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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重生) 第37节

      眼看马球即将落入杨惜燕之手,令人始料不及的一幕发生了。
    谢云初不顾胳膊疼痛,飞快地将月杆从右手换去左手,那只不起眼的左手出人意料地掠起掬仗,猛地往前一击,掬仗撞开杨惜燕的月杆,月杆打在杨惜燕的手腕,疼得她尖叫一声,与此同时谢云初稳稳地将球接住,随后精准无误地将球往前方球栏拨了出去。
    那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速度之快,力道之准,令人咋舌。
    谢云初看着马球迅疾掠过球栏,往夕阳尽头飞去,重重呼了一口气。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左撇子。
    一阵又一阵欢呼声路潮水涌来,谢云初累得精疲力尽,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王怡宁激动得热泪盈眶,顾不上跌伤,捂着胳膊朝谢云初奔来,
    “初丫头,你深藏不露啊。”
    汗水渗入眼眶化作热泪在谢云初面庞交织,她面颊红彤彤的,比西边天的彩霞还要绚烂,“是吗?”她惊魂未定,带着几分初生般的懵懂与真挚。
    王怡宁伸出手,谢云初扶着她的手腕跳下马来,两位姑娘跌跌撞撞抱在一块,彼此借力慢慢平息。
    另一侧,杨惜燕捂着肿得发青发紫的手腕,失魂落魄地站着,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输了。
    倒是福园郡主满脸钦佩朝谢云初比了比手,“看不出来,她左手比右手还精准呢。”
    “若非这神来一笔,咱们今日怎么可能输?”
    远处的侍女见福园郡主迟迟未起,担心她受伤,急忙奔来搀着福园郡主起身,福园郡主只觉后背某一处疼得有些钻心,只是她这人一向粗心,也没太当回事,便拖着步伐来到谢云初跟前,
    “你是个不动声色的,竟然一直隐藏实力,最后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谢云初从王怡宁怀里直起身,朝她还礼,“郡主承让了。”
    福园郡主后背实在疼得厉害,便摆手道,“下回咱们再打。”
    谢云初含笑应了,晚风从山脚下卷来,她迎风而立,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春祺和夏安双双过来搀扶她去场外休息,王怡宁的丫鬟也递来汗巾子,王怡宁接过汗巾拭了拭汗,瞥向不远处呆若木鸡的杨惜燕,
    “杨惜燕,你输了。”
    杨惜燕咬着唇,不甘地看着王怡宁。
    所有人的目光投在她身上,她没有屈膝,却也没有退场。
    “高国公府少奶奶要给姚国公府少奶奶下跪咯。”
    “愿赌服输,少奶奶,您别愣着呀。”有好事者不停起哄。
    杨惜燕咬着牙眼泪都快渗出来。
    另一头皇帝见状,朝两位国公爷瞥了一眼,高国公面露尴尬,脸色凝重,王国公则笑而不语。
    杨惜燕瞥一眼远处的丈夫,高詹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双手环胸靠在不远处的柱子上,一动不动看着这边,没有半点给妻子求情的意思。
    杨惜燕委屈地哭,但她不想在王怡宁面前哭,更不想在高詹面前哭。
    王怡宁将这一幕收在眼底,慢慢踱步过去,她双方负后看着杨惜燕,杨惜燕眼眶泛红,别过脸不看她。
    王怡宁先是嗤了一声,旋即啧啧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为了个男人至于吗?他心里敬你爱你,你自然不必如此,既是不爱重你,你又何苦作践你自己。”
    杨惜燕身子一震,差点哭出声来,她忍着眼眶酸痛,大口大口换气,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王怡宁见她这模样心生不忍,“磕头就算了,权当你欠我一个人情,你若是看得开,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是看不开,就兑现诺言避退三舍如何?”
    随后不等杨惜燕吱声,转身就离开了,她好处占尽,没必要将人赶尽杀绝。
    皇帝扬起手抚掌,“好个怡丫头,不愧是德容的女儿,有皇家郡主的风范。”
    原本便应了长公主之请,今日借此机会,给王怡宁做彩头,国公爷立即谢恩。
    杨惜燕看着王怡宁的背影,终是忍不住捂脸哭了。
    王怡宁赢了比赛,赢了风度,而她一败涂地。
    这头皇帝带着内阁大臣先行离开,国公爷还在亭子里,问身侧王书淮,
    “你媳妇是个左撇子,你不知道?”
    王书淮双目一直凝着谢云初的方向,极轻地摇了下头。
    国公爷意味深长地笑着,“可真是个称职的丈夫。”国公爷悠悠踱开,王家代有才人出,国公爷走在哪儿都是满脸春光。
    片刻,谢云初与王怡宁等人相搀回别苑去,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
    “待会一概去我的院子,我亲自给你们俩上药。”王怡宁吩咐侄女侄媳。
    王书琴笑着道,“我只不过是后背蹭破一块皮,不打紧,倒是二嫂得好好瞧一瞧,杨惜燕那一杆不轻,别伤到骨头。”
    王怡宁视线落在谢云初肩头,谢云初试着活动了下右肩,确认无大碍,“骨头应该没事,最多有些淤肿。”
    王怡宁心情极好,牵着二人问,“今日你们俩帮了我大忙,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王书琴,“我要你书房里王先祖那幅《四景图》。”
    王怡宁咬了咬牙,“行。”
    谢云初眨眼想了想,“那我就要王先祖那幅《快雪时晴帖》。”
    王怡宁快要哭了,“成。”
    大家伙欢欢喜喜回到别苑,谢云初身上黏糊糊的,先回东客院沐浴,跨过穿堂门口,一道修长身影翩然立在院中,他官服未褪,眉目清朗,目光平静而幽深罩着她,带着几分别样的意味。
    谢云初当然知道王书淮在疑惑什么,她上一辈子奉规蹈矩,自嫁给他后,锋芒敛尽,相夫教子,王书淮要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她便以之为圭臬,所以,王书淮根本不知道她会骑马,会打马球,不知道她是个左撇子,更不知道她用这只左手给他刻了个工艺精湛的鬼工球。
    王书淮显然有话说,谢云初大大方方下台阶迎过去,大约是过于疲乏,脚下不小心踩空,人登时往前栽去。
    丫鬟们伸手不及,只顾惊呼。
    王书淮一个箭步掠来,大掌搂住那截细腰,下意识将她往前一带,谢云初稳稳地撞在了他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料,肌肤发出微妙的剐蹭,更何况昨晚二人才亲密过,身体残存几分敏锐,仿佛有电流窜过周身。
    丫鬟们立即垂首避开。
    王书淮手臂未松,几乎是将她扣在怀里。
    谢云初印象里,二人从不在床上以外的地方有任何亲密的举止,更何况是光天化日的院子里,本能往后退开几步,与王书淮隔开一段距离,王书淮只觉怀里一空,那微胀的胸口也跟着往下一陷。
    第27章
    王书淮脸色谈不上好看,心里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萦绕。
    谢云初唤了一声,“二爷?”
    王书淮那样子像是有话说,
    看着满身疲惫明显有心无力的妻子,王书淮摇头,“我没事,你去歇着。”
    谢云初身上黏糊得慌,转身先进去了。
    王书淮等在外头的厅堂,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痛吟,他想到什么,起身折出。
    浴室内,春祺看着谢云初肩头的淤肿,心疼得哭,“疼吗,很疼是不是,那杨夫人也不知轻一点。”
    谢云初苦笑道,“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况且上了场,就别指望全须全尾回来。”
    外头来了人,夏安出去了,不一会拿了一棕色的小药瓶进来,隔着屏风与谢云初道,
    “主儿,方才一面生的小内使送了这个药来,说是送给您疗伤的。”
    既然是内侍,没准是长公主那边的人,谢云初不在意道,“搁那儿吧。”
    夏安忙着张罗晚膳,将药瓶放在桌案便出去了。
    磨磨蹭蹭耗了小半个时辰出来,谢云初在梳妆台前坐下,罗衫半解,等着春祺给她上药,春祺便来外间拿药,这时,竹帘轻响,王书淮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药瓶。
    春祺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瓶,又瞅了瞅王书淮,颇有些疑惑,朝他行了礼,
    “二爷。”
    谢云初听得动静,披衫来到屏风处,夫妻俩视线撞了个正着,谢云初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而王书淮则看到桌案那小药瓶,
    与他手里的一模一样,都是军中最好的跌打损伤活络油。
    王书淮不动声色坐下,立即将两个药瓶对调了下,语气分外平静,“用这个吧。”
    春祺只觉得怪怪的,回头看了一眼谢云初,
    两个瓶子看起来一样,难道有区别?
    王书淮大约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脸色还不太自然,只语气温和,“这个更好。”
    谢云初也没多问,不是一瓶药而已,她朝春祺努努嘴,“拿进来吧。”
    春祺将那王书淮给的药瓶拿进里屋,瓶塞扭开,一股刺鼻的气味涌了出来,主仆均呛了两口,春祺小心翼翼用棉团蘸着药汁,往她肩骨处一涂,先是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紧接着火辣辣的,将那酸涩痛胀之处给抚平,试着按摩几下,效果显著。
    谢云初奇了,“这药油不错,二爷,有心了。”她抬嗓客气地跟王书淮道谢。
    王书淮白皙的手指轻轻叩着掌心那一瓶,眼神幽深而绵长,似要将那瓶子给穿透,淡淡嗯了一声。
    不一会谢云初扣好衣襟出来,吩咐春祺去摆膳,视线就这么落在王书淮掌心,方才试了一番,这药油十足的好,今后难保有个跌打损伤,那一小瓶哪里够,于是笑眯眯指着王书淮手里,
    “二爷,这个能不能也给我,”外装一模一样,没准是一个东西。
    谢云初有些眼馋。
    好药可遇而不可求。
    对上妻子清澈又期待的眼神,王书淮的心莫名地哽了一下,“这瓶子坏了,我回头再替你寻一个。”
    谢云初眼巴巴看着那药瓶,撇了撇嘴,点了头。
    王书淮心情难辨。
    那厮可真是殷勤得很哪。
    闷胀堵在胸口,迟迟抚平不下。
    直到谢云初欢欢喜喜出来,丫鬟们摆了晚膳,他看着恬静温柔的妻子陪着他一道用膳,才好受那么些。
    膳毕,王书淮也没急着走,而是坐在那喝茶。
    谢云初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靠在罗汉床的引枕上打瞌睡。
    王书淮原本有些话问她,看她这惫懒的模样也就作罢,他回了乾坤殿。
    华灯初上,王怡宁强撑着身来探望谢云初,两个姑娘聊了一会儿,各自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