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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成第一人

      夕阳西下,天色转黑,明月被朵朵乌云给遮盖住,大地更显得一片幽暗,骆雪独处在小楼中,未点烛光,满室静寂,忽然一阵脚步声缓缓进入屋内,点上一盏光亮,映照出骆雪迷茫且又无神的双眸,来人叹了一声,落坐于骆雪身旁,「我去看过了,她的性命并无大碍。」
    轻浅淡嗓成功吸引了骆雪的注意力,她望着眼前秀雅细緻的脸蛋,总是带着一抹弯笑的齐渊,鲜少露出这般凝重表情,骆雪心下已经有个底,「但情况不甚乐观,是吗?」
    齐渊没有回答,却是再清楚不过的答案。
    「我去看看她。」知道自己铸下大错,骆雪内心充满歉疚,一个女孩子最重视的无非是容貌,经此一变,肯定对柳飘韵的脸庞造成严重损伤,她想前去表达自己的歉意。
    「慢。」只见齐渊一手横挡在骆雪面前,秀眉拢紧,看起来极为严肃认真,「依她的性子,你只是自讨苦吃,何必让自己去受罪。」
    但骆雪只是推开齐渊的手,眼神是与方才全然不同的清明澄澈,「即便如此,我也不能逃避我该负起的责任。」
    倩影徐缓步离小屋,齐渊没有立刻跟上,看着骆雪渐行渐远的背影,齐渊再一叹,才接着起身打算随骆雪一道前往,却在这时听见门外传来窸窣耳语。
    「骆姑娘看起来挺柔弱的,没想到发起狠来毫不留情,柳姑娘漂漂亮亮的脸蛋就这么毁了。」
    「哎呀,经过映露的事情,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人吗?她肯定是为了寨主在争风吃醋,别被她柔顺的外表给骗了,像她这种人,应该要好好教训才是。」
    齐渊眼眸一歛,不过半日,风声便传的如此难听,但在他印象中,寨里并没有这般喜好碎嘴之人,他小心翼翼的移到窗边,将门外的不速之客覷个清楚,竟是两个不曾见过的女子。
    虽是与寨中僕人相同的打扮,可模样是全然陌生,看来有人从中操弄一切,特意安排了一场好戏,齐渊心思一转,从怀中拿出一株药草,静静观看。
    而后扬起一笑,眼中却是无边冷意。
    骆雪几路弯转,不一会儿就来到柳飘韵的厢房,门扉未闔,她先深吸了一口气,才踏入房中,任展天坐在床榻边,看着骆雪的眼神带有些许怒气,一抹酸意登时涌上骆雪心头,「我是来关心柳姑娘的。」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柳飘韵一听到骆雪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眸中满是怨恨,「你来做什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不要见到你!」
    柳飘韵的双手不停的在空中挥舞,好似想把骆雪赶出厢房,任展天见状赶紧抓住柳飘韵,以免她伤害到自己,柳飘韵随即泪眼汪汪的望着任展天,「展天,你赶她走,赶她走……」
    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骆雪覷着柳飘韵的面容,伤口被纱巾遮掩住,但还是能看见渗出素白的鲜红,右手也有被烫伤的情况,而这些可能会伴随柳飘韵一辈子的痕跡是她造成的,骆雪不禁哽咽出声,「对不住,是我不好。」
    「我不需要你的歉意,你出去,你给我出去!」柳飘韵瞪大双眼,眼中遍布血丝,右眼周围露出些微红肿,看起来甚是可怖,骆雪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想躲开柳飘韵的灼人目光。
    说时迟那时快,柳飘韵挣脱任展天的手,翻身下床,紧紧揪住骆雪的衣领,骆雪霎时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呼吸被柳飘韵给夺去,一口气悬在喉间险险喘不过来,柳飘韵愤怒说道,「道歉能弥补什么?你能赔我什么?省下你的惺惺作态,我看了就觉得噁心!」
    任展天急忙上前拉开柳飘韵,她随即哭倒在任展天的怀里,再无人开口,只馀凄楚的哭声在厢房间回盪,任展天眉头一皱,鹰目望向骆雪,「你先回去吧,她现在情绪太过激动,你过几天再来看她。」
    骆雪覷着哭得肝肠寸断的柳飘韵,她能理解柳飘韵的愤恨,不满,怨懟,这场景好熟悉,就像当初她失手害死黎晨那时,映露对她的态度。
    她只能嚥下苦楚,默默地转身离开。
    闔上房门,骆雪轻靠在门边,听着房内的呜咽声渐渐转弱,看来任展天已经安抚了柳飘韵的心绪,这时咿呀声响传来,步出的人竟是任展天。
    两人无声对望着,周遭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重,任展天的眼中已经没有怒气,却带有满满的无奈,「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听见此语,骆雪喜出望外,对她来说,就算全部的人都怪罪她,指责她,只要任展天一人愿意相信她就好,可任展天接下来的话语,让骆雪的愉悦倏地消散无形,「但不是一句『我是无心的』,就可以完全抹去你所犯下的过错。」
    「我没有这个意思。」笑容僵在骆雪的唇边,柳飘韵对任展天有救命之恩,现下他的责备是理所当然,但她心中充满酸涩,她微微低下头,因为她无法再直视任展天。
    「你可以让这场意外不发生,也不应该让它发生,飘韵的脸,怕是医不好了,你等同毁了她的人生。」任展天睨着骆雪,此时的她,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乖顺的接受所有责骂,这反而让任展天感到不忍,「罢了,你回去吧。」
    骆雪没有应声,默默地看着那双黑履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一滴珠泪登时滑过俏顏,骆雪莲步一转,朝着偏楼而去。
    齐渊早已不在小屋,骆雪拖着沉重的步伐,坐在榻上,心里有如毫无亮光的黑夜,满是暗愁,这一刻,屋外又响起低语,对谈中,将她的错手之过说成刻意为之,骆雪不免悲从中来,将螓首枕在锦被上,任凭泪水淌流,「不是……我不是这般恶毒之人……」
    每个人只看到柳飘韵受伤的结果,却没有问过缘由,她可以承受所有人的怒火,独独不能看到任展天凄冷的眼神,只要任展天不怪她,其他的,她甘心受之。
    但如今,任展天却是恼她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