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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夜

      季云衿出现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已经将近半夜一点钟。楚红早早关了门,两扇玻璃门外的蓝色卷闸门也放下,季云衿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蹲在门前打开微信支付账单,向对方留言。五分钟后,她听见开灯的声音,玻璃门从内打开,有人拉起卷闸门。
    卷闸门拉开一半,楚红光着脚站在门里。
    季云衿弯腰进去,摘掉脖子上狗链一样的choker,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楚红的卧室里躺下。她又换了床单,这几天A城冷得像要下雪,蓝底郁金香的牛奶绒被套让季云衿感到温暖,她两脚并用踩着鞋跟脱掉靴子,像一只慵懒的橘猫,双腿屈在胸前,抱着膝盖占据床中心的位置。
    她不是来睡觉的,但刚才的出租车司机是个新手,一路急踩刹车油门,她吐了,吐车上500,好在没有吐到自己身上,季云衿闭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皮衣外套。总之酒有没有醒她不知道,她只想睡觉。
    楚红再度锁上玻璃门,回到卧室,闻着屋子里的酒气皱眉:“你喝醉了?”
    “来干什么?”
    季云衿摸出手机:“过夜多少钱?”
    楚红笑起来,看来她醉得也不是很深,起码还记得这是哪里。
    “不提供过夜服务。”楚红故意道:“你也不怕我房里有人?”
    就像上回那样,季云衿没看见男人的脸,脑海里只有那根丑陋的性器在楚红的身体里进出,她想起来的瞬间胃里翻江倒海,像只炸毛的猫一样从床上跳起来冲去厕所。
    呕吐的声音传来,楚红打开厕所的镜前灯,趿拉着红色毛绒棉拖站在她身后递上湿巾,没有责怪季云衿将她的厕所搞得一团糟——季云衿吐到了自己的裤子上,黄色液体倒映出她的狼狈,晚上没有吃饭,她吐光科罗娜就剩下吐胃液。
    季云衿解开皮带,直接将裤子脱掉,穿着印大眼怪兽的内裤坐在干净的瓷砖上,整个人已经虚脱,但还不忘记前一个话题,问起上次看到的男人:“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楚红没有回答,又丢给她一条洗头发用的一次性毛巾擦脸:“吐完就出去。”
    季云衿没有动,仍抱着马桶看她:“如果你没有男朋友,可不可以帮我——”
    其实就算楚红有男朋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她们只是交易关系。
    “帮你干什么?”楚红拿起抹布擦拭地板,想要将她赶走,逼仄的浴室容纳两个人有些艰难。
    “装我女朋友。”
    季云衿吐过之后显示出几分清醒,但还在说醉话,起码楚红这样认为。她擦拭地板的动作停了下来,蹲在季云衿面前摸她的额头。
    “我会付钱的,任你开价。”季云衿补充道。
    楚红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样的价位比较合适。
    “只需要一天,半天,只需要陪我参加一场婚宴。”季云衿怕她拒绝,不断地加码:“我可以为你准备出席婚礼需要的衣服。”也是为自己准备,楚红长得不难看,也不土气,相比一眼可以看出职业的女孩,她身上毫无职业气息。
    楚红还在考虑,季云衿却抱着马桶快要睡着。等楚红把她扶到床上的时候,她还在问:“好吗?求求你。”
    这些服务都很超纲,楚红想,她开这家店所提供的服务除了肉体上的就只有理发,而季云衿一次两次总在试探,她讨厌这种试探,也讨厌出门抛头露面。
    “我可以把这个月工资都给你,八千块,足够你休息一周。”季云衿想起自己那本小说的稿费。
    楚红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八千块堵住了要说出口的话。
    “你最好不是在开玩笑。”楚红从衣柜里取出一条夏天穿的棉质短裤扔给她。
    “八千块,没有开玩笑,你不相信我可以先转给你一半作为定金。”她忘记这种交易最好用现金,楚红手机的收款提示音就已经响起,四千块到账。
    季云衿付过钱更加坦然,坦然地套上短裤,睡在床中央:“还包括我今天在这里过夜的价钱。”
    楚红终于没再赶她,关掉了大灯,只留一盏床头灯,背对着季云衿开始玩手机,她本来也没有睡觉。
    季云衿没有枕头,脑袋陷在柔软的被子里,她支起头去看楚红的手机,短视频几十秒过去一条,女人感受到背后的目光,不耐烦地转头:“你没有手机吗?”
    季云衿点亮屏幕,将百分之10的电量指给她看。
    楚红看了一眼,将床头柜上的充电器扔给她。
    季云衿却还是看她的手机:“你怎么不好奇我让你陪我去参加谁的婚礼?”
    楚红没有理她,季云衿却像开闸泄洪的洪水一样话多起来:“我前女友,她要和男人结婚了,你说好不好笑?”
    “恭喜她。”没什么好笑的,楚红觉得无聊,女人到了年龄结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之前季云衿说她已经二十七岁,她前女友想必年纪也不小。
    “你也觉得结婚是不错的选择?”季云衿忽然道。
    “我给你什么错觉了吗?”楚红微笑着拿过床头的烟盒:“我待在这里是因为我没钱,不是因为我想游戏人间。”
    “每天被不同的男人操和每天被相同的男人操没什么区别,有人和我结婚为什么不结。”
    哦,她忘了,她忘了楚红不是自己小说里的性瘾女主角,她无法获得高潮,也没有如狼似虎的性欲,睡多少男人都是一样的——她总将这两个人搞混,其实季云衿早在前几次的接触过后就已经明白过来,但今夜喝醉酒,又忘记了。
    “那我呢?”季云衿抬眼看着她:“和我做爱,被女人操也和被男人操没有任何区别吗?”
    季云衿只是出于好奇,但楚红却有些心虚,确实不一样,甚至她只是看到季云衿一张一合的嘴巴提起这件事提起“做爱”和“操”小穴就湿了。嘴巴和手,一时成为了季云衿取悦她的性器官,未免太过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