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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重生) 第15节

      “二爷,时辰不早啦,您是不是该去后院啦?”
    以明贵对王书淮的了解,国公爷发了话,二爷定是遵循。
    银釭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王书淮微微怔了怔,慢慢从书堆里抬起头,俊美温润的面庞也隐在这一片晦明当中,他注视明贵半晌,问,
    “今日是什么日子?”
    明贵有些不知所然,回道,“初二呀。”
    王书淮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初一刚过,只能等十五。
    甚至没有去想今日可以补昨夜。
    规矩就是用来遵守的。
    风飒飒裹进来,王书淮坐在圈椅里,骨节分明的双手搭在书册上好半响没说话,许久,他释然地呼出一口气,淡声吩咐,
    “以后每月初一十五,提醒我一下。”说完垂下眸整理书册。
    明贵不知所以,却还是领命,“小的记下了。”
    过了一会儿,又催促道,“爷,您还去不去后院?”
    这回桌案后那道修长身影没有再答复他,而是沉默地站起身,慢慢踱去了内室。
    第12章
    翌日晨,宫里单独送下一份赏赐给了谢云初,此举震惊国公府,长公主逢年过节均有赏赐下来,哪房都不会落下,也几乎不分轻重,但独独赏给一人,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姜氏收到这个消息时,吓了一跳。
    难怪那谢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原来是攀了高枝。
    一想到长公主那副居高临下不怒自威的神色,姜氏便吓得打颤,自此再也不敢提让谢云初伺候她的话。
    谢云初如常每日带去一束花去上房请安,在礼节上不会叫人挑出毛病,看着窦可灵被庶务缠身,许时薇可怜兮兮伺候婆母,她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施施然退出了上房。
    婆媳俩现在是相看两相厌,姜氏自然也不留她。
    初三是谢晖生辰,陆姨娘被关起来不见天日,其子谢云舟跪在父亲书房前求情,谢晖心力交瘁交待谢云初不必回府,倒是王书淮傍晚亲自走了一趟谢家。
    接下来这十多日,谢云初便闲了,莫不是与各房妯娌吃茶唠嗑,便是陪着府上的姑娘们吟诗作赋,她父亲乃国子监祭酒,自小诗书琴画精通,又拔过头筹,府上的姑娘们都很信服她。
    王书淮照样早出晚归不见踪影,尤其谢云初又给他定了日子,他干脆住在官署区,谢云初乐得不伺候他,只循旧每日叫人送食盒去衙门,王书淮却吃的出来,非她亲手所做。
    林嬷嬷见夫妻俩各自忙碌,心里多少有几分焦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上回王书淮有意留宿,人却被谢云初赶走了,林嬷嬷担心道,
    “您即便不在意姑爷,好歹要生个嫡子吧,祖宗诶,时日不多了,您就上点心吧。”
    转眼到了十五,林嬷嬷早早催促秋绥来伺候谢云初梳洗,非要将她按在藤椅上给她敷玫瑰花露保养肌肤,谢云初任由一众丫鬟折腾。
    她不是为了取悦王书淮,她是为了取悦自己。
    前世那张脸好好的美人胚子熬成了黄脸婆,今生她不能重蹈覆辙。
    一通保养下来,脸蛋儿如同剥出来的荔枝,滑嫩水亮,她眉睫翘长,杏眼莹澈,盈盈笑起来,有一种直击心人的明艳。
    美美睡了个午觉,到了下午申时初刻,来了一位意外之客,正是谢云初表姨的女儿萧幼然。
    先给长辈请了安,谢云初迎着她在春景堂附近一水榭喝茶,看她一路风尘仆仆鬓角生汗,责备道,
    “今日日头大,怎么不来用午膳?”
    二人本是亲戚,又是打小一块长大,感情十分要好。
    萧幼然边喝茶边笑,“不是听说你身子不好嘛,原想着表姑父寿宴能见着你,不成想寿宴取消了,我娘隐约听说了府上的事,叫我近来别打搅你,这不,我实在熬不住了,非得来看看你。”
    “你家那位姨娘怎么回事?先前不是听你说她挺好的。”
    谢云初将里情一说,萧幼然啧了一声,颇有些后怕,“城府这样深,保不准做出什么事来,幸好你发现得及时。”
    谢云初并不想唠叨陆姨娘的事,又换了话茬,“我许久不曾见你,你近来过得如何?”
    萧幼然盯了她一眼,“什么叫许久不见?我前段时日还跟沈颐来过你府上呢,倒是你忙得脚不沾地,没空招待我们。”
    谢云初愣了愣,这才想起萧幼然说的是她重生前的事,心中顿生几分喟然,前世她虽有几个关系极好的手帕交,却因婚后一心扑在家务,无暇来往,以至慢慢疏远,到最后连个说可心话的人都没有。
    她惭愧地挽着萧幼然的胳膊,“好姐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往后你常来,我盼着呢。”
    萧幼然没当回事,意兴阑珊叹了一遭气,
    “初儿,你什么时候得空,得陪我去逛逛铺子。”
    谢云初笑,“我近来空闲,你寻我便是,”又问,“怎么突然想逛铺子?”萧幼然与她一般在吃穿用度上不太费心。
    一提这话茬,萧幼然满脸的愤懑,她摇着宫扇,冷笑道,“你知道我那婆婆,最是凶悍跋扈,连儿子屋里事也管,前个儿听说我来了小日子将她儿子赶去外书房,她心疼儿子,竟然不声不响给安排了通房,可把我给气的哟…”
    萧幼然扇子摇得飞快,那口气还在胸口腾腾燃着。
    谢云初一听这话,立即接过她的扇,亲自替她扇风,“别急,别气,有话好好说。”
    萧幼然的母亲最是贤惠,不爱听她唠叨婆媳,谢云初是她感情最要好的闺中密友,性子又稳重和善,萧幼然每有心事最爱来寻她,是以打开了话匣,
    “最可气的是那混账平日里对我嘘寒问暖,我瞅着他事事顺我心意,他娘亲的事也就作罢,少不得忍气吞声把日子过下去。”
    “你猜怎么着?他当着我的面痛哭流涕,说是喝了酒糊里糊涂就睡了,天地可鉴,他心里只有我,结果今日,我可是亲眼瞧见他偷偷买了个金簪给那小蹄子…”
    说到这,萧幼然几乎给气哭了,“初儿,你说我图什么啊,我这么多年任劳任怨替他操持家业,省吃俭用帮他攒银子,结果他倒好,转背就拿着我省下来的银子买首饰给那小贱人,不行,一想起我就来气。”
    “初儿,我算看明白了,女人哪,别给男人省银子,您省下来的银子指不定就送去哪个销金窟。”
    谢云初半是心疼半是感慨,“言之有理,明日我便陪你去花银子。”
    萧幼然想起王书淮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热,又是洁身自好从不乱来,这么出色的人物,从不见与哪个女人有瓜葛,她看着谢云初,由衷羡慕道,“还是你命好,嫁了这么出众的郎君。”
    谢云初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她也揶揄萧幼然,
    “你家世子爷也一表人才呀。”
    萧幼然闻言一言难尽地叹了叹气,“初儿,说句心里话,我其实压根不在乎他睡哪个小妾,我就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谢云初白了她一眼,“胡说,你还没嫡子呢,不能把他往别处推。”
    这时,萧幼然忽然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使了个眼色,将丫鬟们赶远了些,拉着谢云初凑近道,
    “他那事儿上并不好。”
    谢云初脸色一僵,血色慢慢渗出薄薄的脸皮,气鼓鼓瞪着她,“你怎么什么话都说。”
    萧幼然急了,“你以为我愿意说,我实在是憋死了。”
    谢云初红着脸哭笑不得,“不就是那么回事,还能有什么区别?”
    萧幼然摇头叹息,“还是有区别的,你没见沈颐日日红光满面,可羡慕死我了。”
    沈颐也是谢云初的手帕交之一,嫁了一位武将,姐妹们一块长大,同气连枝,无话不谈。
    谢云初没再接这话。
    前世今生加起来,她已许久不曾跟王书淮做那事,经验本就少得可怜,后来身子不好,她受不住,王书淮几乎不再碰她。
    乌金西垂,谢云初亲自将萧幼然送至门口,慢悠悠踱回春景堂,前世深陷其中不觉着,如今看着自己与萧幼然,不禁感慨,婚姻到底给女人带来了什么,出阁前那萧幼然明明是一活泼开朗的大小姐,如今被这一地鸡毛逼成了唠叨的怨妇。
    抱着珂姐儿在水榭玩了一会儿,遇见长房大奶奶苗金燕带着孩子从三房回来,苗氏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大的五岁,小的三岁,都能下地跑,珂姐儿坐在娘亲身上看着很带劲,不一会丫鬟来禀,
    “二奶奶,嬷嬷说是晚膳摆好了,请您过去呢。”
    谢云初邀请苗氏一块过去吃,苗氏客气拒绝了,二人各自带着孩子回屋。
    方走到月洞门外的石径,听得里面丫鬟一声一声递,
    “二爷回来了。”
    谢云初愣了一下,
    前世每到王书淮约定的日子,她便着人准备一桌丰盛晚膳满怀雀跃等着丈夫,王书淮不是每回都能准时。
    今个儿倒是守信。
    第13章
    西厢房内,众丫鬟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
    王书淮食不言,谢云初也不爱唠叨,夫妻俩默不作声用膳。
    唯有珂姐儿发出咂嘴的声音,乳娘抱着她,林嬷嬷亲自喂山药泥给她吃,吃得高兴了便没心没肺地笑,珂姐儿胃口好,吃饭很乖,谢云初很欣慰,珂姐儿似得到鼓励,小眼神往王书淮瞄去,王书淮察觉到抬眼看着她,也露出几分温和。
    珂姐儿得寸进尺,咿呀张开小胳膊要王书淮抱。
    王书淮难得开了口,声线一如既往清润,
    “等吃完,爹爹抱你。”
    珂姐儿开始在乳娘怀里扭动,朝着父亲方向张牙舞爪,乳娘有些为难地看着谢云初,谢云初示意一下,乳娘硬着头皮抱着孩子坐在王书淮身,珂姐儿便睁大水萌萌的双眼看着父亲。
    等他吃完,等他抱。
    王书淮:……
    身侧传来妻子浅笑,王书淮看了她一眼,谢云初笑而不语,王书淮无奈,原本优雅的动作加快了几分。
    片刻,王书淮净手喝茶,从乳娘手里接过珂姐儿,抱着她去外头廊下散步。
    天色彻底暗下来,朦胧光色如氤氲,层层叠叠的树叶掩映着低垂的屋檐,下人们收拾完厢房,次第点灯。
    王书淮有了上回的经验,懂得如何逗珂姐儿,将孩子提得老高,珂姐儿双手双脚在半空挥舞,咯咯直笑,让王书淮抱了一会儿,她又张开胳膊朝向谢云初,在爹娘怀里来回折腾,乐此不疲。
    倒是无声地缓解了夫妻俩之间的疏离。
    月盘慢慢爬上树梢,闹了一会儿消了食,乳娘急忙过来接孩子,王书淮待要松手,珂姐儿小嘴一瘪,立即委屈地眼泪汪汪。
    她还要抱。
    王书淮坚持将她塞给乳母,林嬷嬷等人悄无声息退下,只留下两位主子。
    男人乌发朗眉,临风而立,五官清隽矜贵,气质更是有一种拔然的超俗,仿佛他不该活在这尘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