强硬地拽下了车,一下子狠狠摔在地上,随即大刀即抽了出来,抵在他的颈边。
    韩桃伏在地上,隐隐有些喘不上来气的感觉,连着食指有些麻痹,算了算日子,明日又该服药了。早知有此变故,他就该提前一日用了药,现在倒真怕身子会撑不过去。
    八子既下手如此狠,与他之间恐怕有旧仇。
    树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八子见状拱手行礼。“主子,人带回来了。”
    “不错。”
    韩桃抬起脸来,对上树旁那人,天还没完全亮起,他看不清晰,只看见那个人的左眼像是瞎了的,瘦瘦高高,他攥紧指尖想要起身来,一下又被身后的八子踹倒在地。
    “祸了国的人,没资格站着。”
    “八子——”那人有些不悦地喊道。
    “主子,那暴君不就是因为他才攻得南燕吗?若不是他,我们也不至于亡了国!”八子半跪行礼,“他虽然是您亲外甥,您何曾认过他!”
    亲外甥……韩桃闻言,一下抬起头震惊看向那人。
    杜兰令。
    他猜到了是南燕这边的人,却没想到来抓他的人却会是他的亲舅舅杜兰令,那个他素未谋面的舅舅,杜兰亭的亲哥哥。
    韩桃一下想要撑手起来,被死死禁锢住了胳膊,他撑着肩膀,抬头看向那个负手站着的男人。
    “嗬……母亲……”
    “你说什么?”杜兰令俯下身子,似乎是想听清他说什么。
    韩桃有些吐不出声来,只是眼睛紧紧盯着杜兰令,想要从中找出些熟悉的影子。
    南燕杜家是武学世家,杜父曾位至兵部尚书,曾经也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听说他养的一双儿女张扬恣意,可韩桃从未见过自己母亲恣意的样子,如今亲眼见到杜兰令,也只剩下阴鸷与狠厉。
    他一下松了劲头,被摁着脑袋压在草地上。
    “好外甥,你是想打感情牌?”杜兰令拍了拍他脸,那浑浊的左眼好像跳动了一下,紧接着划开个病态的笑容来,“辱没杜氏门楣,我最恨你母亲,你最好不要提她的姓名。”
    杜兰令的手伸进他衣衫中,找寻一番,最终掏出陆得生给他的药瓶来。杜兰令低头嗅闻了下,嚯了一声。
    “这就是陆二郎制出的能遏制南燕秘毒的药丸?难怪你活了五年都没死。”
    “主子,这药得七日服用一次,明日这崽子就该用药了。”八子补充道,“我们这回花了大功夫捉他回来,可不能让他死了去。”
    “不急。”
    杜兰令倒转手去,药瓶里的药一颗颗弹跳着掉了下来,掉在韩桃的面前,韩桃瞳孔微微一缩,而他倒空了,只是随手将药瓶丢在一边,站起身来抱着胸,毫不客气地一下狠狠踩上韩桃的脖颈。
    韩桃在脚下闷哼了一声。
    “天快亮了啊,”杜兰令看向东边,随手将剩下的一颗药丸塞进嘴里,嚼了几下皱起眉头来。“听闻齐国暴君横征暴敛,喜怒无常,唯独对我这个好外甥动了些真感情……其实杜某也不想动好外甥,偏偏杜某想要找的人,只有这一个软肋。”
    “你们……想要复国?”韩桃的手攥上了地上的野草,艰难喘息着,可复国根本是无指望的事,杜兰令不该不知道这点。
    “我什么打算,你不必知道。你的手上抹着的是陆二郎给你的药吧,”杜兰令冷笑一声。“抹了这药,就算你离开十天,他也能带人找到你。”
    “什么?”八子一下拽起韩桃的手来看,慌忙跪了下去。“主子恕罪!”
    “无妨,原本我也是这个打算,”杜兰令吐出嘴中的药丸,鞋尖踢了踢韩桃的脸,“这药的成分我尝出来了,知道该怎么来,就喂他那个,那个我新制的药——明日天亮之前,狗皇帝若是不能找到你,那你就多受些苦头,也算我没亏待我的外甥。”
    “是,主子。”
    “好好招待他啊。”
    杜兰令抱胸走了,韩桃一下又被拖拽起来,他深深地望着杜兰令的背影,随即又被八子捏着下巴灌进苦药去。
    “噗”一下,韩桃挣扎着吐了出来,随即被狠狠扇了个巴掌,强硬压着灌了更多。
    出宫想要去巫神庙解毒,祭祀杜兰亭,这是他自己向赵琨求来的,他不能在宫中做一辈子的金丝雀,但如今,他也不能叫赵琨因着他缘故受累。
    韩桃又被拖回马车上,低低喘息着,想着旁的法子。
    “主子新制的蛊药是什么?”外头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怎么没听主子提起过。”
    “……我只知道里头有一味合欢蛊。先前我在宫中,听那大夫说秘毒对中毒者的影响,与肾精息息相关,”八子在外头道,“我估摸主子就是想用合欢蛊,叫那野种多吃些苦头。”
    不远处传来道粗犷声响。“喂,八子,主子说了,要是那野种受不住这秘毒催逼,就让你帮他。”
    “妈的,我怎么帮啊?!”八子咒骂道。
    外头几人忽然就不约而同地轰笑起来。“就叫那野种也好好伺候你,让你享受一下北齐皇帝才能享受的待遇,便宜你啦!”
    马车里,韩桃眉头微微一皱。
    日出东方,林子里渐渐交杂着鸟鸣,韩桃蜷缩在马车里,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点点热了起来。
    合欢蛊……
    第61章 合欢蛊发作了
    韩桃在车里恍恍惚惚睡了半个时辰,渐渐就觉得额头有些发烫了。外头杜兰令的人都没有理会他在车里怎么样,倒是开始生火做饭,那就说明快到中午了。
    烟火气隔着车帘传来,中间有闲聊的,都没透露什么重要信息。韩桃悄悄掀开车帘打量了一番,发现外头大概十几个人,都是侍卫装束,估计是跟着杜兰令一路北上。
    他揉了揉眉心,强撑起身子,好叫自己冷静下来。
    绣使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杜兰令去了魏国,如今看来消息有假,他们真正要做什么却不得而知。
    他在驿站的时候就给陆得生传了讯息,陆得生也是看明白了,才会在中途又下了马车,好给空青和暗卫他们传消息,所以他们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但杜兰令已然设下陷阱,他就不可能再叫他们来送死。
    韩桃支起身来,沿着车壁摸索着,最终摁动暗格的机关,“咔哒”一声,从里头抽出匕首来,埋在了软垫之下,他刚还想要有新的动作,猛然间车帘被人掀开了。
    他惊地下意识往后一躲,对上假空青淡漠的眼。
    “主子说,给你点吃的。”
    一只马腿扔了进来,连带着车帘又再度放下,外头传来几人嘲讽般的笑声。“锦衣玉食的,叫他吃这个,怕是都啃不动肉吧。”
    韩桃摸索了过去,捡起扔在软垫上的马腿,松了一口气。
    “就他那样,每天只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能吃得下马腿?”八子在外头道,“也就我娘把他当个皇子,才会叫她白白送了死。”
    “八子,你娘是——”
    “我娘原本是他身边侍奉的嬷嬷,”八子骂道,“就是因为他,我娘被人用钉子钉进耳朵里,聋了……当初质子回国的时候我娘被人抓起来折磨,就是他为了那狗皇帝,硬生生躲在府里不出来,才害死了我娘。”
    马车里,韩桃捧着马腿撕咬肉的动作忽然一停,抬起头来怔愣听着。
    “他明知道自己在朝中得罪了多少人,却还执意把我娘赶出府,要不是因为他,我娘也不会被人弄瞎了眼睛,折断了手……折磨她的人,我全部百倍偿还,如今就剩下他!”
    “八子,你竟然还和他有这过节。”
    “是!我就是因为他来的齐国。”
    周围人没了声,纷纷安慰起八子来,靠近他的人拍了拍他肩膀。
    “砰”的一声,酒坛子在地上砸开,八子不受安慰,还是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往马车走来。口腔里,马肉的酸味后知后觉地被尝了出来,韩桃机械般地吞咽下,味同嚼蜡。
    李嬷嬷。
    当初七皇子府邸中唯一的侍奉之人,只有李嬷嬷,那个每天傍晚提着一盏灯,替他挨个点亮整座府邸的嬷嬷,每次都会在赵琨每次爬墙来的时候大声嘟囔,劝告他谨慎交友。
    十多年的时间,深宫里唯有李嬷嬷一个人尽心尽力地侍奉他,照顾他,是他的奶妈。
    当初他在发觉自己中毒之后,就将嬷嬷送去了乐容那边,他一直以为嬷嬷颐养天年,然而如今才知,她是被自己的政敌弄瞎了眼,折断了手,尸体扔在大街上。
    怎么会……
    车帘“唰”一下被掀开,八子踏进车里,一把攥起他头发扯起。
    “都是你害的我娘,你这个野种。”
    韩桃一下被扯起头发来,痛苦地仰起头。“你是,李嬷嬷的儿子?”
    “你倒还记得她。”八子扯着他的头,“砰”一声重重摔向车壁,他痛苦呻吟一声,手指一下攥上软垫,想要抽出那把匕首,最终还是忍住。
    直到此刻韩桃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先前八子对他的反应这么大。
    “就是因为我娘的缘故,当时我才会选择继续留在狗皇帝身边做绣使,背井离乡,为主子传递消息。”八子压着他,狠狠捏起他下巴,“我一直想问你,怎么,在你这赵琨的命是命,我娘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砰”一声,韩桃又被攥着撞向车壁。
    “你回答我啊!”
    “八子——”
    “你也配这么叫我!”
    “那时我中毒已深……”韩桃长发散下,一身狼狈,马车里他撑手趴在绒毯上,连长衫上也沾了血,他艰难喘着气,感觉杜兰令的药渐渐起了效,身子都难受起来。“我将嬷嬷送到了乐容府上,写信请她代为照顾……”
    “你在此刻还要欺瞒。”
    “我不必瞒你……我自出生便被母弃,是她喂养我整整半年,”韩桃抬起眼,紧紧看着八子,嗓音沙哑。“她常说,她为了我的缘故,连她的幼子都不曾哺乳……”
    八子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她是你的母亲,也是我的乳母,”韩桃的声音虚弱,拽上了八子的手腕,“我是真的不知道……”
    “八子!”车帘猛然又被掀开,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是之前在驿站调戏韩桃的那个人。汉子上下打量了眼韩桃,嗤笑一声,“像他们这种上位者,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了,别说几句好话你就真心软了。你瞧瞧,他蛊毒都要发作了,这是在想你帮他求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