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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震天价响的音乐风格骤变,当那两人再次步近舞池,充满爵士风格的旋律悠扬响起,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开始寻找共舞的对象,双双贴着身躯慢舞,而容貌出色的钟心瑜和童洁也分别受邀共舞,一同步入舞池中。
随着脚下轻慢的移动,钟心瑜的双眸始终紧盯着童洁的舞伴,连自己身侧的舞伴换人也毫不知觉,只是一心在心底打量评估着:那男人一脸尖嘴猴腮样,眼睛又色瞇瞇,一点也配不上她们童洁这朵清纯小花,等会儿得找个机会帮她物色其他更优秀的对象才是。
「小姐,你看起来很眼熟,我们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面?」
嘈杂的乐音伴随着身旁舞伴鱉脚的搭訕用语,一心专注在童洁身上的钟心瑜随口回道「我对你没印象,我想你应该认错人了。」
「你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怎么知道你对我没印象?」那人契而不捨的续道。
「没印象就是没印象,专心跳舞吧。」钟心瑜不想搭理那人太多,垫起脚尖越过他的肩头帮童洁搜寻可能的好对象。
「你舞跳的不错,常来这里吗?」那人又不死心的换了话题。
「偶尔吧。」
「喔,那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应该每次来都会有许多男人邀舞吧?」
「我平常不跳舞的,只和姐妹喝酒聊天。」
「那今天又为什么例外呢?」
「因为我好友今天生日。」她有些不耐烦的回道。
「这样啊,那如果下次你生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和你再次共舞一曲?」
鱉脚男显然不懂什么是适可而止,她都摆明没兴致和他聊天了,他还能继续骚扰她的耳朵……钟心瑜压抑着恼火回道「就说今天是例外了,当然不会有下一次。」
「你确定不会改变心意?」
「对。」
「那我下回要是邀别人共舞,你可别后悔。」
再也受不了这言语骚扰的钟心瑜脚下一顿,终于抬头望向这喋喋不休的舞伴,也瞬间惊讶的张嘴道「老……老公!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才想问那个说好今天只是要和朋友吃饭庆生的老婆怎么会出现在这夜店里?」钟心瑜的丈夫---骆浩峰,面带微笑,露出一口整洁白牙,脸上却是不相衬的阴森笑意。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间店里?」她瞪大了眼,心里暗叹不妙,她这医师老公什么都好,就是爱吃醋,更别说看见她出现在这北区最知名的夜店里了。
「那就问问你那好友唐千夏为什么要在脸书上打卡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亲爱的老婆。」
该死的!原来都是那个傻蛋唐千夏害的!没事乱打什么卡啊,真是害惨她了。
「老公,对不起嘛,我可没有要骗你的意思。是因为童洁她今天心情差,想要好好放松一下,所以我们吃完饭后才决定到这里续摊,这完全是临时起意的,真的。」她连忙使出撒娇大计,娇滴滴的环着老公的胸膛道歉。她钟心瑜虽然个性强悍,但一到了老公面前可完全是个柔情似水的娇妻。
「就算这样,那也不用跟着一群雄性激素旺盛的男人在里头贴身跳舞吧。」骆浩峰半惩罚的低头咬了妻子红润的嘴唇一计,一边用杀人似的眼光扫射任何胆敢覬覦他妻子的目光。
「我、我是为了帮小洁找伴才亲自出马呀。」钟心瑜苦恼的解释道。
「童洁不是有男朋友了吗?哪需要你帮她找什么伴的。」
「哎呀,说来话长,总之,你相信我就是了。」为了让老公信服,她连忙指向童洁的方向,「你看,童洁不是在那吗?我就是为了她这个寿星才特地……咦?小洁呢?」怎么才一个不注意,这小妮子就不见了?
「别管童洁了,你现在这个人妻最需要做的是抚平你丈夫的怒火。」语毕,人高马大的骆浩峰不分由说的将妻子娇小的身躯往肩上一扛,一副老鹰抓小鸡的姿态,怒气冲冲的步出舞池外。
「呀!老公,你做什么你,快放我下来!我还不能走,得先找到小洁啊!要是她被坏男人带走了怎么瓣,老公……」钟心瑜急的大喊,猛捶骆浩峰浑厚结实的背,但仍阻挡不了熊熊妒火上身的老公,最后也只能惨烈的被凶猛老鹰给一举扛出了是非之地。
而那造成一切事端的女主角童洁,她会骤然消失在舞池里并非真让人给带走了,而是不胜酒力的她舞才跳到一半,一股涌上喉咙的酸液让她推开舞伴,急忙往洗手间而去,接而一股脑的的将肚腹里的酒水全给吐了出来,也连带的将这些日子里所有隐藏于内心的委曲、苦涩、与不甘全一吐殆尽。
清理完残局,她摇摇晃晃的走到洗手檯前,瞇眼注视着镜中的自己,有好半晌,她竟认不出镜中的那张面孔……狂肆的泪水染花了一张丽顏,晕开的黑色眼线顺着颊面渲染而下,俏挺的鼻尖像隻兔子似的红通通,亮彩的唇蜜也被抹的糊成了一片,眼前所见的那张轮廓模模糊糊,既熟悉又陌生,就像她童洁这二十七年来于这个世上的存在,面目如此的模糊不清,遍寻不着自己的定位。
童洁,日曜集团的二千金,父亲是被尊为台湾晶圆之父的大老童日昇,母亲则是当年影视双栖的知名影星杜韶茵,父母两人的光环鼎盛,打自她出生的那一年起就无时不影响着她的生活……
自她有记忆的初始,她的人生就像是一齣被编排好的戏剧,只能照着既定的脚本上演。起初,心思单纯的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直到父亲后来外遇不断,母亲则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的将所有精力全放在她所育有的三名子女上。
大哥童磊和小妹童菲都很有出息,具有商才潜能的两人目前都于日曜企业里担任要职,只有她童洁始终像是异类,她性喜艺术、擅长音乐,然而在这以商传承的家族里却丝毫不被看重,直到父母自作主张的替她订下了一门对家族有益的企业联姻,她的存在才似乎有了一点作用。
想着想着,温热的泪水再次涌上,她伸手抹了抹镜中那张模糊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自己的样貌……从小到大,她的一切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则美丽的梦,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她衣食无缺,安然的顺着父母为她安排好的路一步步走到了今日,是该心怀感激的不是吗?但为什么她却一点也不快乐?如果她能放弃现在的身分,单单为自己而活,是否就能让镜中的那张轮廓更清晰些?
“其实这也不能怪你,因为你过去的生活就是被这么教导的,听话、顺从,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不喜欢没主见的人,如此而已……”
恍然间,她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这么一段话,那低哑的磁性嗓音轻柔,却字字如针般刺进了她心底最脆弱的角落……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想起那段回忆?那个人不早该被她尘封在记忆里,不再回首了吗?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要这般侵扰她的心?
置于洗手檯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童洁扭开了水龙头将冷水大肆泼洒在脸上,洗淡了晕开的眼线、抹去了多馀的唇彩、再含水漱去了满嘴的辛酸苦涩,还原她清灵澄净的雪白素顏。
没错,这才是她,卸除了所有不必要的偽装防备,这才是她童洁最喜欢的一张脸,而现在,她就要顶着这张毫无偽装的容顏去找一个顺眼的男人,好好的度过她二十七岁的生日。
下定决心后,她迈出仍有些不稳的步伐再度回到眾人聚集喧闹的舞池,此时的曲风走向前卫摇滚的风格,再次点燃了现场热烈的气氛,令在场的男男女女皆随着不断变换交错的光影起舞,燃烧一颗颗青春骚动的心。
童洁欢然的舞动着身躯,放任自己投身在这暗夜的华丽殿堂里,期间,她仰头直视着顶上光彩炫烂的灯光,耀眼刺目的光线眩花了她的视线,令她足下一个不稳,晃动的身子被左右拥挤的人潮给挤出了舞池外,让她跌落在地,也跌去了她一眼的隐形镜片。
感受到右眼模糊一片,她皱了皱眉,双手开始贴着地面寻找失踪的镜片,然而周身的人潮眾多,她非但找不着东西,还差点被人踩踏过去,幸好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即时捞起身,她才免于被踩踏于下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