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浪潮起
北雁南的大帐里有个偏间,北雁靖达要进了这里,便是脱下军阶说话,没有将军和小兵,只有父亲和儿子。也正因为不论军事、只谈家事,那些不可告人的话就显得更多了。
「爹,艿蓉从宫里来话了。」
「说什么了?」北雁南舞着笔墨,一副不上心思的模样。
「就一句,望您处事公正。」北雁靖达说这话竟也不见踌躇,这回他倒是偏向北雁艿蓉多一些了。
停手搁下笔,北雁南沉了脸很是不悦,「哼!这个没用的女儿,还想替虞克迁令说话。当初我将她送进后宫,她表面顺从,心里却诸多埋怨,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握拳狠狠捶在案桌上,「她居然还没断了对虞克迁令的念想!」
北雁靖达明白北雁艿蓉的处境,到底是心疼妹妹,「艿蓉的性子就那样。这些年她成了陛下的宠妃、生下了二皇子,替北雁氏也是万事维护,您要她做的事她都做到了,那一点她不肯说的念想,您就留给她自己,当作没看见吧。」
「万事维护北雁氏?你没看虞克迁令一回来,她就要和我这个亲爹叫板了嘛!」一牵扯虞克迁令,北雁南那是越说越气,一肚子火没处撒,「我费尽苦心,好不容易送走了艿蓉,虞克迁令倒好,竟反过来和芙泱纠缠不清了。」
说起北雁芙泱这个小妹,北雁靖达也同样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要帮着说话不是,要不帮着说话又怕当年北雁艿蓉的惨事重演,也就淡淡说了:「那也是芙泱的心意。」
「坏就坏在这。从前艿蓉有心,虞克迁令对她无意那便罢了,但现在芙泱执意,虞克迁令难道就没有那个心嘛!」
北雁靖达尽是无奈,「爹,我觉得这事您不如就别管了。咱们父子俩当年惹得艿蓉多伤心,她气到现在都未必肯原谅呢,您要再伤了芙泱,您便是没了女儿,我也没了妹妹了。」
「惹艿蓉伤心的人是虞克迁令。」北雁南暗暗思索,眼神一变全是筹谋军事的模样,阴险沉着,「这样不行,虞克迁令既能回得来,陛下改日必也会把虞克傲那个老傢伙叫回来。趁着还好处理,得赶紧地把虞克迁令给收拾了,只要除了虞克迁令,那就是断了虞克傲的一条臂膀,他虞克氏再厉害也永远越不过我去。」
这一席话荒谬,倒叫北雁靖达也较真了。他板起脸甚是严肃,连着话也都说得重些,「爹,我们北雁氏不差,没必要一辈子躲着虞克氏过活。两家子上战场,攻城池、领战功,大家各凭本事,现下御皇军既在北雁氏手上,就证明我们略胜一筹,和虞克氏不用非得你死我活、赶尽杀绝。」
「你这样想,虞克氏能这样想吗?」北雁南斥责,声音也跟着大了些,「你两个妹妹没用,你也没出息!你要可怜虞克氏、不想参和,那就给我滚出去。」
北雁靖达就一口气噎着,心气不顺得很,「儿子退下了。」
大帐偏间赶走了北雁靖达,下一秒却迎来了献允国。大抵是在外头一直听着吧,他一进门便说:「外公,舅父若不肯,不如让我试试吧。」
献允国那阴沉的脸色,当真是像极了北雁南在战场上无人敢招惹的样子,北雁南瞧见了,对这个外孙可是非常满意呢。
虞克迁令虽说伤得不轻,可身板好、底子强,便是身上还带伤也没什么大碍了。亏得北雁靖达还特地去医帐取了些药过来,看来是没用处了,也就只管搁在桌上。
「艿蓉为了你连军营都敢窜进来,我看我这副将得重新教教御皇军什么叫纪律了。」北雁靖达在虞克迁令的帐里瞎晃,大概是心烦意乱吧,总坐不住。
「副将若见到艿姬,请告诉她别再这样了。」虞克迁令束紧战甲,即便扯着伤口亦是咬紧牙。
「我跟她说再多都不如你的一句话有用。」
「她也不是全然都听我的。」想起要北雁艿蓉放弃一事,虞克迁令也是拿她的执着没办法。想着北雁靖达人都来了,便顺口一问:「我和芙泱见面的事,是你和将军说的吗?」
北雁靖达可笑了,耸耸肩,「北雁府上下几十双眼睛,别说你虞克氏非得踏进去,光是在大宅周边打转就能立刻被看穿看透。一府子消息满天飞,哪里还需要我去同我父亲说。」他忽地正色,好言劝着:「迁令,有着艿蓉的事在前头,你和芙泱还是放弃吧,彼此也能轻松些。」
沉默数秒,虞克迁令算不得坚决,却仍是给出一个还算贴近自己心意的答案,「我与芙泱和我与艿蓉不同。」
「有何不同,不一样都是虞克氏和北雁氏嘛。我父亲不同意,你父亲也不可能会允,你比我更清楚的。」说是这么说了,可看虞克迁令为此纠结,北雁靖达其实也是混沌,不知道究竟是该劝进还是劝退,满脑子乱糟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