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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夏季的多伦城,向来酷暑炎热,几天前就答应了思儿,只要他能提早完成师傅布置的功课,我下午便让他同坚儿一起到书房前的浅池子戏水,这是他们兄弟很喜欢的夏季消遣,池子不深水及脚踝,两岁的坚儿在里面也很妥当,不会让我担心。
    我猜拳输给两兄弟,他们正在池里追逐我,朝我泼水,闹了一阵,剑飞公子从书房里面出来朝两个小人说,“来!我带你们去玩别的,这池小,干爹带你们去泅水。”
    “好!”只见两个小人开心的手舞足蹈,生了坚儿之后,必里克便让剑飞当兄弟俩的干爹,我隐约知道剑飞是江湖中人办事俐落,也是必里克的至交好友,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必里克做事一向细心,没有什么需要我操心的地方。
    剑飞领着两兄弟离开之前,低声对我说,“必里克找你。”便点头示意离开。
    我边走边摆弄微湿的衣裳,放下系在腰上的裙角,穿着蒲草编的绑带鞋,走进书房里,只见必里克正在喝茶,看起来等我许久的模样。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刚陪他们玩水,身上还湿的.......”话未说完,必里克手里拿着一块棉布要替我擦拭。
    之后把我牵了过去,“心肝,我有事跟你说。”
    “嗯。”必里克很少用这么严肃的口气对我说话,『有事发生吗?』
    我随他在书桌旁坐下,他两只大掌包覆着我的双手,“他们找到王爷了。”他用低沉的声音对我说。
    『什么?』不确定我听到什么,“你是说......找到哲也了?”
    “他在金夏。”必里克依旧低低的说。
    我痴痴的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突然间被自己滚烫的泪烧着,赶紧把滴落的泪用手指擦掉,“对不起,我.......”
    “心肝,没事。”必里克低头靠近亲吻我的额头。
    “我只是......”在必里克面前因为哲也而哭,我怎么可以如此,没有考虑必里克的感受,我不能也不敢说,『我只是.......十分想念哲也!』
    必里克也不给我说完的机会,便打断我,“我都懂得,你不必担心。”他一边说一面抱紧我,还不断的轻轻吻着我的发际前额,安抚我不安的情绪。
    必里克一直对我好的无可挑剔,靠在他身上慌乱的心渐渐平静,“我以为他已经......他现在好吗?”
    “他在金夏成亲当了驸马爷,大汗希望我去一趟,把他带回来。”我听着必里克一字一句的说,心中却有许多疑问,我抬头不解地看着必里克。
    必里克也不对我隐瞒,直接了当的说,“他失忆了!据大汗说,王爷不记得从前,也不愿意回来。”
    失忆?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吗?他的伤一定很重,场景回到两年多前,我撕心裂肺的难受,哲也同时也在遭受痛苦,我却没办法为他做任何事。
    “心肝,你不必担心,三天后,你同我一起出使金夏,便能见他一面。”必里克柔声对我说。
    “我.......也可以去?”我真的可以?
    “明白你一直思念他,让你见他一面,我还是做得到的。”必里克从上往下凝视着我。
    被他这般深情地注视,我羞愧得无地自容,必里克考虑周全,连以前的事情,他都包容,不只思儿,竟也包括........哲也。
    怎么会如此幸运遇上了他,对我百般宠溺,将头缩在他的颈窝里,倾尽全力的抱着他,不知道能将我心里的感受表达几分。
    “不要难过了,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心肝。”必里克以为我的紧抱是心里难受,用轻松的口气试着缓解我的情绪。
    我摇摇头对他微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细语呢喃,“我爱你。”
    必里克紧紧抱着我,手掌轻轻顺着我的发丝,“心肝,对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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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悬念三天后,我与必里克浩浩荡荡以出使团的名义到金夏去,同行还有一些官员们,除了我跟必里克之外,没有人知道有带回哲也这项任务。
    在路途中想了很多,有好多细节我不明白,是不是当初我提早逃跑的话,还可以等到一家团聚?如果大汗没有要捉走思儿?如果我没有遇上必里克?如果我没有怀上坚儿?
    人生没有这么多假设,事已成定局,是我自身能力不足没办法救回思儿,不敢奢望哲也原谅我,只见一面,确认他一切安好,我也不应该再去打扰他。
    到了要见面这天,必里克陪我一同到约定的一处别院。
    “心肝别怕,我在隔壁,有时么动静,我都在。”必里克贴心的安慰我。
    我点点头。
    进到厢房,他还没到,只有我一人,环顾四周,找了张靠近里边的椅子坐下。
    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如何,等待了许久的心情,一颗心一直悬着,紧张到手心微微出汗,突然间厢房的门被人推开,我惊的站起来,进来的不是别人,是超过两年未见的哲也,与初次相见相同,他顶着长发跟大胡须,有点陌生的打扮,眉眼之间却又熟悉不已,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一进门就挑了张最靠近门的椅子坐下,两腿大跨大马金刀的武人姿态,同以往无异霸道的气场。
    与记忆里一模一样的低沉嗓音对我说,“坐。”
    都忘记自己依然站着,发干的喉咙生涩的吞了吞口水,赶紧坐下,隔着圆桌紧张的一时无语。
    哲也可能忍受不了沉闷的气氛,先打破沉默,“你不是有话跟我说?”
    其实必里克没有授意我该说什么,不过,既然来了,受大汗所托,是应该要把这事提上来,“我们希望你回蒙古。”
    “哦。”哲也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笑笑的问我,“我们是谁?”
    “大汗还有.......”我才说了几个字就被打断。
    “我以为你是要来说跟我之间的事?”哲也看着我说。“听说你是我最宠的女人?”
    我点点头,以为他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想到竟也是到此为止,在心里斟酌了一下,问出我一直以来最想要知道的问题,“你过得好吗?”
    哲也皱眉,或许没有料到我为何会问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好?我是金夏驸马,位及定国公,公主主持国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们能给我更好的地位吗?”
    他回答的样子,神态自若流露自信,不像是骗人,知道他一切都好,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想起一件事,“你受的伤都好了吗?”当日得知他跌落山崖,不知道究竟是多么严重的伤,才会让他记忆全失,流落在外。
    “除了想不起从前,倒没有其他的。”
    我痴痴的看着他,有点想哭,得知他真的平安无事,日子都过得顺心,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要问的。
    “就这样?你大老远来只是为了问我一个两年前的伤?”哲也不以为然的摇头轻笑,“我以为蒙古大汗这次派了个厉害角色来说服我,毕竟这是最后一次。”他敛起笑容,“我不会私下再与你们联系。”
    他见我还是沉默,失去耐心,“既然没什么要说的,告辞。”起身准备离开厢房。
    “等等!”突然想起一件我准备许久的礼物忘了给他,“你还记得思儿吗?”哲也转头看我,摇了摇头,“思儿已经五岁了,这是出发前我特地给他描绘的。”他低头看我呈上的卷轴,没有任何接下的意思。
    “希望你有空,可以看一看。”他还是不为所动,我握住卷轴的双手,有点发颤,“做个念想。”可能看在我太过坚持的份上,他不甘愿的接过卷轴,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厢房。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
    “心肝!你怎么了?”是必里克进来了。
    “对不起,我没能说服他。”我歉疚的说。
    “没事,尽力就好了。”必里克把我抱在怀里,轻抚我的背。
    我以为我会哭!
    原本一场以为会石破天惊的久别重逢戏码,不到一盏茶时间便结束了,如此平静,如同我们都是彼此生命的过客,我有必里克,他也有金夏公主,各自安好,那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