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差点儿被他释放的冷气冻伤。
    但有些事情，她还是想亲自试探。
    她要得出一个确定的答案，而不是一个人在深夜里辗转思考他每句话的意思。
    霍寒辞仿佛戴了一张面具。
    表面上无懈可击，但由于池鸢的靠近，眼里的波纹已经晕开了一圈。
    池鸢的长相本就惊人，因为带着伤，眼底也波光潋滟，看着有种楚楚可怜的脆弱感。
    霍寒辞的心里划过窒闷，他微微皱眉，吐出的话却没有感情。
    “腿没好，来公司做什么？”
    仿佛只是上级对下级的慰问。
    池鸢强撑着没露出其他情绪，甚至还扯出了笑容。
    “霍总帮了我的忙，我还没来得及道谢。”
    她觉得心脏有些疼，像是被人揉搓着最柔软的地方。
    她的称呼又从霍寒辞变成了霍总。
    这代表着她的分寸感。
    “举手之劳而已。”
    霍寒辞看到她也如此冷淡，心里仿佛被毒针刺了一下。
    这就是他希望的结果。
    池鸢已经站了进去，两人保持着比较远的距离。
    电梯门关上了。
    岳兰就站在那一层的外侧，本来看到池鸢追着霍寒辞而去，她的心跳都快停了，真担心这两人之间有点儿什么。
    但是看到霍寒辞对池鸢如此冷漠，眼底便是一亮。
    原来都是池鸢在自作多情。
    她更为自己之前的提心吊胆觉得好笑。
    如今看来，人家霍寒辞只是将池鸢当做普通员工，一点儿好脸色都没有。
    杨明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下次见到对方，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电梯缓缓下行，看来霍寒辞本人并不打算去参加会议。
    池鸢靠在电梯一侧，从电梯的反光里看到霍寒辞的冷淡，她垂下视线。
    沉默比刀子都割人。
    既然如此，她也不用上赶着给人家看笑话。
    她看向电梯亮着的数字，一言不发。
    而霍寒辞虽然看似冷漠，其实余光在悄悄观察她。
    他说了是举手之劳，她就真的打算什么表示都没有么？
    好歹为她藏了几天人，好歹让池家那群人得了报应。
    果真是没什么良心。
    大街上扔块肉给狗，狗都知道摇尾巴。
    到了池鸢这里，居然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
    行，他绝对不会主动开口的。
    几秒后。
    “腿还疼不疼？”
    池鸢一愣，意识到他在问自己，刚想回答，就感觉电梯狠狠晃动了一下。
    她本就拄着拐杖，这么一晃，整个人直接不稳，朝他跌过去。
    电梯内亮着的灯光开始变得明明灭灭，接着全都灭了下去，而电梯也停下来了，门却并未打开。
    池鸢注意到自己整个人都在霍寒辞的怀里，刚刚那股晃动的力道，让她撞了过来。
    她的体重不重，但在这样的撞击下，还是担心霍寒辞的手出了问题。
    “你的手没事吧？”
    霍寒辞的手处于短暂的麻痹中，眉头也皱了一下，但因为有黑夜的遮挡，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脸色。
    “嗯。”
    池鸢松了口气，慢慢退出他的怀抱。
    她的拐杖已经丢了，蹲下身就要去摸。
    但是触手是一截冰冷，她摸到了霍寒辞的西装裤腿。
    她连忙收了回来，给自己找补，“抱歉。”
    她转了一个方向，继续在地上摸自己拐杖。
    电梯内有应急灯亮了起来，霍寒辞拿出了手机，看到她蹲在地上，受伤的那条腿微微曲折。
    顿时有些生气，嘴巴长来不会用？
    就不能向他求助？
    第305章 那是多巴胺作用下的幻觉
    有了灯光，池鸢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拐杖所在的地方，扶着电梯里的小栏杆就要靠过去。
    霍寒辞看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气笑了。
    “池总监真是身残志坚。”
    池鸢身形一僵，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讥讽，也来了火气。
    “不如霍总日理万机。”
    这是在讥讽他不接电话的事儿。
    若是换成其他人，哪里敢这么跟霍寒辞说话。
    但霍寒辞没生气，而是从骨头缝里涌出一股无力，甚至是无措。
    不知道该怎么对她才好。
    池鸢在他的沉默中，终于拿到了拐杖，就这么立在角落，宛若木头。
    许久，她才佯装镇定询问。
    “虽然有些多余，但我还是想问，霍总这是打算彻底结束了么？”
    对池鸢来说，问出这样的问题需要很大的勇气。
    因为霍寒辞的行为已经摆明了想要跟她划分界限。
    此前她觉得自己太畏畏缩缩，不够坦荡。
    她以前的经历造就了面对心动的人时的怯弱。
    那时她的生活确实没有那么光鲜，甚至一直在碰壁，在感情上跌倒，在亲情上也败得一塌糊涂。
    但她自始至终从未逃避，她全盘接受。
    包括承认对霍寒辞的那一丝心动。
    这是她唯一的骄傲。
    她问出这个问题后，霍寒辞没马上回答。
    紧闭的电梯内很安静，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连两人的心跳声都听得很清楚。
    就在池鸢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字。
    “嗯。”
    尽管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但是结果未公布之前，池鸢就像是一个赌徒，满心期许的搏那最后一丝微渺的希望。
    只有萌芽的心动，因为霍寒辞的这句话被掐断了。
    霍寒辞说完这个字，就没去看她。
    像是在隐忍什么，强迫自己看向其他地方。
    池鸢松了口气，轻笑道：“好，那祝霍总得偿所愿。”
    霍寒辞的喉结动了动，悄悄按了一下心脏的位置。
    有点疼。
    但还能忍受。
    人想要戒断对某种事物的上瘾，就得一开始就下定决心。
    拖拖拉拉对双方都不好。
    池鸢闭上眼睛，等待外面的救援，不打算继续耗费心力去想感情的事情。
    她怎么忘了，霍寒辞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他根本不相信所谓的爱情。
    那是多巴胺作用下的幻觉。
    她紧紧捏着拐杖，别说霍寒辞不喜欢，就算霍寒辞有点喜欢她，以他强大的大脑控制回路，在意识到这件事脱轨之后，会马上采取行动，滴水不漏的收回一切情感。
    就好比一些喜欢抽烟的人会想着戒烟，沉迷喝酒的人也会想过戒酒。
    能产生多巴胺的神经递质可不仅仅是性这一种。
    能对抗多巴胺的，只有多巴胺。