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温柔)
「你的伤口不行,烂到里头去了。」
在季以恩连续餵了狼犬一週后,青苹还是对他的伤口摇头。
「怎么可能?lucky现在会给我摸脸颊了耶!」季以恩不可置信,他明明已经很成功了啊!而且左手也恢復到一般的大小了。
「……lucky是谁?」
青苹无言了一会,将自己的发丝缠上了季以恩的左手,用力一握,里头的伤口迸裂开来,流出黑色的脓水。
「那隻狗啊啊啊啊啊!好痛啊!你到底在干嘛啦!呜呜呜……」季以恩缩回自己的手,痛得他连眼泪都飆出来了。
「看吧?说了还没好。」青苹收回了头发,攀在窗沿边。
「那现在怎么办啦?」季以恩往后一仰,倒在床上。他明明跟lucky混很熟了!已经可以在牠的注视之下,摸摸牠单侧的毛发了耶!
「今晚去问问屋主吧,看看狗怎么死的。」青苹掀起了一边的眼皮,其实她的样子不太好看,维持着尸体型态生存的外貌,停留在腐烂与肿胀的边线。
不过带她回家的少年,倒是看了两三天就习惯了,该说年轻人的韧性果然很坚强吗?
事先打了一通电话给委託人之后,季以恩吃过晚餐之后,就前往阿婆的家登门拜访,他已经跟青苹借了一隻眼睛,要青苹帮他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要按电铃之前,他晃了晃手心,看着紧闭着眼皮的眼睛,小声说:「欸欸你不要睡着了喔!」
「白痴,我要是全睁开,你能承受我的阴气多久?」眼睛下方的薄唇没好气的又骂了他一次。
「好啦好啦,你一天要骂我几次,不是白痴都被你骂成白痴。」季以恩嘟噥着按下了电铃。
阿婆的家倒是很正常,窗明几亮,甚至还切了一盘柳丁招待自己。
阿婆不好意思的拍着他的手臂,「不好意思啦!我那天很害怕啊!想说交给你就好了!」
季以恩无奈的扬了扬他仍然裹着纱布的左手,虽然一般人看不到伤口,不过整隻手掌包着纱布,看起来也够呛人了。「阿婆,你还是跟我说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吧?」
阿婆一看到季以恩的伤口,倒是心肠整个软了下来,一直跟季以恩道歉,甚至乾脆想抽掉委託单算了!
阿婆说,自己也不缺钱,儿女都长大了,每个月都会匯钱回来,委託给季以恩的那间套房,就是靠她大女儿每个月给她的钱买下来的。
「我也没有欠那一点租金啦,只是觉得发生事情之后,房子就一直空在那里很可惜。」说到最后,阿婆乾脆想说包个红包给季以恩,把委託单收回来好了。
季以恩一口柳丁差点噎到,要让张俞君知道到手的委託单飞了,那他不只左手不保,可能连命都不保了。
他赶紧开口,「阿婆不用啦!委託单上面写两个月啊,你再让我试试看啊!不过你刚刚说那里曾经发生事情,是发生过什么啊?」
阿婆脸色犹豫,靠近了季以恩的耳朵,小小声的说着:「我跟你说喔,我怀疑那间房间,有一隻狗灵……」
「咳咳咳!」季以恩这次真的呛到了,他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他不仅见过那隻狗,还被那隻狗咬了一口咧!
「你不要不信啊!」看见季以恩猛咳,以为这个铁齿少年仔,不相信自己的话,阿婆赶紧拉过季以恩,说起前一个房客的恶劣事蹟。
阿婆的套房在捷运上方,租金本来就高昂,一个月要价一万元,还不包含管理费,因此前一个房客也是亲戚介绍来的,说是在台北上班的一个女生。
这个女生来签约的时候打扮得漂漂亮亮,香水喷得让人直打喷嚏,还带了一隻好大的狼犬,威风凛凛,阿婆本来有些犹豫,怕这么大的狗不适合住在十坪出头的小套房内。
可是那个女生一口气拿出了一年的租金,外加两个月押金,阿婆一时贪图方便,想说这样不用每个月上门收租,白花花十几万的现金就入袋了!鬼迷心窍下,遂跟那个女生打了一年的契约。
结果房子租了将近半年,阿婆也没有去套房看过一眼,连那个女生还住不住在那里都不知道。
最后是大楼的管理委员通知阿婆,说那间房间有奇怪的臭味,按电铃又都没人开门,阿婆这才带着备份钥匙以及管委会的人一起上门查看。
没想到一开了门,半年前那隻站起来比人还高的狼犬,就这样躺在沙发旁边,身上瘦的没几两肉,皮毛都腐烂了,蛆虫跟苍蝇就在上面穿梭飞舞。
阿婆吓得往后跌,直喊阿弥陀佛,一屋子的人都傻了,不想养了可以送人,何必这样?
狼犬的嘴巴被黑色的胶带缠了一圈又一圈,死命的绑住牠的嘴巴,看得出来主人当初有多狠心,就是不想让狗有活命的机会。
阿婆塞了两张千元大钞,才让管委会的保全勉强点头帮忙收尸,最后将几乎要烂在地上的狼犬塞进塑胶袋,送进了垃圾车。
但是就从那一次之后,阿婆每次过去都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看,更正确的是,阿婆觉得那隻狗的灵魂还留在那里,死死盯着每个进去的人。
因为这样阿婆一直不敢把房子出租出去,直到季以恩的那通电话,她才动了一些想头,但是也因为心里有愧,乾脆自动把房租降成了一半,还提高了酬金。
「没关係的阿婆,再让我试试看吧!一定可以帮那间好房子找到适合的人!房子空着也很寂寞呢……」
把从张俞君那边学来观念,现学现卖的跟委託人说,阿婆还真的被季以恩唬得一愣一愣的。
的确,老人家的观念都会觉得房子就是要住人,不然就得常常有活人走动走动,不然很快就会「坏掉」。
阿婆拗不过季以恩,只好勉为其难的点头,送季以恩出去。
在路灯底下,季以恩一个人边走边跟手心里的嘴唇对话。刚刚阿婆讲前一个房客的事情时,青苹都安静的待在掌心,不曾出声。
这表示阿婆家是没问题的,真正的根源还是在狼犬身上。
「我的手还可以撑多久?」
季以恩拆掉了纱布,反正在外人眼中,这是一隻再正常不过的手,自己又何必掩耳盗铃的包扎成一隻大麵龟。
「……两天吧?我不确定。」手心里的嘴唇露出牙齿,轻轻咬着下唇。
「那就明晚解决吧?」季以恩走向了这附近最大的宠物连锁店,那里24小时营业,而且应该可以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你想干什么?」青苹沉默了一会,不明白季以恩想做什么。
「我想,我可能知道lucky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