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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后我帮夫君金榜题名 第25节

      可是把王翠莲气?得够呛。
    吃饭时,陆奶奶提起厨房里?多?了的那一堆东西:“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就都?丢在厨房不管了吗?”
    陆尚随口解释了两句,不知想到什么,又添了一句:“那些是还要给庞大爷带回去的,先别拆了。”
    王翠莲暗中撇撇嘴,对?此不以为然。
    念及两个孩子念及还小,晌午还是要歇一歇的。
    然而家里?实在没有空地,最后只能再把他俩领回去,两个小孩占了屋里?唯一一张床,姜婉宁和陆尚便没了位置。
    陆尚最近几天都?会?午睡,猝不及防断了,还真有些不适应。
    搞钱搞新房的念头再一次从心底浮现。
    庞亮上床前?可算把他背了一上午的小包摘下来,他对?他的小包可宝贝了,便是吃饭时也不肯摘下。
    便是把小包交给姜婉宁时,他还郑重道:“娘亲说?,里?面的东西可贵了,只能给夫子看?,姐姐你看?。”
    姜婉宁担心里?面是什么贵重物,并没想打开。
    可庞亮三?下五除二地把里?面东西拿出来,并非她想象中的贵重物品,只是一册有些泛黄的书。
    庞亮说?:“姐姐给你,娘亲说?这书可难买可难买,我?能有这本?书,那就一定能考上秀才!”
    一同听着的陆尚心念一动:“是庞大爷上次说?过的那什么……《时政论》吗?”
    庞亮摇摇脑袋,不清楚。
    而姜婉宁却是把书倒过来,低声应了一句:“正是。”
    陆尚只探头看?了一眼,很快就没了兴趣,而他不识字,便也没认出书册扉页上的编者——
    姜之源。
    庞亮的话倒也不假,这书确是科考必备书目,但并非是考秀才时用得到的,而是自秀才起,直至进士殿试,都?会?用到的极佳借鉴书目。
    八年前?由大学士府同翰林院同编,又有先帝亲审,许多?涉及时政的论断,都?能在上面找到解读。
    只是一年前?大学士府获罪,这本?由姜大学士主编的书册也变得避讳起来,许多?书肆不再公开售卖,私下偏炒出天价。
    而学子们明面上不敢收购,私下里?却四处打听,毕竟前?两届的三?甲进士,可全是精读了此书的。
    原身叫庞大爷买《时政论》,给孩子启蒙是假,多?半是为了给他自己看?,只阴差阳错的,这书到了姜婉宁手上。
    姜婉宁不敢再看?,匆匆将?书塞回包里?。
    她侧过头去,等调整好表情,确保陆尚看?不出端倪来了,方才开口说?:“这书你们先用不到的,晚些时候你便带回家吧,放在家里?不要带出来了,等用到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要是家里?问为什么,你便说?这是陆秀才说?的。”
    庞亮乖巧应下:“好。”
    然而等庞亮爬上床,和大宝并排着睡下后,陆尚忽然碰了碰姜婉宁的手,他面上似有疑惑:“你……不高兴了?”
    他并不知姜婉宁哪里?不悦了,可就在某一瞬间,忽然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
    好不容易等俩小的都?睡下了,他忍不住关心一句。
    姜婉宁震惊地转头,蓦然撞进了陆尚那双满是担忧的眸子里?。
    她想说?“没事的”,然而才一开口,便觉鼻尖一酸,眼底也跟着漫起了水雾,说?出的话里?全是哀伤。
    她抓住了陆尚了手,呢喃说?道:“陆尚,我?想我?爹娘了。”
    话音刚落,她的眼眶再也含不住泪花,泪水蜿蜒而下,尽砸在了陆尚的手背上。
    第30章
    陆尚何曾见过姜婉宁哭成这个样子, 顿是手忙脚乱。
    他?是一句不敢多问,想找帕子没?找着,便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擦拭眼泪:“好了好了, 咱不哭了啊——”
    姜婉宁也不想哭的,尤其是在陆尚面前落泪, 这更叫她觉得丢脸,她一点不想在对方面前露怯。
    甚至就在不久前, 她还想着哄骗陆尚高兴,借以在陆家立足。
    然如今,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或是浸在陆尚衣袖上, 或是落在桌面上, 两只眼睛又烫又涩。
    偏生她哭得悄无声息, 叫陆尚愈发怜惜起来。
    等姜婉宁好不容易缓过这阵突如其来的情绪, 她的眼睛已?经完全肿起来了, 也不知是情绪大起大落的缘故, 还?是被?陆尚衣袖上的粗糙布料蹭到的。
    陆尚心里叫着糟,嘴上却更是温柔了:“可是不哭了……阿宁这是怎么?了,是我哪里惹你伤心了吗?”
    他?仔细回顾了一下?, 从进门起多是在跟两个孩子说话, 姜婉宁情绪忽变, 好像是在——
    陆尚眸光一动,犹豫地问道?:“是那本书?”
    姜婉宁垂着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看她这个样子,陆尚哪还?追问得起来, 只能?天马行空地全靠猜,他?也是突然发现?, 这不识字的不便之处还?是挺多的。
    但凡他?识上三五个大字,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没?头没?脑了。
    片刻,陆尚再次试探:“那本书……跟你爹娘有?关?”
    话音才落,他?手上又是一凉,刚止住的眼泪再一次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行了,不用接着蒙了。
    陆尚长叹一声,捧起姜婉宁的脸,用指肚小心替她拂去?泪水:“能?跟我说说吗?说说你家里的事。”
    屋里还?睡着两个小孩,陆尚又怕吵醒他?们,又怕被?他?们听去?不该听的,只好牵着姜婉宁走?去?外面。
    陆奶奶正在井边纳鞋底,看见他?俩出来正要打招呼,可转眼瞧见姜婉宁,又生生止住了。
    “啊……”陆奶奶呐然半晌,搬起屁股下?的小板凳,悄无声息地回了房。
    这下?子,院里也就只剩陆尚和姜婉宁了。
    陆奶奶先前坐着的井边清清凉凉的,头顶还?有?大槐树投下?来的阴凉,她走?了,陆尚紧跟着就顶上。
    姜婉宁许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虽没?有?再落泪,但瞧着蔫巴巴的,嘴角向下?撇着,越看越是可怜。
    陆尚也不催促,顺手把吊在井里的桃子提上来,用衣裳蹭了蹭,趁着毛桃变软,很是轻松地剥了皮。
    “阿宁吃个桃儿,吃一口吧吃一口吧——”他?小声逗着,看见姜婉宁张口,更是眼疾手快地递到她嘴边。
    “……”姜婉宁愣了许久,终于?还?是小小咬了一口。
    她不好意思一直被?陆尚喂,小声说了句什么?,便把桃子接了过来,只是拿来了她也不吃,就一直捧在手里,时间一长,桃儿的汁水沾了满手,双手都变得黏糊糊的。
    就在陆尚纠结是继续等还?是先帮她擦擦手的时候,却听姜婉宁忽然开了口,她小声重复了一遍:“陆尚,我想爹娘了。”
    陆尚听到这里只觉棘手,正思量着如何回应的时候,却见姜婉宁又落了泪,带着哭腔说:“我还?不知道?我娘的病好没?好,还?有?兄长的腿、他?的腿也不知道?恢复了没?有?……”
    “爹爹自获罪后始终郁郁寡欢,我就怕他?也病了,那谁来照顾娘亲,谁来照顾爹娘呀……”
    “陆尚,我好想他?们呀。”
    姜婉宁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被?她捧在掌心里的桃子落在地上,她顾不得手上的粘黏,缓缓环保住了自己。
    说到底,她也才十几岁,刚及笄的小姑娘,又是家境大变,又是离了爹娘,好不容易忍下?对亲人的思念,哪成想一个不留神,就拿到了父亲最得意的论作。
    触景生情,那是最磨人的。
    陆尚在她后背轻轻拍抚着,耐心等她将情绪发泄个干净。
    他?对姜婉宁的了解不多,寥寥数语,也全是从旁人嘴里听来的,除了知晓她出身京中,乃是犯官之女,若非是救母亲,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山村的病秧子求娶。
    只有?姜婉宁过去?如何,家人如何,她未曾提及,陆尚也未曾问过,便是计划过日后,却也不曾将她的家人纳入考虑。
    过了好久,陆尚问:“我帮你找他?们好吗?”
    姜婉宁身体一颤,抬起头,眸子里存了两分不信任,她哑声说道?:“圣上只说流放北地,北地广辽,你去?哪里找?”
    “只要有?心,总有?找到的时候。”
    话是如此,姜婉宁却并未抱有?太大希望。
    北地实在太大太大了,有?足足二三十个京城那么?大,且那里地广人稀,被?流放到那里的罪臣,往往是进去?了便失了方向,自己走?不出,旁人也找不到。
    陆尚没?有?跟她争论,只按了按她的发顶:“阿宁,信我。”
    姜婉宁闭上了眼睛,放任最后一行清泪滑下?:“我信你。”
    两人在井边静坐良久。
    陆尚回屋拿了手帕,沾上水替姜婉宁擦干净了手上的桃汁,又替她褪下?了外面的小衫,最后捡起地上脏了的桃子,稍微冲洗干净,三两口吃进了肚里。
    在他?做这些的时候,姜婉宁始终静默不语。
    一直到陆尚安静坐下?来,她才悄然开口:“我家……我爹原是一品内阁大学士,那本《时政论》便是由?他?主持编著的。”
    陆尚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她所?有?的失态来源何处。
    姜婉宁没?有?讲太多京城局势,也很少会说到朝堂党派,只是说了说她的家人——
    说她的父亲为官清正,数十年来忠于?朝廷,一心为民?,无论朝上多忙,总会陪着家人用晚膳,悉心问询她和兄长的功课,她的学识尽是父亲所?授。
    说她的母亲出身书香世家,性情温和,不光将大学士府操持得井井有?条,于?儿女更是慈母。
    说她的兄长文武兼备,曾为武进士,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威,却在流放途中为护她被?官兵打断双腿。
    她生活在一个温馨富足的家庭里,父母恩爱,兄妹和睦,若非家庭变故,她该嫁给一个家世相?当的人,享一世安和的。
    陆尚认真听着,没?什么?见识的他?根本想象不出学士府中会是何等光景,总归不会像这小山村,买个东西都要去?遥远的镇上。
    他?掩去?心底的疼惜,故作轻松道?:“如此说来,我岂不是你认识的人里本事最差的?”
    姜婉宁笑笑,没?忍打击。
    她大概是说累了,也可能?是哭过后伤了心神,长长舒出一口气后,就此打住了言语。
    陆尚不再追问,重新找了张干净帕子,用微凉的井水浸透后,折成小小一块,用来给她敷眼睛。
    若非是到了家人起床下?地的时间,他?们还?能?继续坐下?去?。
    姜婉宁率先反应过来,她看了眼天色,低声说:“该叫大宝和亮亮起来了,再睡下?去?就该头疼了。”
    她的声音还?有?些喑哑,但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