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乔迪就和电影中演自己母亲的那位老演员，一起带着堂弟乔杰跑各种宣传。虽然乔杰在电影里比龙套戏份多的有限，但还是打着少年‘关卫民’的名号，名正言顺参与到了宣传中。
    乔迪关照堂弟，其他人当然卖他人情，多捧了乔杰一点儿。不过这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看出成效的，这年头制造流量明星还没有成体系地运作，就连粉丝们都没有那么‘专业’...别说乔杰并没有那么出圈了，就算少年关卫民的角色真的出圈了，也没法那么快得势。
    不过，现在的大家对这种‘慢节奏’也很习惯，谈不上失去耐心。
    乔杰能上，本身就很有名气的张子平当然也能上，他们都深度参与到了《致命游戏》的宣传中，捞到了热度。反而是回忆篇三人组中，最重要的‘田月月’，没有参与到后续宣传中来。
    其实跑宣传这个事，有了乔迪、杨新泽和钟斯咏，再搭配剧里几个做配的老戏骨，就差不多了！再加人进来，很难说是来增加票房的，还是来沾光的。所以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剧组有邀请，那种□□番的小配角就自动隐身了，不会自己贴上去...大家都是体面人嘛。
    剧组其实是有邀请过程程的，程程那个角色戏份说是少，但一部电影而已，比她戏份更多的角色又有多少呢？在密集宣传的情况下，需要人手，考虑到她是很自然的事。而且，‘田月月’这个角色，戏份少归少，重要程度却不一般呢！
    不过，程程自己拒绝了这个沾光的机会，给出的理由也很实在，她角色小，事先没有签宣传方面的合约。而现在，她正在拍一部电视剧，正是要紧的时候，真不能请那么多假。
    演员，戏比天大，人家一个月前就进组拍戏了，这边宣传的事也没有提前协商过，这种情况确实没法说，所以这件事也就这样了。
    后面一个多星期，票房表现优异，电影热度不减。与此同时，询问‘田月月’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只是大家在各自小圈子里讨论的，然后越来越变成了民意——大家真的很惊艳于田月月，不少人就等着跑宣传的时候多看看这姑娘了，结果却没有？
    一次采访，是说到了这个问题的。给出的回答也很官方，人姑娘最近正在拍戏，还是女主角，走不开...当然，也有她不是主角的原因。如果是这部电影的主角，剧组需要她，再加上提前有合约，挤也得挤出时间来。
    虽然听到说，‘田月月’演上女主角了，喜欢她的人觉得这是好事，但现在看不到她了，这就很遗憾了——大家的遗憾是如此明显，以至于剧组的演员时不时就得cue她一下。
    见是这样，祖小福就对正打字发邮件的张原说：“不然就让小程来帮着宣传几次呗，拍戏归拍戏，也不是把人扣下了吧？听说还是个网剧...哼哼...网剧，小程怎么想的，就算是新人缺机会，也没必要这样吧？”
    这个时候拍电影的，连正儿八经的电视剧都不大看得起，就别说网剧了！
    祖小福也是对程程有惜才之心，之前在剧组见过她的本事了，这才这样说的。不然一个新人演员，他管她演了网剧，还是做了综艺？说得明白一些，就是看不得有天赋的人这么糟践自己的天赋。
    “网剧不见得差...这部网剧是深红视频的头部项目，还和夏喻工作室合作，男主角是夏喻——深红视频，又是新崛起的网络新贵...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现在大家都习惯用手机解决一切了，观看视频内容也有这个趋势，电视台也要面对当年电影院面对的问题了。”这是一次聚会的场合，李海伦提了一句。
    电视机崛起，曾经剧烈冲击了电影产业，电影产业最后是活下来了，但当年的阵痛让经历过那阵的电影人可是记忆犹新。
    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的，智能手机好用方便，对比电视机，就像当年的电视机对电影院。
    “不至于吧，电视台树大根深......”祖小福还想说什么，看到李海伦不像是开玩笑的表情才收住了：“你是认真的？”
    “认真的。电视台当然不会立刻完蛋，也不可能完蛋，就和当初的电影院一样...但受到冲击，我是说受到冲击——新技术就是这样，改变世界是很快的。”
    对于李海伦这种年轻人式的宣言，祖小福还算比较能接受的，毕竟他今年刚满35岁。
    而根据流传已久的说法，说是人会把十几岁时已有的事物当成是‘从来就有’，因为这是他们看世界的开始。又会把二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诞生的事物，看作是改变世界的伟大发明。至于三十五岁之后才有的东西，则会本能排斥，对于他们来说，再学习新东西，成本就很高了，排斥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祖小福能接受，却不代表毫无芥蒂...他是已经习惯现有的体系了，而且混到了现有体系的高层，这就算是既得利益者了。对于他来说，任何改变都会激起他本能的不舒适，他只能尽量克服这种不舒适。
    祖小福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说起来，你最近在替姑苏昆曲团拍《牡丹亭》了，不错啊，都自己做导演了——还有功夫关心人家的一个小网剧？”
    “你不是一样？”李海伦低着头调整了一下手腕上的运动手表。
    祖小福：“啊？”
    “你这么大牌的一个摄影师，还能关心我拍的一部戏曲电影？”李海伦把话给还回去了。
    祖小福知道李海伦是在和他偷换概念，但也没法说他什么，只能笑着摇头：“我能不关心吗？这可是你第一次做导演——老张，给人家海伦提提建议！”
    张原刚刚一直在和几个合作伙伴发邮件，这会儿发完了，抬起头来：“我能提什么建议？人海伦挺好的，上手是一部戏曲电影，真正是艺术，以后路肯定比我顺！”
    祖小福算是听出他的怨气来了，对李海伦笑了一声，指着张原说：“这几天一直这样，都不像是个新戏票房大卖的导演！...圈子里那帮人看着都是德高望重，其实就是端着呗，一点儿真德行没有！”
    “出不来能抗的商业大片导演，他们埋怨，现在出来一个老张了，又阴阳怪气。这也批评，那也批评的。”
    平常张原对这些事表现的一点儿不在意的样子，但又怎么可能一点不在意？
    好在这几年比零几年业内环境要宽松不少，放在过去，那些圈子里所谓的‘德高望重老前辈’能批的张原抬不起头来，要么转做个有深度的片子出来，要么就等着圈子里处处受人排挤吧！
    话说到这里，祖小福又话锋一转：“所以说，你怎么拿到这个项目的？这种项目看着就赔钱，没什么人做吧？”
    戏曲电影，确实是比较‘艺术’的，在电影鄙视链里算是站在比较高的位置。不过这如今不挣钱也是真的，愿意投资搞这个的没几个，所以想要执导一部戏曲电影，除非是本来就是专门做戏曲电影的，不然外头的人很难挤进来。
    作为一个新手导演，李海伦能拿到这个机会，确实不容易。
    “我大学的毕业作品，就是给昆曲团拍的纪录片，当初结了个善缘...最近要拍《牡丹亭》，也试了几个导演，都是上手拍了看效果...”
    “这么公平的吗？”祖小福惊了。公平是一回事，决定导演这件事用这么单纯的因素确定，也是没谁了！这和如今市场下的大环境是相悖的。
    只能说，戏曲电影的小众、不赚钱，让戏曲电影这一块儿变得比主流电影圈要两极化的多——几个人就能拍板整个项目了，那到底怎么搞，就很依赖于这几个人的道德水平、审美标准、专业技能了。
    只能说李海伦运气比较好，遇到了好的那种情况。
    祖小福惊讶于李海伦的运气，但也没太在意...还是那句话，戏曲电影真的是没落了。这个项目就算做的再好，也是破不了圈的！而戏曲电影内部小打小闹——说真的，还不如去拍纪录片呢！简单轻松来钱快，做到顶尖的话也不掉价，现在饮食类的纪录片很火呢！
    “对了，刚刚说什么来着，说小程啊，让她请个假来参加宣传啊。”祖小福又绕回到这儿了。
    这个时候李海伦已经准备要走了，人都站了起来：“你可以试试去邀请她，不过，还是放弃吧。”
    李海伦走了，祖小福看张原：“海伦什么意思？”
    “意思是程师妹不会来...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张原的语气十分平稳，对此一点儿怀疑的意思都没有。
    “为什么不来，跟着蹭宣传，提升知名度不好吗？”祖小福没说的是，自己这边是什么阵容，多接触他们这些电影人，难道不比那小破网剧好？他们这些人随便推荐推荐，说不定就电影项目到手了！
    “不是知名度的问题，问题是她现在在拍戏啊...你难道没看出来程师妹是很认真的演员吗？戏比天大，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分心在没意义的事上。”虽然《致命游戏》是张原的电影，但这里他还是将宣传工作定义为了没意义的事。
    宣传当然是有意义的，但这个意义是对投资方的，是对他这个等票房结果的导演的，甚至可以是对乔迪他们的。唯独不是对程程这种纯粹的演员的，对于他们来说，宣传更像是一种不得不应付的苦差事。
    必要的时候当成是一份工作，那也是要做的。但要说享受，要说在自己拍戏的时候分心去做，那就算了吧......
    “这么单纯的吗...”祖小福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居然用了‘单纯’这个词。
    这年头，这种纯粹的演员当然有，而且还在源源不断产生呢！只不过，祖小福一时很难想到程程身上。主要还是程程长得太漂亮、太有星味了，身在这么个时代，她属于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的人。
    而且为什么要低调啊？十几岁花一样的女孩儿，正应该是开的锦绣一样的时候！热热闹闹最好，要那么‘槁木死灰’干什么？她大可以现在圈子里玩一圈，等到三四十岁再谈收心，再谈做个纯粹的演员的事啊。
    “嗯...怎么说呢，大概是人各有志吧，这种事很难理解吗？”虽然张原专拍商业片，但这一次他倒是比祖小福更像个艺术工作者：“那些人喜欢文艺派，要‘艺术’，觉得那才是正道，所以我就要听他们指挥？程师妹现在这样，意思差不多...你，以及你代表的多数人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对自己是怎么想的。”
    “所以...”祖小福虽然觉得道理自己懂了，但由张原说给他听，怎么就显得那么嘲讽呢。
    张原也站起了身，要离开了：“所以，你可以滚了...不能再和你这种俗人呆在一起了，我都要变庸俗了。”
    第77章 热潮来袭（17）
    参加完《致命游戏》首映会, 回来后一个多礼拜。
    程程早起做完了早课，就早早来到了剧组这边。还不到开拍的时候，正好可以看看今天的场记单, 对今天要拍的场次心中有数，再重新翻看一下剧本，找找戏的感觉。
    另外, 程程还会看书——来到剧组之后，大块的自由时间就几乎没有了，练声台形表只能在早上, 以及晚上下戏后。白天戏紧, 能利用的只有时间碎片, 那最好的当然就是看书了。
    程程主要看各种世界名著、纯文学的书，另外还会看一些老师推荐的专业书籍，都是大部头的那种。
    她在剧组看书、做读书笔记可以说是一个奇景了，一开始还有人以为她是装模作样, 圈子里是有这种立人设的。不过所谓‘日久见人心’, 时间久了，长期共事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真假？
    现在大家偶尔调侃她‘才女’之外，心里也是很佩服她的。人天天这么忙，还能坚持充实自己，这已经很强了。这种事向来都是做一次两次不难，天天如此就难了。
    都知道多读书，坚持下来一定有好处，但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圈子里像程程这种类型的人，大多数都是能出头的——所谓‘出头’，不单单指成为大明星，有很大名气, 也可能是在演员这个职业上，本职做到顶。这种人在业内也很厉害，只不过在外名气不大，所以大众没那么熟知罢了。
    看书的时候，化妆师也来了，过来给程程做造型，今天开局就是一场‘舞台戏’，妆造比平常要复杂一点儿。
    做妆造的时候，化妆师就和程程说话：“昨天下戏早啊，我就去电影院看了《致命游戏》...程程你在电影里真的太美了。”
    最近大家都忙着拍戏，所以《致命游戏》再红，剧组里看过的人也不多。化妆师这样说，立刻就有人说了：“对对对，我也是昨天下戏早，这才有机会出去玩的。不是知道程程有出演么，就支持了一波...真漂亮！程程长了一张适合大银幕的脸呢。”
    “咦...你们都看了啊？真羡慕你们精力充沛，昨天难得下戏早，我直接回酒店睡大觉了。”
    现场导演手指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就说：“别说，现在关于程程的讨论度真的挺高的...主要是程程在电影里几张剧照，几个片段真的出圈了。就算没看过电影，看到这么些美女跳舞、美女落泪...也觉得惊艳啊。”
    眼球经济就是永远的神！为什么要吸引眼球总要用帅哥美女，这就是人类共有的兴奋点，或者说弱点。至于说，影视剧很难单纯凭借某个角色‘绝美’出圈，那不是大家都不爱帅哥美女的，而是大鱼大肉都吃腻了，不再那么容易被吸引了。
    程程本来就是娱乐圈里也到顶的美貌，更何况还有李海伦...导演和演员、摄影师和演员，是真的能成就对方的。在李海伦的镜头下，程程是美轮美奂的，她的美甚至有统治感，当她出现就是一颗太阳，闪耀、典雅而具有威严。
    ‘被颜狗按头安利’
    ‘每天早起看一遍，又是被小月亮美醒的一天，我是谁，我在哪儿？’
    ‘上头了上头了’
    ‘小姐姐我可以！’
    ‘嘶哈嘶哈！小姐姐我可以！’
    ‘小姐姐别把性别卡死的话，我也可以’
    ‘我可以+1’
    ‘讲真，如果田月月真的是这样，关卫民年轻时的错误，还有安思北的黑化，就都显得真实可信了——真的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古代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故事，也有了可以代入的脸了！’
    在一个混剪了大多数田月月的镜头里，底下好多观众留言。
    程程作为田月月，一颦一笑都足以牵动观众的心。这个人物的魅力让他们很好地共情了关卫民和安思北——他们或许无法洞悉人物隐秘的内心，也无法察觉复杂的感情，只能看到最简单的情感指向，但田月月的魅力是真的，是不讲道理的！是能一下击穿阈值的！
    于是一切都不用说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张原那么重视这个小配角的原因，这个角色如果失败，整个故事都会有逻辑上的硬伤。
    甚至一开始张原对于安思北的复仇都只是想得通，想不开，明白他的仇恨，却无法认可。至于关卫民就更别说了，觉得他年轻时候就是个人渣！虽然十五年后已经浪子回头了，但这么个当年的‘加害者’成为主角，他也要担心观众会不会接受不了，代入不来。
    为此他做出的努力就是找了乔迪做男主角，相信乔迪的演技可以最大程度扭转观众的偏见，共情他的浪子回头，共情他的痛苦与崩溃。
    直到张原见到了程程的表演，才完成了根本上的自我说服——安思北是可以理解的，关卫民也不是多坏。最初、最初，关卫民也只是遇到了一个让自己万劫不复的人，苦苦想要留下，却没有办法，他只是太年轻了，有些事还不能够成熟地解决。
    现在观众也和张原一样，被‘田月月’说服了，一点儿也不觉得电影情节牵强。而之所以被说服，程程的美貌有一半功劳，剩下一半就是演技了...针对田月月这个人物，美貌与演技属实相辅相成。
    现场导演比化妆师还更早看了这部电影，就问她：“觉得怎么样啊？”
    化妆师想了想：“张原导演稳定发挥，乔迪和杨新泽牛的！钟斯咏有点儿浪费了...再就是程程了，虽然戏份不多，但存在感真的拉满啊！看完电影之后，直接让我报三个名字，除了两个男主角，就是田月月了。”
    “讲真，虽然乔迪和杨新泽贡献出了影帝级别的演技...但我觉得，这部电影今后出现在资料片里、怀旧剧场里，最多的还是程程跳舞的那个场面，还有穿黑色健美裤从电影院里走出来的场景。太美了，就像玛丽莲梦露在《七年之痒》里那个捂裙子的动作，不在于内涵，在于性感、美丽，直接的视觉刺激。”
    “人始终是视觉动物...两个影帝对峙的场面是很精彩，动作场面也确实漂亮。但说实在的，类似的表演、镜头，每年也能见到两三回吧。如果不局限于华语电影，见的还能更多。”
    “倒是这么漂亮，这么有直接吸引力，不需要了解剧情，不需要知道扮演者是谁，就能一下被迷住的画面，太难得了。”
    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
    笑完之后，现场导演问程程：“小程真不去跑宣传了？”
    这也是最近剧组私下讨论的事，《致命游戏》票房成绩这么好，更关键的是程程演的‘田月月’引起了这么多自发关注，这个时候就应该趁热打铁了！要是不推波助澜一番，这热度就浪费了！
    对于演员来说，一个角色惊艳众人只不过是开始，是后续操作的基础！如果没有后续密集的宣传，达不到破圈的程度，慢慢也就消散了。
    像程程这样的新人，拿到一个破圈的入场券也很不容易，换成是其他人，早就死死抓住不放了。可她倒好，到现在都是‘云淡风轻’的...剧组这边的人是既希望她去好好宣传宣传，又不希望她去。
    如果程程成功靠着那么点儿戏就出圈，获得名气，对《夏了夏天》这部剧肯定是有帮助的。但现在又是拍戏的关键期，每天戏可紧了，女主角缺席，那就真不知道戏该怎么安排了，整个进度都要被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