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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欢 第761节

      俞鼐是从户部而回,经过长安街,看到惠民药馆门口人潮如涌,才想起是杨仪在这里。
    七夕的时候夫人进宫,曾跟杨家老太太约定,会请杨仪到府里坐坐,谁知一直不得闲,如今却是择日不如撞日。
    于是俞鼐下轿入内,寒暄了几句,又把药馆看了一回,便请杨仪过府。
    他是长者,杨仪心里又多敬重他,如今又是亲自开口相请,自然不可拂逆。
    于是便随着俞鼐来至了俞府。
    俞鼐早就派了小厮先行回府告知,一时府中女眷们也都忙碌起来,竟都有些激动难耐,翘首以盼。
    就连长房俞鼐之子俞太息,以及二房俞星臣只父俞鼎,并二房长子、俞星臣之长兄、翰林院修撰俞东君也都林立相应。
    从杨仪入太医院,到经历疫症中种种,乃至封侯,再到跟鄂极国一战,她在俞家这里,也早不是当初那个名声奇异的、杨家流落在外的长女了。
    她不仅仅是个医术高明的女侍医,还是能够在疫症危急之时挺身而出、“排兵布阵”力挽狂澜的永安侯。
    也是在跟鄂极国一战之中,以神妙针灸之术让廖小猷起死回生,反败为胜的功臣。
    “永安侯杨仪”这简简单单一个称呼的背后,有仁心仁术,妙手回春,也有京城之中自疫症里被保全的千万生灵,更有大周丹崖启云沉甸甸的一座城。
    如此分量,不由得不让俞家上下都肃然恭候。
    就连向来最迂直不懂转圜、甚至曾对杨仪的破格行事颇有微词的俞鼎,此刻也都青眼有加,不敢小觑分毫。
    杨仪本来是冲着俞鼐的面子,以为这不拘一格的老尚书是要请她过府闲话之类。
    没想到府内竟这样郑重。
    还没进厅,就见俞鼎为首,身侧俞太息,身后俞东君,其他小厮随从林立两侧,肃然无声。
    众人站在厅门外恭候,见了杨仪,尽数行礼。
    这却是杨仪所想不到的场面,一时错愕。
    而在后宅里,俞鼐之妻赵夫人,俞鼎之妻徐夫人,并几位儿媳女眷等,也正恭候。
    刚刚回京的时候,杨仪很不爱交际,直到如今,倒也不能说是喜欢交际,只不过是比先前更从容的多了,不必要在意别人的目光或者看法,坦然自在而已。
    其中俞东君是没见过她的,只是早就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其人,这般品貌风度,不由也心生敬仰,只是碍于伯父跟父亲都在,他不便多言。
    众人说了会儿话,有丫鬟来到,说道:“大老爷,大太太在里头问,好歹让永安侯进内跟太太奶奶们见见,别是大老爷只顾说的高兴,忘了这回事了。”
    俞鼐哈哈一笑,对杨仪道:“你瞧,竟然争抢起来了!我若不放人,葡萄架怕是要倒了。”
    这葡萄架倒了,是“惧内”的行话。
    有个典故,说是个当官的最怕老婆,一天上司召见,看见他脸上有抓痕,便问何故。
    当官的回答说是晚上在葡萄架下乘凉,被倒塌的葡萄架划伤。
    上司不信,说必定是其妻抓伤,便要命人把他的妻子带来严惩。
    谁知上司的夫人听见,大怒,问他说什么,上司慌里慌张:“大事不好,我家的葡萄架也要倒了。”
    在俞府里,大概也只有俞鼐能开这样的玩笑了。
    俞东君抓着机会,忙起身道:“我陪永安侯进内吧?”
    俞鼐正要答应,外间仆人来说:“三爷回来了。”
    在场的几个人都不禁惊讶:俞星臣向来不是到点儿就回的,行踪堪称飘忽,今日却回来的及时。
    连杨仪都有点不可置信——怎么就这么不巧?
    杨仪到俞府,姜统领是跟随左右的,如今要到内宅去,便只等候在外。
    俞东君跟俞星臣两人陪着杨仪向内,俞东君边走,边问杨仪之前有关擂台赛的事情。
    方才他想问又没敢出口。
    原来这些日子,坊间越发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永安侯的针灸之术无以伦比,足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这自然是当时在场观战的百姓们传出来的。
    但又有一些传言,是说她如何把伤重不治的廖小猷剖开加以治疗等等。
    民间懂医术的本就少,高明者越发寥寥,如今那么多百姓们亲眼目睹杨仪救治伤重不起的廖小猷,助他打死鄂极国的力士,简直就传的如同真正的天神菩萨下降。
    甚至说大周是有些国运昌隆的,才得了这样的高明医神来辅助。
    俞东君自然不至于全信,便问杨仪用针的道理。
    杨仪那套真正堪称“起死回生”的针法,却是绝不能传出去的,这倒不是她藏私,全是因为这样做极其危险。
    并不是每个大夫都是好的,倘若给人学了去,用在邪门歪道上面,那反而是遗祸无穷。
    所以当时鄂极国的使者问她怎么做到的,她只字不提,甚至于后来皇上亲自问起,杨仪也只说自己不过是帮他疏通穴道,大部分是小猷自己的能耐。
    正说着,出游廊,过月门。
    杨仪正打量前方游廊口上挂着的数串紫藤,淡紫的花串玲珑闪烁,恍惚间她有些心神不属。
    直到俞星臣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肘:“小心!”
    杨仪惊觉,回头才发现原来正要下台阶,差点就踩空了。
    她看着底下三阶汉白玉的台阶,脸色不太好。
    俞星臣温声:“这里最容易摔跤,之前大嫂子是不是就在这里不小心磕碰了?”他扫了眼俞东君。
    俞东君正望着他扶着杨仪的模样,闻言一顿,才忙道:“啊对,这里有些不太妥当,上次她可摔狠了,膝盖青了一大块。”
    杨仪稍微宽心:“是我刚才一时疏忽。”
    她看看俞星臣,把手肘一抬。
    俞星臣这才也松开了她,陪着下台阶。
    两个人把杨仪送到里间,赵夫人等迎着,赵氏笑问:“是星臣陪着回来的?”
    俞星臣否认。徐夫人道:“他哪里会得闲,只不过今儿回来的倒是早些……是不是听说了家里有客,就早早回来了?”
    这本是徐夫人客套、说给杨仪听的话,不料俞星臣跟杨仪两个都有点不太自在。
    俞星臣是不想当着杨仪的面挑明此事,而杨仪也不想认为他是为她而回来的,早知道他会回来,自己怎么也要推辞了俞鼐。
    幸亏俞星臣没有多站,就同俞东君告退出去了。
    两人离开大夫人上房,俞东君望着俞星臣:“方才是怎么回事?”
    “什么?”
    “过那个紫藤花廊的时候,你怎么好像知道永安侯会摔跤?那么及时地扶住了,竟还把你嫂子扯出来……”俞东君的夫人,可并没有在那里跌跤过,只是公子聪明,当时听俞星臣提起,就顺势给他弥补了一嘴。
    俞星臣的唇动了动:“我、我是怕永安侯觉着不适,才这么说的。没有别的意思。”
    “星臣,”俞东君笑笑,摇头道:“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对于母亲给你说和的那些闺秀们不感兴趣了。”
    “兄长是何意。”俞星臣看似镇定,心却悄然跳快。
    俞东君道:“你是聪明人,不用我说,这种事说出来也就没意思了,只是越发聪明绝顶的人,越容易钻牛角尖,你不如趁早撒开手吧。”
    他一个字没有提杨仪,但却字字都是。
    俞星臣微微色变。
    叹了口气,俞东君拍拍他的肩头:“走吧。”
    两人走开后,顷刻,从院外的青柏之后有一道身影踱步出来。
    她望着俞星臣离开的方向,又看向大夫人的上房。竟正是叶蒨儿。
    叶蒨儿站了片刻,喃喃道:“原来他喜欢的,是永安侯。”
    俞家竭力留饭,杨仪一再推辞。
    虽然她已经放下“芥蒂”,但稍微的寒暄应酬还罢了,让她在这里久坐,她总是不舒服的。
    赵夫人徐夫人无法,徐夫人跟俞太息之妻林氏,俞东君之妻冷氏,带了几个丫鬟亲自陪同出来。
    转过紫藤花廊,却见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是俞星臣正等在那里。
    这会儿正是黄昏,夕阳的光照在花廊上,如梦似幻。
    俞星臣一身淡青常服,负手而立,那样熟悉的神情面容,仪态气质。简直难辨前世今生。
    这不禁让杨仪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前世,她曾经是在这紫藤花廊吃过亏的。
    当时也是因为贪看头顶的紫藤花开的繁盛极美,忘了脚下,一不留神往前磕出去,两个膝盖都差点没烂了,足足养了十多天才好。
    当时俞星臣知道此事后,反应淡淡地,也没说什么。
    而杨仪可也没指望他嘘寒问暖,横竖他不说自己手脚慌笨就行了。
    所以先前俞星臣及时扶住了她,让杨仪略略心惊。
    不过……他本就是个谨慎入微的人,何况俞东君之妻也在这里摔过,他有防备,倒也没什么不对。
    听见脚步声,俞星臣转头,目光掠过陪同的众人,看向杨仪。
    他的眼神异乎寻常的温柔,不知是不是因为夕照的光映衬的缘故。
    杨仪没敢多看,故意假装打量花廊的,转开头去。
    徐夫人却笑道:“你怎么亲自在这里?”
    俞星臣道:“大老爷叫我来陪永安侯出去。”
    徐夫人点头:“想必是因为先前永安侯常去巡检司,你们彼此熟悉的缘故,才特派了你。”说着,又笑对杨仪道:“今日仓促,不得尽兴,改日还请府里的老太太跟太太奶奶们一起过来,大家乐和一天才是。就是怕永安侯嫌弃我们聒噪……”
    杨仪自是不愿意过来,但听见她自谦,便道:“哪里的话。今日叨扰了太太们才是,我又不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有些言差语错的,还请多包涵。”
    徐夫人却很喜欢她这随和淡定的态度:“你这才是见外了呢,请都请不来的人,说什么言差语错。既然如此,不如且说定了,改日,正经过来吃一顿饭才好。不然我们心里总觉着不踏实,很亏待了永安侯。”
    杨仪一想,便应承道:“回头我自会告诉老太太跟太太,少不得再来相扰。”
    徐夫人才满意,对俞星臣道:“你陪着永安侯吧。”
    俞星臣抬手示意,杨仪向着徐夫人等行了礼,跟他去了。
    背后,徐夫人同两个媳妇跟众丫鬟婆子目送,忽然冷氏道:“这永安侯果真非同凡响,好个出色的人物,连我都爱上了。”
    林氏望着俞星臣跟杨仪双双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徐夫人道:“若非有真能耐,岂会封侯?也怪道大老爷亲自相请,又叫星臣过来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