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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木新花年年发、陆肆

      人有三急,随着僵持的局面越久,木风的尿急也越来越难忍,这时他已经顾不上害怕寒绝,更不可能任由寒绝继续沉思,他劝退寒绝说:「你改日再约战,说不定虹仙君会应战,但是今晚的话,他绝对不会回应你的,所以你快点让路,至少让我先回去。」
    寒绝不以为然冷笑:「一个孩子竟敢在此大放厥词,这是我跟他的事。」
    木风忍着翻白眼的衝动对身后男子说:「若雩,你今晚不要跟他决斗。」
    原若雩觉得木风像在撒娇似的,不自觉带着笑意回应:「好,不决斗。」
    寒绝睁大眼瞪着木风,原若雩感受到杀气而隐隐护住木风并朝他喊话:「你不能在神界滥杀无辜。这是天尊亲自带回来的孩子,也是你本该护卫的人。」
    木风看寒绝的眼神有些迟疑,接着原若雩的话尾讲:「若你一厢情愿拔剑,那就不叫决斗,而是你找碴、欺负我们,这种地痞流氓才干的事,你会做么?我知道,你就是瞧不起我这样的小孩子,可是连我这样的孩子都懂得许多道理,你总不会不懂吧?
    你一心追求剑道的极致,却看不透其他浅显的事理,反而变得盲目了。真正的修炼不是应该经歷更多才能体会得更深?但你现在像个无头苍蝇,认为打赢自己认定的强者才是一切,这反而是大错特错。
    真正的剑不是你握着的那把,而是在心中,彻底感悟这点以后才能造就无上的剑意。你现在还不明白自己想追求的是什么,因为你没朋友、没人亲近你,你什么都没有。」
    「够了。」寒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都叫你不要再大放厥词……」
    木风越讲越起劲,仗着身后有原若雩相挺,乾脆说个痛快:「就算你凭武力让我噤声,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单凭武力使人屈服的只有躯壳和表相,而无法收服内心意志,你自我怀疑的声音在听完我的话以后,会一直回响。你好自为之。」
    原若雩轻轻摀住木风的嘴巴,传音至其神识劝道:「好了,你别再刺激他,我没见过寒绝这么生气,一会儿也不知道他会怎样。」
    木风一听就吓到噤声,表面却还是装得淡定如常,虽然瞧不出寒绝非常生气,但他相信原若雩的观察。
    寒绝的确受了刺激,满腔怒气都在沸腾,不过表面上瞧不出起伏,只是看起来特别安静,带着冷光的眼眸盯住了木风。
    木风忍尿忍得握紧拳,往后靠向原若雩小声低语:「我喝太多茶,尿急,快不行了。」
    「再忍忍。」原若雩忍着笑意说风凉话。
    寒绝从没见过这样大胆的孩子,面对他带杀气的注视还能握紧拳头迎视,看来能让虹仙君愿意亲近的孩子,也不会只是因为出身妙奢天这么无聊的理由吧?但他如今已经失了常心,的确不宜比斗,当下果断决定离开。
    寒绝如此想定,身影驀地晃了下,一转眼就消失在道上。
    原若雩说:「他离开了。大概是被你给气走了。」
    木风闻言就放松下来,尿意却更紧急了,他往前扑抱黑风的颈子求助:「黑风大爷,快带我回碧烟洞府,不然我就尿你身上啦。」
    原若雩驾着黑风在梅丘奔驰,他感受到黑风全力奔跑,毕竟黑风不希望被男孩尿在背上。
    赶回碧烟洞府后,木风直奔回住处,解除危机之后又一派神清气爽的走到前厅。沐祺正在招呼原若雩,看他出来就说:「天色不早,我就先去睡了。你啊,别缠着虹仙君聊太晚。」
    木风装乖,微笑答应:「知道啦,哥哥。」
    原若雩等木风坐到桌边,看着木风又倒茶水就提醒道:「你喝多了,当心晚上尿床。」
    木风抬头斜睨他:「才不会,我都九岁了。难道你九岁还尿床?是的话,我也不笑你啦,以前听说还有人十二岁也尿床的。」
    原若雩只是轻笑几声就继续聊道:「你方才对寒绝说的那番话,倒不像是一个九岁孩子讲得出来的。」
    「呃,因为我急中生至智嘛,何况我从妙奢天……到这里以后又经歷太多变故,多少会有感慨。我跟哥哥不知道多珍惜自己这条命,看不惯寒绝动不动喊决斗。」
    原若雩淡笑,再次叮嘱道:「要是我不在,你千万别挑衅他知道么?」
    「我挑衅?我没……反正他要找的是你,不是我,你不用替我操心啦。」
    「对,这样最好。万一你碰上他,叫他来找我就好,儘管推给我知道么?」原若雩如此叮嚀,却看木风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于是板起脸严肃道:「我没有在和你说笑,不要自己应付寒绝,凡事都有我在。」
    木风颇意外原若雩会对他板起脸来说话,看来是真的担心他被寒绝杀了,想到对方这么关怀自己,他也没了方才那一点火气,乖乖点头答应:「知道了啦。万事都有虹仙君嘛。」
    原若雩晓得木风不是这么安份听话的孩子,但至少口头答应了,他也稍微安心一点,起身道别:「你早点歇着,我该走了,不必来送我。」
    木风慵懒的挥了挥左前臂:「快回去吧,不送了喔。」
    原若雩回看木风没大没小的样子,摇头失笑。
    隔天原若雩又来拜访碧烟洞府,李锦寿为了种些食材、药材给徒弟,正在开闢新的田地,后者待客时开玩笑说:「虹仙君每日这番往来实在辛苦,不如在下收拾一间屋子请虹仙君住下?」
    原若雩含蓄浅笑,把前一晚跟寒绝相遇的事交代了一遍。
    李锦寿摸了摸最近下巴稍微长长的鬍鬚说:「在下听过寒绝,既然昨夜他并未出手就离开,想来也不算是衝动不讲理的,大概也不会和木风这样的孩子计较。若他找上门来,那我这个当师父的,自然是要替木风向寒绝道歉了。」
    原若雩不甚同意:「此事和李仙君无关,你根本不必向寒绝道歉。若他出现就由我来应付。」
    李锦寿尷尬一笑,劝说:「你们并非仇敌,只是切磋剑术,没必要决斗,一时的意气之争难免伤了和气。」这话讲完他就转头朝屋里喊:「木风,为师可没教你站在走廊偷听。」
    木风端着茶点出现,一搁下点心他就拉着李锦寿的袖子喊:「师父千万不要跟寒绝道歉,师父没有做错事啊。」
    李锦寿摸摸小徒弟的脑袋,摇头叹息:「不,是师父错了,师父大错特错,一直纵容你,平日也没让你多多修身养性,有时还惯着你,都是为师把你宠坏,让你得罪了寒绝那样厉害的剑士。万一他也想找为师『切磋』的话,为师最不擅长剑术,到时候这洞府就归沐祺跟你了。我养的花草你们要好生照顾,还有药材的栽植法你们也记下了,要好好的吃饭知道么?」
    木风窘迫大喊:「师父你在讲什么啊?没那么严重的,寒绝昨天都没把我怎么了,他更不可能对师父你出手啊。」
    沐祺走到李锦寿身旁,挽着李锦寿另一隻袖子配合道:「师父,你要是有个万一,我会好好照顾弟弟,打理好洞府的。」
    木风错愕望着兄长:「哥哥你怎么也跟师父一样,哪有这么夸张?若雩,你说说他们啦!」
    原若雩觉得他们师徒间相处挺有趣,非但没帮木风说话,还附和李锦寿说:「别的神仙还好说,寒绝那脾气也的确是难以捉摸,倘若李仙君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帮你讨公道。」
    木风快被他们几个气疯了,松口承诺:「好,我会跟寒绝道歉,以后也不会再胡乱招惹来歷不明的傢伙了,我会收歛性子,不再任性、不再随便惹事了。师父、哥哥你们不要这样吓我啦!」他说完也睨了原若雩一眼,用口形念道:「你也是。」
    他们都知道木风是吃软不吃硬的,木风自己也清楚,但他就是拿身边的人没輒。原若雩和李锦寿说:「李仙君,我想找木风聊一会儿。」
    李锦寿和善微笑,比了个请的手势:「那你们慢聊。对方是虹仙君的话,我也安心。」
    原若雩带木风到洞府外的树林里散步,山林里地势多变,没有什么平坦易行的道路,高低起伏间有许多树根盘踞,也因水源、矿脉分佈而有不同的地质软硬。木风喜欢在树林里探索,不管来几遍都感到新鲜,所以就算无路可走,他也还是一脸兴致盎然的四处观察。
    原若雩身形高大,走在这种山林间依然步伐稳健,他看着个子娇小的木风在前头又跑又跳的,像小兔子似的,不觉噙着淡柔的笑意。
    木风拿出随身带的布巾包了一些蕈类,准备回去和师父、哥哥分享,等他自得其乐了好一会儿才回神问:「对啦,你说要跟我聊,是要聊什么啊?」
    原若雩稍微弯身替木风把头顶乱翘的头发拨顺,再撩顺瀏海和鬓发,接着乾脆屈着单膝与之平视。他轻轻握住木风的肩膀,右肩本该要生出手臂的那处空荡荡的,令人不敢碰得太用力,他说:「我会去找寒绝解决这些事,你不必担心。不过神界也有不少脾气古怪的傢伙,你自己还是要当心些,记得你师父的教导。下九界有些乱,虽然先前巡视那会儿解决得差不多,但仍有馀波,我得再去巡一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你要记着,要是遇上麻烦的话就扯断手鍊,或是对着手鍊在心底喊我,我会立刻赶来。」
    木风低头瞧了眼自己左腕的手鍊,再望着愿意放低姿态和自己平视的原若雩,心里一阵感动,他扑上前用左臂抱住对方,原若雩顺势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臂怀里。他想起拜师那日也是这样被抱着的,原若雩似乎交代完事情了,正在带他往回走,他的脸颊贴在原若雩脑袋上蹭了蹭,小声说:「你怎么对一个这么丑的人这样好啊?是因为同情么?」
    原若雩向木风坦言道:「那倒没有。老实告诉你,先前兄长问我为何常到碧烟洞府,我告诉他自己只是为了多和祥兽亲近。但我从来不是为了贪求什么幸运或福气才亲近你的。」
    木风问:「是么?那你是为何要和我往来?毕竟你一开始也是真心觉得我丑嘛。」
    原若雩有点后悔当初这么老实,他垂眼答道:「我做了一个梦。」
    「梦?」
    「对,我梦见自己常常远远的看着你,就算碰面聊上几句,多半也是互相消遣,但我们并没有真的互相讨厌,至少我是在意你的。可是后来你去了很远的地方,去到我没办法追上的地方,我忽然很后悔,没能多和你亲近,多认识你一些。」
    木风狐疑挑眉问说:「梦里我丑不丑?」
    「还是差不多这模样。」
    「好吧,暂时当你是真心的。难得你交到朋友,所以捨不得我是吧?」
    「嗯。」
    木风开心得笑了,他左手拍了拍原若雩的背,感觉到对方停下脚步,好笑的说:「怎么啦?迷路啊?」
    原若雩嗓音低沉而不悦的吐出两字:「寒绝。」
    木风要回头看,但是原若雩一手把他脑袋按在肩上,他也被那有力的臂膀搂得更紧,小小的身躯几乎被原若雩罩住。
    寒绝嘴里叼着一根草枝,眨了眨单眼皮,清秀的眉眼间尽是疑惑,显然是没料到原若雩会这样不高兴,颇为诧异说:「头一回见到你这样,护着宝贝疙瘩似的。」
    原若雩说:「有事衝着我来,你无非就是要找我决斗。」
    「这次不是。」寒绝两手一摊说:「我没有带剑来,我找的是他。」
    闻言,轮到原若雩不解,木风回头看到寒绝正指着自己就问:「你找我做什么?」
    「找你聊聊啊。」寒绝说得诚恳,加上他的目光不带杀气时竟有几分天真的样子。
    木风稍微挣动,跟原若雩说:「放我下去吧。我瞧他是真的来找我聊聊,那就聊吧。他跟昨晚不一样了。」
    原若雩也看出寒绝身上没有昨晚那样的战意,虽然寒绝应该不会在神界胡乱出剑伤人,但他依然不放心的拉着木风说:「别离我太远。」
    木风抬头朝原若雩微笑:「看来你是真的很紧张我啊。没事啦,对吧?寒绝。」
    寒绝点头:「嗯,我不会随意杀伤谁,就是昨晚想了你的话觉得挺有道理,想和你多聊聊。」
    此话一出,木风跟原若雩的神情都有些微妙。
    寒绝问:「还是连聊聊都不成?」
    木风没想到自己情急乱诌的东西,寒绝会这么当一回事,他觉得寒绝这人说不定意外的单纯,也不太想欺负老实人,于是试探道:「你就没想过,我说不定是应付你乱说的?昨晚你不是嫌弃我是个大放厥词的孩子?」
    「如果连随口说说的话都能令人悟出几分道理,那不是更该听你正经的说话?」寒绝吁了口气,弯下腰道歉:「是我不好,不应该看你是个孩子就露出不一样的态度。」
    木风戏謔道:「而且我又丑,是吧?」
    寒绝说:「丑?」他目光落在男孩空荡荡的右袖,思忖道:「少了右手确实是不方便,但是我不觉得丑。」
    木风指着自己的脸说:「不丑么?那么大片的胎记,若雩以前也说好丑的。」
    寒绝听了看向原若雩,语气微带指责:「没想到虹仙君这样过份。」
    木风掩嘴失笑:「噗呵,是啊,有点过份呢。」
    寒绝说:「胎记就胎记,我不觉得丑。」
    木风还是第一次在这世界听到这种话,看来上辈子没有多瞭解寒绝这傢伙,是有些可惜了,他开心回应寒绝说:「那我要多谢你这么说了。要不是妙奢天已经没有了,还真希望你能来我们世界作客。」
    寒绝挠了挠脑袋,喃喃自语:「只是讲出事实,不懂你在开心什么。」
    木风笑出声,他再次问道:「你真的不觉得我这胎记丑啊?」
    「不觉得啊。那顏色很显眼,挺好看。」
    「那我胎记乾脆送你啊。」
    寒绝没拒绝,反而问:「妙奢天的人能把胎记送人?」
    木风笑呵呵回答:「我也想呢,不过也只能下辈子了。要是我能送,你收么?」
    原若雩正想着谁会收这种东西,就听寒绝一口答应:「好啊,你肯送,我就收下。」
    原若雩不禁出声道:「慢着,木风,把自己不想要的东西送人,不太好吧?」
    木风指着自己的脸说:「这不是普通的胎记,是会蜕变的。不过他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可能勉强啊。能连同这片胎记都接受的话,对方大概也是能真心往来的傢伙,就像你和我一样,不是么?还是你到现在也嫌弃我啊?」
    原若雩反驳:「我不是嫌弃你,只是你送寒绝东西,怎么就没送过我什么?」
    「蜕变?」寒绝喃喃低语,又听原若雩那番吃醋的言论,爽快笑道:「我就多谢你这个未来之礼啦,哈哈哈。」他笑着朝原若雩拋出一个得意的眼神,好像有生以来头一回赢了虹仙君。
    木风看原若雩是真的在计较这种事情,无奈道:「你真幼稚。」
    一旁寒绝笑得更大声了,朝木风伸手说:「我决定了,要交你这个朋友。我叫寒绝。」
    「我叫木风。」男孩握住寒绝的手,那隻手有很多茧,细看的话也有不少新旧的小伤口,感觉得出寒绝的心思全在练剑,不过那隻手意外的厚实温暖,给人纯朴可靠的印象。
    原若雩还在吃醋,又被木风晾在一旁,一心只想快点把寒绝打发走,于是朝寒绝喊话道:「你不就是想找我决斗么?这就找个地点来决斗吧。」
    寒绝斜瞥一眼原若雩,冷淡拒绝道:「我不要。」
    「什……」原若雩没想到这个剑痴会放过这种大好的机会,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寒绝看了眼木风,回应原若雩说:「我认为木风讲得有道理,执着一时的成败太过肤浅了。我不要赢你一时,再说,现在你是这世界最强的,可是还有天外天,也许到了其他世界你什么也不是。所以我特地来和木风聊,他虽是小孩,但不像我们这种老傢伙受限于过往经歷的影响,他有我们没有的智慧。」
    木风赧顏:「唉呀,寒绝大哥你把我夸得太好了啦。」
    寒绝真诚道:「我没有夸你,这是事实。」
    原若雩看到木风对寒绝笑得那么可爱好看,那两人一拍即合的样子,他从没感受过这种醋意翻涌的滋味,呛得他连连深呼吸,压着嗓音咬牙低语:「你自己老,不要拖我下水。」
    木风提议道:「那我们去小湖边的草地聊吧?那里有断木可以坐着聊,入春以后的风也很舒服。」
    寒绝欣然答应:「好,走吧。」
    木风跑在前头带路,寒绝尾随其后,木风跑了一小段路后,回头看原若雩仍在原地远远望着他,眼神有些可怜哀怨,像是被扔下的小狗小猫,但仔细一看又好像是他的错觉,他招手喊:「若雩,你不一起来么?」
    原若雩想赌气拒绝,但又不放心让木风一个人面对寒绝,于是默默跟上他们俩。木风喜欢带朋友到湖边草地玩,原若雩一想到自己对木风而言也只是个「朋友」,心中又生出更多杂念,但他知道这只会吓到木风,所以他选择隐藏好这些心思。
    木风回去就把交到新朋友的事和师父、哥哥讲,他们都很替他高兴,隔天寒绝又来找他聊天,几乎是同时间,原若雩也出现了。一连几日他们三人都在湖边,多半是木风说话,寒绝不仅认真聆听、询问,还带了小册子抄笔记。原若雩偶尔忍不住也会插话聊些剑术的事,但是说完又逕自吃闷醋,坐在一旁守着木风也没事做,乾脆带了把古琴在附近弹奏。
    木风跟寒绝也会一起打坐冥想,寒绝跟他说:「等你长出右手,到时候我教你剑法。」
    原若雩一听就说:「不劳烦你,木风要是想学,我也能教他,现在还能教他怎么吐吶、怎么修炼仙术。」
    寒绝盯着原若雩挑衅的眼神说:「虽然你总是打赢我,但那是仗着你天生神族的力量,我自有一套特殊的剑术和心法,而且我和木风聊得来。」
    原若雩勾起一边的嘴角冷笑:「那也得木风感兴趣、想学才行,他和我更聊得来,我和他先相识,还是他最喜欢的朋友。不只剑法、仙术,丹药、音律、世间的事物,他想学的我都教他。」
    寒绝微微瞇眼盯着原若雩,以往他们「切磋」剑术时,原若雩仗着天赋和天生的力量总会有些敷衍,不像他全心投入,是以他现在看原若雩为了木风这么在意的态度,感到特别有意思,不知不觉与之较劲,驀然回神才发现最强大的傢伙果然是木风,毕竟无欲则刚,木风对谁都没有任何意图。
    想通这些,寒绝露出一抹浅笑,看得原若雩不明所以的问:「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
    寒绝耸肩:「没什么,木风高兴就好。身为他的朋友,我对他别无所求,相处愉快就行。」
    「这是自然。」原若雩虽然嘴上附和,却隐约觉得寒绝意有所指。
    木风看他们两个聊没几句就开始针锋相对,尷尬缓颊:「是啊、是啊,朋友嘛,一起学习虽好,但一起间聊一起玩更好,修炼的事有师父教我,你们不必太操心啦。」
    又是和谐的一天即将过去,木风吃晚饭时话变少,还叹气。沐祺和师父对看一眼,沐祺开口关心道:「木风,你是不是有心事?怎么边吃饭边叹气?」
    木风訕訕然笑说:「唉,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我没事,就是有些感慨。」
    李锦寿笑问:「你小小年纪,经歷了何事?又有何感慨啊?」
    木风说:「朋友之间,原来也会争风吃醋的么?」
    李锦寿又和沐祺对望,双双笑出来,他们看到木风抿嘴不语又赶紧收歛笑意。李锦寿说:「我们不是在嘲笑你,而是觉得你讲的没错,朋友间的确会这样,尤其是三人为伍的时候。」
    木风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设法让他们两个少碰面吧。」
    沐祺看弟弟已有打算,欣慰道:「我们木风也长大,懂得处理这种人情世故了啊。」
    木风羞赧笑了下:「唉呀,等立春那会儿我就满十岁啦,长大总要懂事的嘛。」
    朋友间吃醋的事情让木风有些困扰,但也意外获得了解决,木风原本还在伤脑筋,该找什么理由错开寒绝跟原若雩两人碰面的时候,就在下一回三人聚在梅丘某座小湖边时,寒绝提出想下界游歷的事。
    木风对此毫无所知,只是茫然看着寒绝,寒绝又讲了一遍:「我打算下界游歷,就如你所言,我盲目追求剑道,结果只是更加迷惘,若不明白世间景象,又怎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归属,不是么?」
    木风轻轻点头:「但你这决定真是突然啊。」
    原若雩听到寒绝要走,暗自松了口气,同时又莫名有些寂寞,好像应了木风先前讲过的那句话:「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他不知不觉间彷彿也跟寒绝有某种微妙的情谊。因此他提醒寒绝说:「以你现在的身份,若要长久待在下界,只能压制境界才行。但是这么一来,有可能会碰上不少凶险。」
    寒绝睞向原若雩,浅浅哼笑了声说:「那正好,求之不得。我也不是为了下界享福去的。」
    木风拉了拉寒绝的袖子问:「你晚点走吧,我想送你一些东西。」
    寒绝点头答应:「好,反正不急于一时。」
    木风做了不少施了法术的纸人给寒绝,还有他自製的法术道具,以及一些解毒养生的丹药,虽然他修为低微,但也是一片心意,寒绝道谢后二话不说收下了。
    寒绝啟程之日,原若雩也去送行,但后者仍是嘴硬没承认,只说是为了护送木风。寒绝从神界特有的云道下界,着黑衣的身影往下一跃,很快就消失在白云里。木风看着白茫茫的云海说:「他走得真瀟洒,这么一大片云海,要怎么找得到路啊?」
    原若雩说:「等你修为够了自然能看到路。」
    「希望寒绝一路顺风,只是不知道他何时回来啊。」
    「你很喜欢寒绝?」
    木风点头:「他和其他的朋友不太一样,很单纯,很真诚,而且非常可靠,就像他的剑一样。」
    原若雩疑问:「他的剑可靠?我不是要挑剔他,只是……」
    木风浅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是说他绝对胜利,而是指他的剑不会背叛,一如他的性情,所以他是很好的朋友,虽然我们相识不久,却也能交浅言深。」
    「你当初不是随口胡诌,就为了你尿急而唬拢他?」
    木风赧顏道:「那是一开始,而且我也不是真的随口乱讲啦。他是单纯,可也不是笨蛋啊。」
    「这倒是。」
    木风抬头打量原若雩,儘管这位神仙看起来和平常一样没什么表情,但他好像感觉得到对方的心情,他兴味笑道:「寒绝离开,你会寂寞吧?」
    原若雩冷淡回应:「你想多了,我很开心。」
    「嘻,嘴硬呢。虽然你们时常斗来斗去的,可我知道你们是感情很差的那种感情好。」
    「你这话不矛盾么?」
    木风掩嘴嘻嘻笑:「想通了就不矛盾。我是局外人,旁观者清。」
    「谁教你这样说话的?人小鬼大。」
    「师父教的啊。」
    远在碧烟洞府的李锦寿忽然打了个喷嚏,把眼前磨好的药粉都吹散了,一旁帮忙收拾药材的大徒弟沐祺正一脸担心看过来,他尷尬安抚道:「为师没事,没事。」
    送走寒绝以后,木风问原若雩说:「你一会儿忙不忙?」
    原若雩反问:「有事要我帮忙?」
    木风靦腆微笑:「要是你忙的话就算了。先前为了准备礼物给寒绝,忙了几天,我也顺便做了礼物要给药酒仙、蔘王、桃铃他们,哥哥也一起准备了谢礼,多谢他们先前的照顾。不过他们各自住的地方都有些远,所以想着要是你跟黑风有空能不能……要是你忙,但是黑风有空的话……」
    原若雩听明白木风的意思,说穿了木风只是想借黑风,但他自行忽略这点,不去对自己的马吃醋,他说:「我有空,你把要去的地方、要找的人告诉我就好。」
    「真的么?多谢!」
    「不必见外,我是你最喜欢的朋友。」
    木风蹙眉怪笑:「听你讲这个,怪不好意思的。哈哈。」
    「你听习惯就好。反正是事实。」原若雩心里也有矛盾,他明明不是这样的性子,可是一旦事情和木风有关,他就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原若雩陪木风送完礼,回程时和木风说:「我过些时候再来找你,到时候带你去看些有意思的东西。」
    木风笑应:「好啊,我等你。你又要下界去忙着收拾作乱的妖魔啊?」
    「这次只是例常的巡视,不过也不好说,要是真碰上了什么事得处理,那就要多费些时日。」
    木风安静半晌跟原若雩说:「一会儿我要给你一件东西。」
    「好。」
    原若雩把木风送回梅丘,他难得看木风有些扭捏的拿出一条用淡紫细绳编织的手鍊,收尾的流苏尾端系着光泽淡柔美丽的莹白小珠子。
    「你也做了手鍊给我?」原若雩惊喜望着木风,伸出左腕让木风替他戴上,木风把手鍊套到他腕上,拉着流苏收紧手鍊说:「这是以前娘亲、哥哥教我做的祈福手鍊,我们村的孩子都会做着玩,顏色不拘,就挑自己喜欢的顏色。这次的丝绳染得不够深,但我觉得这样也好看,不晓得你喜不喜欢?它和你眼睛的顏色也像,这些珠子是师父送我玩的,虽然都不贵重,不过……等我以后也搜集到好材料了,再做更好的给你吧。希望你出门平安。」
    原若雩看着腕上的手鍊欣喜道:「原来你早就有准备,我很喜欢,很喜欢。」
    木风瞧男人开心得像个孩子,笑了出来:「讲一遍就好了吧。你真的喜欢啊?」
    「嗯。我沐浴也不脱下。我给你的手鍊也是,你随时戴着别拿掉。」
    「知道啦。那,今天先这样吧,你忙你的。」木风挥着左手和原若雩道别,原若雩和黑风都没有转身离开,他知道他们在等自己安然回碧烟洞府,于是自己先走了。
    原若雩看着木风的身影消失在冒着绿叶的银杏树下,戴手鍊的左手贴到心口,他和身旁的黑风说:「你听到没?这里满腔的回响……要是当初来得及赶回来,也许……不过,现在这样也好。不能让兄长在意起木风的事,我得适时离远一点。」
    原若雩想起先前去见兄长时,当时原若歆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兄长忘了我的双眼本就是这样?」原若雩的回应很模糊,刻意避开原因。
    原若歆却还继续探究,只是语气有些戏謔:「当然记得,但长久以来你都施法变得和我一样是黑瞳。现在不喜欢和我一样了?」
    「当然不是。不过,兄长不喜欢我原本这样?」
    原若歆浅笑:「为兄当然喜欢,只是关心一下罢了。近来有些风声乱传,说你长久沾染妖魔之气才使眼睛变成这样,虽然你懒得解释,但我这个当兄长的却不能不管。所以,爱乱嚼舌根的神仙都已经受罚了,你不必担心。」
    原若雩没什么情绪,稍微点头应付道:「多谢兄长关怀。其实这点误会,久了自会解开,他们爱讲就由他们去也无妨。结果还是让兄长操心了。」
    原若歆温柔低笑:「你是我的弟弟,自然要好好爱护,说什么见外的话。」
    原若雩想起那时兄长提及有神仙受罚的事,虽然言谈间根本没有提及妙奢天兄弟,但他依然担心自己要是和他们走得太近,迟早会连累他们。于是他找了理由暂时离开,他知道兄长信赖自己,却还是在身边安排不少耳目,他不能总是天天往碧烟洞府去。
    「走吧,黑风。你也捨不得木风吧?放心,分离只是暂时的。」原若雩骑上黑驹,摸了摸牠的鬃毛和颈子安抚着,这句话也是在讲给他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